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蘇尋這頭,美人醉酒的模樣是極美,極誘人,卻也極難伺候照料。
這不,那醉鬼開始還能倚着蘇尋走得跌跌撞撞,一路嘟嘟囔囔,可剛出了百里香沒多久,卻開始不老實了,死活嚷嚷着不願再走,不要回家,甚至耍賴蹲在地上撒潑。
鬧了一陣見蘇尋不理,只看着她不甚耐煩,姑娘倒是安靜了下來,但一雙怯生生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蘇尋,小臉紅彤彤,脹鼓鼓,還是說什麼也不走,明明是耍酒瘋鬧脾氣,此刻反倒顯得有些委屈,可愛得緊,叫人恨不得樣樣順她心隨她意,恨不得將她捲一捲,打包帶走偷偷藏起。
可蘇尋是誰?深知女的劣根性,不爲所動,不爲所惑。這禍害帶回家?莫不是嫌生活太順心了吧。
但也拿她也是沒有辦法,你說不管她任她自生自滅吧,他怕明日莊老將軍能把他扔戰場上去自生自滅,再說,這丫頭醉成這樣,都不忘纏人那一套,緊緊拽了他的衣袖,他走得了嗎?怎地招惹了這麼個麻煩,這得折騰到何時,蘇大人腦仁疼。
只想儘快將她帶回家去,甩了這包袱,於是板着張臉,學着莊姑娘在她面前蹲下,直直地看着她,看進她的眼裡心裡,想要看出她一點清明。
看着那雙大眼迷離,淚眼汪汪,看她一幅可憐模樣,臉色卻是慢慢緩了,不那麼難看,不那麼生氣。不自覺地就將手搭在了姑娘頭上,一下一下輕輕的拍着,安撫姑娘的情緒。
“聽話,回家好不好?”不自覺的就緩了語氣,語氣裡的溫柔他自己都未曾發現。
“不要!”說着竟是一副委屈至極,泫然欲泣的模樣。
“爲什麼不要?”蘇大人多少年沒這麼耐心的與她說話,自己都不記得了。
醉了酒的姑娘腦子明顯不大夠用,看着這麼溫柔的蘇尋更是一團漿糊,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蘇尋是在問她,想了半晌,想不出理由,卻是開始急了“就是不要,不要!”醉酒的孩子比較任性,卻是越說越委屈,淚水都在眼眶裡打轉兒了,好似再說一句就能流下來淹了他。
“好好好,不回去不回去”還是先將她哄住纔是,真哭了那可如何是好,一下一下的輕撫,終於讓她稍微平靜了些,良久不說話,卻見她耷下了眼,似乎有些倦了。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阿,蘇尋又試着與她溝通“可是小靜依,不回去的話,這路上有狼,狼來咬我們怎麼辦?”跟哄小孩一樣,偏他說得自然坦蕩,記得小時候,她怕狼,他們就總是這樣忽悠她,她也每每都會上當,思及此,眼裡更是染了幾分笑意。
“蘇尋不怕,有我”幾不可聞的聲音,卻讓蘇尋心裡又是一震,盯着她看了半晌,眼眶有些微酸。看着這美麗的小人兒毫無防備,迷迷糊糊,卻又笑了,這傻丫頭!
“蘇哥哥揹你回去好不好”輕聲細語,像是怕驚了誰,擾了誰的美夢,語氣裡是從來沒有過的溫柔,像是能生生將人化開一般,不仔細都似乎聽不着。
迷迷糊糊昏昏欲睡的姑娘像是聽見了,對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她都是下意識的敏感,聞言又精神了幾分,反應了會,擡頭用那乾涸了淚水有些紅腫的大眼賊溜溜地看着他,攤開了雙手“抱”。
若不是眼色裡的迷離朦朧,只怕都要以爲她是裝醉了。
無奈,蘇尋只得抱她起來,轉身將她背起,莊姑娘許是知道是她的蘇尋要揹她,表現得極爲配合。
埋頭在蘇尋的頸窩,笑得一臉滿足,不一會,便再撐不住了。
而蘇尋,一開始,軟香溫玉,氣息灼灼,着實被攪得有些心猿意馬,但聽到莊靜依睡着後的呼吸淺淺,卻越發平和。
翌日,宿醉將醒的某人有些頭疼,前一晚發生了什麼?
