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蕭凌這次可是真正的鬆下了, 幸好,他沒有讓他失望。
蘇尋也果然不負他望“家父與小皇子的淵源下官不知,但下官卻實實在在是蘇相親子, 謝大人與下官說後, 下官才知此事, 尋遍家父遺物, 總算找到些蛛絲馬跡, 那小皇子,在家父過世前不久,便因病故了。”
見謝雲一臉醬色, 蕭凌還偏要火上澆把油“那你那龍佩,從何而來?”
蘇尋不急不緩“區區一塊玉佩, 又能說明什麼, 京城誰人不知先帝待下官向來和善, 這龍佩,不過是先帝見我喜歡, 賜予我當做陪陛下唸書的獎賞罷了。”
“哦?如愛卿所言,那右相又是如何得知?”
“回稟陛下,謝相突然上門,便說起來下官這龍佩,臣也不知謝相如何知曉。”
二人一問一答, 配合默契, 但聽在旁人耳機, 卻是驚雷陣陣, 蘇尋此言一出, 衆人又看向謝雲。
若此時還不明白自己是被蘇尋擺了一道,謝雲也枉爲一國之相了, 臉色越發的難看,心中思緒卻是百轉。
此時,若說是一場巧合,尚能順利脫身,但,以後可能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且這蘇尋本來就是最大的底牌,如今卻臨陣倒戈,日後怕是蕭凌只會防自己更緊,現在萬事俱備,騎虎難下,可此時衆目睽睽…
“蘇大人說笑了,老臣不過是聽這李德說起,去找蘇大人求證罷了。”終究,謝雲選擇的,還是他的名聲周全。
“說到這李德,朕倒還想問問右相,通緝令已下,爲何他還會安然無恙的出現在這,右相爲何保他,又爲何信他,如今呈上這先皇遺詔,又是爲何?”
謝雲想糊弄過去,蕭凌卻是不給他機會,一連串的問題,個個尖銳,教人措手不及。
謝雲袖下的拳已攥得極緊,卻不得不繼續解釋着,只爲他的一世英名,
“這李德本就身份特殊,下官一直以爲那幾人死的蹊蹺,於是這李德找上門時便留了點心眼,看了他拿出的先帝遺詔,又說得有理有據,下官也是誠惶誠恐,但先帝遺命不敢不從,未曾想,卻是誤會了蘇大人的身份。”
李德聽他將責任推給了自己,便是一驚,本想高呼冤枉,但轉念一想,此刻局勢尚不明朗,若皇上勝了,還能辯解一番,若是謝相最終勝了,那自己此番背叛,只有死路一條,權衡再三,終是沒有開口。
蕭凌還是不肯罷休,此刻的他,莫說你本就漏洞百出,便是雞蛋,他也能給你挑出那麼幾塊骨頭,“依謝相所言,先帝遺命不敢不從,便是朕,也是要從的,那不知,謝相打算從的,是哪條遺命,又是打算如何遵從啊?”
這話裡明顯帶刺了,你想讓我從的,不過是這皇位罷了。
謝雲沒想到蕭凌會這般的不依不饒,但還是硬着頭皮“自然是先帝全部遺命,下官本意不過希望陛下知曉先帝遺願,善待小皇子,如先帝所言,護他周全,滿足他些心願罷了,未想卻認錯了人,徒惹了一場事端。”
雖然還在打着太極,但謝雲心裡儼然是有些急了,更別說,還有個蘇尋。
果然,卻見蘇尋站了出來“謝相與蘇某可不是這般說法吧。”
“皇上有所不知,下官曾有一次遇襲,而那之後,謝相突然登門,便說我是那黎妃生的小皇子,有人知道了此事要除掉我,下官自是不信,未料出使楚國再次遇襲,此後謝相還叫了李德與那梨落作證,又是拿出了這遺詔,又說有先皇龍佩,下官不得不信,卻未想,原來謝相併非只是想要下官認祖歸宗,而是……”
後面的話不說,卻更是叫人浮想聯翩,而是什麼,還用想嗎。“可那時臣已抽身無能,只得假意迎合,等待時機。”
這一席話下來,右相謝雲成了亂臣叛黨,而蘇尋一無是處的蘇大人,反倒成了忍辱負重智勇雙全。
而蘇尋的兩次遇襲,有心人也早已想通其中關係,除了謝雲,還能有誰。
更有心的,卻是越想越是心驚,蘇尋那兩次遇襲,怕是謝雲都嫁禍了…,好一招自導自演,禍水東引,果真是老謀深算啊,可惜一開始便找錯了人,打錯了算盤。
旁人尚且揣測,莊政卻是忍不住了,想通了便跳出來喝到“謝雲,如今你還有何話可說?竟敢誣陷陛下,居心何在!”
這莊政與謝雲本就不和,此番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時,別人只是心裡有數,莊政卻是偏要說出來的。
謝雲直呼冤枉,卻說不出更多,只說這紈絝所言不可信,但誰會信呢。
“別光喊冤,真有冤你倒是說啊!”如此賤氣,除了莊老將軍,不作他想。
謝雲聞言,又看蕭凌一臉看好戲的表情,知道是不信了,倒是真不再哭喊,當即收了聲,又是那個氣勢十足的謝右相。
“蕭凌,莊政,蘇尋,你們逼我的。”謝雲神色突變,叫人猝不及防,只見他拍了三下,高喊“來人!”
