自從萬寶蓮花會以後,江湖上似乎變的很太平,雖說有個別門派被人滅門或者收服,自那以後就再也沒什麼事發生了。
朝廷名存實亡,但基本框架還在,有的人已經隨波逐流,有的依然堅信天子還會回來。
這段時間,黑袍人勢力一直都在天芒山,幕後的主人在那裡,但趙連城卻不在,具體在哪誰都不知道,包括地宮的主人。
而此時魔宗也在緊鑼密鼓的準備着,主要是以赤鬚子和曹可飛爲首,在他們二人帶領下,魔宗已經準備好了,只等着天芒山大戰一觸即發。
但就目前來看,似乎距離最後決戰還早一些,因爲整個事件的主角朗櫟正在南海跟鯊魚搏鬥。
海面上,紅色漸漸被大海稀釋,可還是有一股鹹腥味,鯊魚不知疲倦的攻擊着,若不是朗櫟有一身好本領,恐怕不知道死了多少個來回了。
剛有喘息的機會,鯊魚的攻擊就到了,朗櫟已經筋疲力盡,還在本能的抵擋着,本來在水裡速度就不快,這下更慢了。
岸上那女人覺得差不多了,衝大牛使個眼色,後者憨厚的點點頭,緊跑幾步,撲通一聲,跳入海中。
別看大牛體格大且笨拙,可在水裡,好似游魚一般,速度不次於鯊魚。
朗櫟最後躲過鯊魚的襲擊便再也沒有力氣了,無非只有兩種結果,一個是被鯊魚吃掉,另一個就是沉入海底,再也不能上來,閉上眼睛,愛怎麼的就怎麼的吧。
鯊魚張開大嘴,猛的咬過來,正在這時,感覺腰後有一張大手拽自己,朗櫟回過頭,原來是大牛,眼前一黑,昏迷過去……
與此同時,地宮最深處的洞裡,趙連城一人盤坐在石塊上,微微閉着眼睛。
這裡即潮溼又陰冷,趙連城就像木雕一般一動不動,身上的水不知是汗水還是洞中滲水。
他已經在這裡呆了三天了,這三天說是在休息,也是在謀劃,更是在回憶自己的過去。
說實在的,他長得還算英俊,只不過邪氣太重臉色慘白,反倒給人一種恐怖的感覺。看似很年輕,其實他已經五十多歲了,年紀甚至比公孫雲良還要大出不少。
他沒有妻子,沒有家人,不知道父母是誰,更不知道他自己是誰。就連趙連城這個名字,都是主人後來給的。
沒有五歲之前的記憶,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是幾歲的事了,一睜開眼睛,自己躺在一間破廟之中,四周滿是雜草,廟門一扇好的一扇壞的,神像也東倒西歪的趴在地上。
破廟屋頂破了一個大洞,仰頭就能看到天空,只有四角還有些瓦片,勉強可以擋雨,至於遮風,那簡直就是奢侈,破廟門,破窗戶四面通風,只有地上的稻草勉強可以禦寒。
年幼的他試圖回想起自己的身世,縱然不是什麼富貴之家,最起碼可以不用在這鬼地方遭罪了,可是任憑他怎樣回憶,腦子中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那個時候大概七八歲的樣子,甚至還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就這樣,他在這間破廟一住就是七年,七年裡,這座破廟都讓人懶得看,而這裡卻是他的家。
沒有什麼養活自己的能力,再加上語言上的障礙,他經常被人喚作小啞巴,或者小傻子的名號,日出討飯吃,若是遇到好心的婆婆,會把隔夜的飯或者新烙的餅給他幾口,若是碰到一些無良的人他們會拿着啞巴開心,小啞巴爲了吃飽飯,也只能儘量的讓他們開心,只是那些無良的人也沒有真正的賞他一口飯吃,而是把本來準備給他的東西丟進狗洞裡,讓他跟狗搏食。
這樣的日子十有八九幾乎每天發生,不過,年幼的趙連城雖表達不出來可他把所有的事情全記住了,他記住了好心的婆婆嬸嬸爺爺,也記住了無良的遊手好閒的人。
其實他自己都知道,記住這些人也就是個念想,這樣的日子不會太久的,說不定哪一天,睡過去了,就再也醒不來了。
他所在的村子叫做小坎兒村,距離村子不遠就是一座小鎮,叫做牛牛鎮,地方不大,確是這周圍一百里最熱鬧的地方。
這天,他剛剛跟狗搶完食,身上滿是傷口,有他自己摔的,有被狗咬的。
那天夜裡,下雨了,雨水滲透地面,他的草蓆也溼了,就這樣,他在溼漉漉的席子上過了一夜,不過那一夜,他徹夜未眠。
他想離開,去牛牛鎮,他聽說那裡人多,吃的一定也就多,還有就是人多狗可能就少,他不用再跟狗搶東西吃。