細細回想了一番,有些印象,有些忘了,倒下後的事,只隱約記得似乎聽到蘇尋說了一句“蘇哥哥揹你回去好不好”,想到此處,滿面紅光,比醉酒都還豔上三分。
心情瞬間開朗,止不住的笑,連巧兒的嘮叨,此時聽來都那麼悅耳。
“昨夜……”還是先問問巧兒昨日怎麼個情況。
“小姐你說昨夜?小姐你還是別知道的好”還不待莊靜依發問,巧兒就接着說了“昨夜蘇大人揹你回來時,被你吐了一身。放你睡下,你還拉着人家不準走,期間又吐了一次,蘇大人費了好大的力氣蘇大人才掙脫的。小姐你最近還是躲着蘇大人些的好,他走時,臉色跟炭一樣,怪嚇人的。”想到蘇大人昨夜的表情,到現在都還有些心有餘悸呢。
“……”
“那……他可有說什麼?”
“沒有,掙脫後,看你一眼就走了,那眼神……挺嚇人的。”
什麼含情脈脈互訴衷腸,什麼守得雲開柳暗花明,原來全都是假的嗎?難道我是做了個夢?爲何現實如此殘酷!
莊姑娘爲此,很是神傷。
但無論如何,生活還要繼續,她也還需努力,好歹昨夜裡也近了他身子不是?旁人不知她卻是知道的,蘇大人可是一身潔癖,尋常是不容他人近身的,細細回味一番,蘇大人身材還真是好,看着翩翩少年郎清雋單薄,修身如玉,卻未曾想竟如此有力堅實,高大挺拔,還如此溫暖寬厚……
思及此,莊姑娘又樂了,不僅樂了,還臉紅了,眉目含情,欲拒還迎,竟還有些害羞了。
若說莊姑娘會害羞,說出去怕都沒人會信吧,這是比日出西邊天降紅雨還要稀罕的奇觀吧。看得一旁的巧兒呼吸窒了一瞬,又有些摸不着頭腦,惹惱了蘇大人小姐怎地這麼高興。
所以說莊姑娘實在是忘性大了些,竟還樂呵上了,可曾想好如何彌補昨夜犯的錯了?蘇大人面對身上那攤穢物,臉會黑到何種程度,簡直有些不敢想象好嗎!
可莊姑娘不以爲意,姑娘說了,我犯的錯那還數的過來嗎?一樣一樣去掃尾善後,那我終日也不用幹別的了,蘇尋要是一樣一樣去計較,那他終日,也不用幹別的了。
但姑娘再得瑟,也知這兩天正是風口浪尖上,是不能去招惹他的,還是放他兩天緩緩,給他兩天清淨好了。
再說蘇大人那頭,蘇武蘇華一見自家大人頂着一身穢物回來,便是一驚,偷偷打量大人臉色,黑如炭,沉如墨,端端的感到了幾絲涼意,打個哆嗦,秋天夜裡,總要涼些的。
倒是蘇伯,一概的波瀾不驚,吩咐人備了衣物,燒了熱水,便石雕一樣守在門口,還是那方的面目表情。
蘇尋泡在浴桶裡,總算緩了幾分生氣,可盯着換下的衣物,看着那攤穢物,還是止不住的皺眉,說不出的煩躁。
我方纔竟有那麼一刻覺得那瘋丫頭很美,簡直是瘋了魔了障了,不可理喻!
狠狠地洗了段時間,皮都泡地有些要皺了才覺着那味兒沒那麼燻人,胸口沒那麼髒,是洗身子,何嘗不是在洗心洗腦,像是要將心上那層豬油洗洗淨了,省得再次魔障。
起身,穿上新衣,看到那團東西還是鬱郁,“將這身衣服給我扔了!”眼不見爲淨。
聽見室內傳來這聲動靜,蘇伯依然面無表情,吩咐人將裡面收拾了,回屋睡覺。
莊姑娘這一夜藉着醉酒,做着美夢,睡得十分香甜,
蘇大人這一夜皺着眉頭,板着俊臉,睡得十分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