衆人皆是心口一提,謝雲的人自是鬆了口氣,可是…無人應,提氣的有些疑惑,鬆氣的有些擔心,
再拍,提了聲音再喊,兵部尚書等人僵掉的嘴臉又扯了起來,剛剛定是沒有聽見!
可是…還是無人應。
氣氛一瞬的凝固,一干人等不知該做何心緒,一頭霧水,各自擔心。
莊政作勢摳摳鼻孔,一臉的得意,“我說老狐狸,你別拍了,你當我驃騎軍是擺着好玩的?”
原來如此!
原本擔心的開始得意,得意的卻是開始絕望了。
“驃騎軍?哈哈哈。”謝雲一想便明白了,笑得癲狂,“我竟還是敗在你的手下,不過莊政,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莊政挖挖鼻孔,不以爲意,不過當他是做困獸之鬥罷了。
謝云何嘗看不出,但越是如此,他越是高興,你得意吧,你現在越得意,之後就會越難過,哈哈哈哈,又是一陣狂笑。
“右相您就別笑了,您是在說我吧?不好意思要讓右相你失望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嗓音輕靈,古靈精怪,不是失蹤的莊靜依又是誰!
果然,跟在齊航身後進來的身影,白色衣裙已不復以前,有些襤褸,但一臉得意,光彩得耀人,尤其那眉宇間的古靈精怪,嘴角的張揚,更是讓人歡喜。
她的出現,讓不少人眼前一亮,莊政與莊嚴更是激動,莊政甚至有些熱淚盈眶“丫頭,你回來了,你沒事吧?”不問她去了哪,不問她發生了什麼,只擔心她是否有事,這就是老將軍濃濃的父愛。
“阿爹,我沒事,看,這不是好好的嗎?”莊姑娘笑得溫暖了,擡擡胳膊轉轉圈,盡顯活力,明明白白告訴老將軍,不用擔心。
蘇尋也是激動,但卻沒有言語。
謝雲見她卻是一沉,怎麼可能……
“右相,說來我還得感謝你關我這麼久,才讓我有時間來琢磨一些事情呢,多謝相爺。”
她的嬉皮笑臉,在謝雲眼裡很是礙眼“一派胡言!”
莊姑娘根本不在意,轉頭就對着蕭凌一行禮,“皇上,我這有些有趣的東西,不知皇上是否有興趣看一看。”
這丫頭說有趣,想來真是個好東西,蕭凌還真很是好奇,“呈上來。”
只見莊姑娘掏出來的,竟只是張小紙條。
可蕭凌看了後,卻是臉色大變!“這個,你從何處得來?可做實?”
“機緣巧合,來自一個殺手,能不能坐實我不知道,但這看着,確實不是作假,誰會在這麼久以前就做下這假呢?”
是的,無論紙張,還是字跡,都顯示着這張不知何處撕下來的字條已然有了不少年歲。
蕭凌壓下了翻涌的怒氣,“給謝大人看看!”
(玄元二十八年,殺蘇尋,不成,誤殺蘇乾,失敗)
“呵,謝雲,原本還只是蘇尋一面之詞不足爲信,如今,你又有何說法?”蕭凌一雙眼陡然變得銳不可當,直逼進謝雲眼裡。
謝雲怔了許久方纔如夢初醒,蘇乾,呵呵,竟還有這樣的證據。
何時起,那只是玩鬧的娃娃,竟也有了如此帝王氣勢,兵敗如山倒,一步錯,步步錯,他也不願再辯。
但謝雲依然維持着他的氣節,不卑不亢“臣,無話可說。”
“那好,右相謝雲,殘害忠良,企圖謀反,謝雲及一干人等,削除官位,押入天牢,此事牽連甚廣,着令三司即刻開審,務必嚴查,同謀者一律同罪論處,絕不姑息!”
蕭凌說完,又看向李德“先皇遺詔爲何會在你手中,你可知自己犯了何罪?”他沒有忘記謝雲說的,遺詔是從哪裡來的。
李德見勢不對,噗通就是一跪“皇上明查,奴才冤枉啊!這遺詔確確實實是先帝交給奴才的呀!”
“當年,黎妃臨近生產,先帝擔心娘娘出事,便讓她在蘇府待產,未料還是沒能保住性命,可四年後,陛下不知何處得知,小皇子沒有死,隨後又召了蘇大人入宮與皇上伴讀,臨終前更是放心不下立下此昭,交於奴才,奴才便以爲蘇大人是……,可那次出宮,奴才遭到暗殺,更是被通緝,謝相救了奴才,當時奴才眼拙,未看出是謝相陰謀,還以爲…還以爲……,爲了保全小皇子,奴才不得已纔想要借謝相之手……,奴才該死,但請皇上念在奴才對先帝的一片赤誠,饒奴才不死”
一聲一聲,頭磕在地上的聲音,和李德的哭喊一樣響亮,“求皇上饒奴才不死啊!”
蕭凌陷入了沉默,若依李德所言,倒真情有可原,但……“來人,將他收入天牢,容後再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