本想收拾收拾行囊,可回頭一看,他自己都笑了,哪有什麼行囊,不過是一些稻草和瓦礫罷了。
臨行前的黎明,他趁着天還沒亮,偷偷溜進那家總是欺負他讓他跟狗搶東西吃的人家裡,把那隻狗活生生掐死了,然後用繩子吊在門前,之後他才走的。
到了牛牛鎮,他已經瘦的皮包骨了,走路晃晃悠悠的,一個小叫花子,誰都沒在意,也沒幫忙,都怕爛在手裡。
不過很快,他被一股特別的香味吸引,原來鎮子口處有一家包子鋪,雖說不識字,可還是認得包子的。
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也是餓急了,僅走幾步,上前拿起包子就吃,也不管人家讓不讓。
他就站在那裡吃,也不跑,一邊吃,一邊眼睛盯着賣包子的胖子。
叫花子的手摸了他的包子還怎麼賣,胖子操起擀麪杖上去就打,胖子本以爲他會跑的,不過,他並沒有跑,一邊吃,一邊捱打,兩不耽誤。
就這樣,他被打的頭破血流,不過肚子也吃飽了,臨走之時又順手拿走幾個包子,胖子也沒再打他,也害怕把他打死了。
就這樣,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兒穿的破衣囉嗦,手裡拿着幾個包子,頭上的血不住的往下流,可就是這樣,他臉上始終淡淡的笑着,他以爲只要他笑,現實就會對他溫柔一點,不過,這隻能讓他的心更加扭曲。
血順着眉角流到嘴角,一股腥味,還有點甜,也有點鹹,他很欣賞這種味道,也很享受這種疼痛帶來的刺激,不知爲何,他想到了離開小坎村前殺死的那條狗,那種臨死的眼神讓他莫名的興奮。
他還是不能說出完整的話來,不過也快了,最起碼結結巴巴能表明自己的意思了。
牛牛鎮的人果然多,只不過這裡再也沒有好心的婆婆,只有惡毒自私的人們,而他也不在是那個逆來順受惡毒的小啞巴,成了這裡有名的惡霸。
說他惡霸並不是指他欺負人,而是用一種變態的方法欺負他自己。那就是搶東西吃,然後被賣家毒打一頓,即便是頭破血流,他總是笑着看着他們,眼睛有一種扭曲的野性的目光,也是因爲這樣,他再也沒有餓過肚子。
在牛牛鎮一呆就是三年,三年裡,他成了這裡家喻戶曉也是臭名昭著的人物,幾乎誰都躲着他,而他再去搶東西吃的時候已經沒人打他了,而是準備好給他拿走,免得嚇着客人。
牛牛鎮是個熱鬧的地方,定期會有大集市,周圍十里八村的人都會採買一些日用品什麼的。當然他也會逛逛集市,只不過不會胡鬧。
他總是遠遠的看着,看着人來人往,一家家一戶戶成羣結隊,好不熱鬧,可以說那是一種嚮往吧,只是看的時間越長,心裡就越不是滋味。
很快,他的注意力不再是那些人,而是變了另一個人,這人叫做王二胖,他認得,就是那個曾經讓他跟狗搶食的人,也就是殺了他們家的狗。
王二胖年紀也不是很大,二十多歲不到三十,整天遊手好閒,他逛集市並不是爲了買東西,而是過來蹭一些大姑娘小媳婦的便宜。畢竟人多嗎,他總能在不經意間摸到人家某個部位。
王二胖盯着女人,有人也盯着他,當然王二胖是不知道的,直到傍晚集市散去,二胖不知在哪個酒館喝了點酒,哼着小曲兒,往小坎村方向走。
左手拎着半斤醬牛肉,右手提着酒罈子,邊走邊逛,不是想着某個大姑娘的臀部或者哪個小媳婦的胸口,臉上露出一絲淫笑。
他一直悄悄的跟在王二胖身後,當然,王二胖也渾然不知,天色變得昏暗,道路上的人也越來越少。
不遠處就是一座小橋,橋的另一邊是一棵枯萎的老槐樹,他緊走幾步,追上王二胖,輕輕拍了拍肩頭。
“我……很很……餓……能不能……把把……你的醬牛肉……給我給我吃點!”他磕磕絆絆的說着。
王二胖迷迷糊糊的看了看,嗤的一笑,數落他一頓,並沒有給他肉吃的意思,很快,二胖也認出了他,對他更是大加嘲諷。
不過,這也是王二胖最後一次放聲大笑了,他上前一下把王二胖撲倒,拳頭像雨點一般砸在王二胖臉上,不覺中,他想到了曾經咬他的那隻狗,自己的嘴也慢慢張開,對着王二胖的脖子,一口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