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尋回到府中,用過晚膳便匆匆出去門。何處去?百里香是也。
百里香何地?名動天下的溫柔鄉啊!
何以名動天下?
一來,百里香號稱天下第一勾欄,不說其他,就說這天下間,怕是再找不出比他更大的青樓了的,光是姑娘便有上百。
二來,這百里香可不光是做那皮肉生意的,百里香有處風雅樓,內設琴棋書畫詩歌舞七閣,最是那文人雅士設宴擺擂附庸風雅的好去。
風雅樓的姑娘那都是精挑細選,專門請了師父來□□的,那些個技藝,不說樣樣精通,但必有一長,且他們與別的姑娘還有處不同的是,她們可以自己選擇恩客,而七閣各有一頭牌,以香命名,至於頭牌,那也是有特權的,賣身與否,接客與否,全憑自己做主,而衆做周知,蘇尋是棋香,詩香,琴香三位姑娘的入幕之賓,可謂是羨煞旁人。
“蘇大人可有幾日沒來了,姑娘們想你得緊呢,今兒剛巧都閒着呢。”剛一進門媽媽便迎了上來,不等蘇尋回話便招來龜奴,“快,帶蘇公子去風雅樓,告訴那幾個丫頭,蘇公子來了。”
與前廳的喧鬧不同,風雅樓所在清淨得不像是青樓,燈火是明的,但不見喧囂,只隱隱傳來樂聲,悅耳動聽,入內,大殿內幾位公子正在擂臺上鬥詩斗酒,幾個姑娘應和着爲他們助興,彈琴的,跳舞的,唱歌的,詩酒美人,好不快活,好不熱鬧。
熟門熟路的進了朝音閣,雕樑畫棟,紅木燭光,裡面裝扮清雅,無論是牆上掛的梅蘭竹菊圖,還是刻了四大美人的屏風,帶着微微清香瀰漫的薰香,都顯出此地有風月卻不止於風月,桌上筆墨齊全,旁邊架着瑤琴,顯得頗爲考究,風雅不失情趣,而三位美人早已在裡面候着,準備好了茶點“蘇公子,”齊齊一盈身。
“幾日不見,我看姐姐們可是又美了些”摺扇輕搖,笑容輕佻,明明是奉承討好,他說來卻像是真心,幾位青樓長大的姑娘竟生生紅了臉,半是臊的,半是被他的笑晃的,若是莊靜依在這,定會呸道一聲“禍害!”
“大人可別打趣我們姐妹了,再美還能美過莊家小姐去。”怎麼也是百里香長大的人,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棋香說完這話後,詩香也是開始拿這打趣他了“就是,大人兩天沒來,聽說就是爲了莊小姐呢!”說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頓時歡聲一片。
蘇尋咬牙切齒,卻也無話可說,誰人不知,要整治蘇尋,只需跟他多說說莊靜依,他拿那莊家小姐,那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得了,美人們,公子我都來半天了,怎的連杯茶水都沒有啊?”
看他轉移話題,她們也不揭穿,沏茶的,倒酒的,倒像那麼回事了,如果忽略她們臉上忍笑的表情的話。
“美人倒的茶就是格外香些”輕輕一嗅,一臉沉醉,抿了一口,“可不是染了你的詩香吧。”
“哪裡是詩香,這分明啊,是女兒香”棋香調笑着,遞上酒杯“公子也嚐嚐,看看棋香的香還是詩香香阿。”舉杯到蘇尋身前,又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呀,我到忘了,咱蘇大人可是不喝酒的,看來我這香蘇大人是無福消受了。”說着還做出一副低落的樣子,欲將酒撤回,這哪裡是忘記了,分明是故意。
不過即便是知道,蘇尋對美人也是憐惜,不急不緩的聲音刻意放低了些,磁性誘惑,“放下,待公子我聞上一聞,”依舊是輕輕端起,輕輕放鼻尖搖晃,認認真真嗅了又嗅,“果然是香,光聞着都快把公子我聞醉了。”一舉一動似是漫不經心,又似是精心設計,意味深長,是調戲又不猥瑣,是誘惑又似正經,倒叫姑娘們又是一番羞怯。
幾人調笑間,只琴香顧自走到琴架旁,默默開始彈奏,琴聲緩緩,餘音嫋嫋……笑鬧漸止,只餘琴聲悠揚,連綿情意,似低訴,似自語……
並非不通音律,這琴曲中的情意,又怎會聽不出,怎會不曉,但,許不了!縱使心中微瀾,依舊不動聲色,飲茶賞月,好不興致。
他懂,她也知曉,知曉這樣的人聽她的琴,知她的音,懂她的情,卻什麼也給不了,風流來風流去,不過表象,風雅知趣,美人憐惜,歡喜卻不入心,雪月風花,放蕩風流,卻隱不了清高。知曉,卻不意味着情便能了,放不下,舍不了,看他言笑晏晏,萬花叢中笑,是傷心,是無望,更怕這世間,無人能入他的心,怕他孤身到老。
一曲罷,門被推開,“琴兒的琴一如既往的好,直把人都聽醉了。”聲音爽朗,誠心的讚美,聽得人心情舒暢,生生打破這一曲帶來的沉默。來人一身玄衣,五官分明,身形高大,形容俊朗,話說得大氣,人看着也爽朗。
“來了?”蘇尋像是早就知道會有人來一般,就連幾個姑娘也沒半分驚訝,“凌公子也是好久沒來了呀!”“就是,再不來我們都要怕您是忘了我們姐妹了呢!”“來,罰酒,必須罰!”你一言我一語,姐妹兩說着手卻不停,早就給他倒上了酒,“凌公子這是有半月未來了吧,確實該罰!”就連琴香也收拾了心情過來湊熱鬧。
“別看我,這幾個丫頭我可攔不住,喝吧”蘇尋一副無可奈何,眼裡的幸災樂禍卻半點不知道躲藏。
凌霄看他也是指望不上,傳說中的第一風流人物,卻是個滴酒不沾的,說出去誰信?幾杯酒而已,爽快的便喝了,順便表示一下對某人的鄙夷。
幾人笑鬧一番,凌霄拉着棋香擺下棋盤,又說想繼續聽琴香彈琴,又說累極哄了詩香替他捏肩。二大爺似的享受着。看着正派,倒是比蘇尋這風流公子更會享受,美人恩可都讓他消受了。
“告訴你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聽哪個?”
問話的漫不經心,答話的毫不在意,“說說好的吧。”
“安樂侯入京,帶了兩女兒,長得美不說,一模一樣的兩個人,性子卻截然不同,當真是有趣得很吶!”說完還一臉回味無窮。
“哦?接着說”關於這兩姐妹,他還真有些興趣,若不是……
“帶他們進京的目的想必你也知道”本想再吊吊某人胃口,但一眼瞥過來,還是乖乖說了“前幾日接風宴,侯爺還問起了蘇大人你,說是兩姐妹從看了你的畫像,就對你念念不忘,看樣子很是看好你呢。”說完還衝他眨眨眼,看着蘇尋皺起來的眉頭,凌霄笑了,讓你幸災樂禍,某人絕對不承認他是在報復。
“你這話似乎忘了什麼吧?那新科狀元呢?不是說與姐妹兩打得火熱?”蘇尋倒是不急,還是一臉淡定從容。
臭小子,居然不上當,暗自腹誹,但該說還是得說,“這就是我說的壞消息了,看來你也知道了,那狀元郎入了兩姐妹的眼,還入不了侯爺的眼,姐妹兩這幾日正鬧着,侯爺的性子想必你也知道一二,這結果怕是不太理想”終於說完了,接過詩香遞過的酒慢慢品着,注意力放回棋盤上,說這棋香棋藝確實是不錯的,若不打起精神他也可能贏不了,人美技高,與她對弈着實享受。
三個姑娘都有事幹了,留蘇尋在一旁品茶,漫不經心的樣子,心中慢慢已有了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