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溯,你的眼睛怎麼那麼紅?”第二天清晨,星艦還在飛行途中,衆人聚在一起吃早餐時,張遙風看到了葉溯。
葉溯不自然地笑笑:“昨晚沒睡好。”
張遙風一副受了驚嚇的表情:“原來你也有睡不好的時候!
白炫悄悄擡眼看葉溯,葉溯的臉色確實很差,眼睛紅腫,神情萎靡。他裝作漫不經心地推過去一瓶水:“喝水嗎?”
張遙風看了看葉溯旁邊本來就有的水。
對於白炫,葉溯也爲他感到難過,畢竟在他的角度上看父母雙亡確實是因爲韓業的緣故。葉溯拿過白炫送過來的水,然後將自己的水遞了過去:“你也喝。”
張遙風和紀嘉悅面面相覷,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兩人又勾搭上了,明明之前白炫還怎麼看葉溯怎麼不順眼的。
不過白炫“非奸即盜”的獻殷勤與葉溯同情的目光兩相一反應,倒是讓整個星艦的氣氛十分融洽,沒事聽白炫吹吹牛說他當初如何如何也挺有意思的。
星艦很快到了他們的最終目的地c0079行星。
按照任務上提供的具體座標,他們降落在一個區域,開始繼續剿殺蟲族。其實剿滅蟲族是個很無聊的活,千篇一律地進行掃描探測,然後引蟲出洞,然後殺。
這麼無驚無險地過了五個多小時,他們共完成了三個任務,才殺不到一萬隻蟲族,平均下來,每個人還沒到一千。
在繼續尋找下一個任務地時,葉溯羅成他們遇上了一個其他學校的歷練傭兵團。兩撥人友好地打了個招呼便默契地相互錯開,然後他們驚奇地發現,每隔一段時間就能遇到一個傭兵團,還是各不相同的。
“這顆行星上怎麼這麼多人?”又一次發現一個早就空了被其他人搶先解決的蛀洞後,胖子終於憤怒地跺腳了。
“大概是這星球上七八級任務多吧。”白炫一言即中事實核心。
其實大批學生的涌入對東極星系沒有造成什麼影響,但是他們之間的相互競爭就激烈了。學生們的實力都差不了多少,都一窩蜂地選擇低級任務,就算還是李言千朔他們也只能接稍高一點的如六五品任務,再高他們也沒有把握了。再加上還有東極星的大量本地小型傭兵團對低級任務同樣情有獨鍾,低級任務還很難發現,畢竟蟲族數量少,藏匿得深,不如大股蟲族容易發現,這時候顯得低級任務有些奇缺了。
這顆c0079行星有較多的七八級任務,離東極星海挺近,自然都跑這裡來了。
羅成有些不開心,垂着頭,“是我這個隊長做的不好,沒想到這點。”
白炫說:“不能怪你,我也沒想到。”
顯然,其他傭兵團也發覺了目前的困境,一個個都愁眉苦臉的。
到了夜晚,傭兵團也沒回到星艦上休息,索性直接在星球上搭個帳篷,反正人多,也不嫌偌大的星球瘮得慌。
有商業意識的,更是做起了生意,拿着果酒在賣,還有不少人光顧。一圈人圍着坐在□□的岩石上,喝酒賞星星,順便抱怨一下擁擠的星球。
羅成葉溯他們一整天了也沒完成多少任務,一個個都有些鬱悶,也買了杯酒,企圖借酒消愁。
“唉,你說說,李言跟千朔怎麼就那麼厲害呢?他們的任務從哪接的?”
葉溯聽到不遠處有人在討論。
“是啊,他們倆的積分蹭蹭往上冒,都沒停過。”
羅成自然也聽到了其他人的討論,拿出光腦看了眼排行榜。千朔團隊的積分已經有快百萬了,李言的傭兵團原先還沒上排行榜,這會兒也異軍突起,直降前十,並且還以非常勻速的快速度往前漲積分。
“真羨慕李言。”那人喝了杯果酒,“他的具象化武器就是爲歷練而生的啊。”
“李言什麼具象化武器?”葉溯壓低了聲音好奇地問。
紀嘉悅羨慕嫉妒恨地給他解釋:“是書。”
“書?還有這種武器?”
“所以說古今第一奇特具象化武器啊。”
葉溯想,韓業的司南應該更獨特一點。
紀嘉悅繼續說:“他的書呢,其實沒多大攻擊力。但是最神奇的是,他能夠用精神力在上面寫字,當寫出什麼場景來,就會使人產生幻覺,似乎面前就是這樣的場景。聽上去很玄乎?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他的感態是奇詭,再加上他的具象化武器能將奇詭的作用放大,能影響到其他人的腦電波,使腦電波反饋的影像信息發生混亂,就跟拿超聲波影響蝙蝠的感知一樣。其實他的書對人來說作用很小,頂多只能產生零點幾秒的錯覺——這跟李言目前還太弱有關,但是對於沒有智商的蟲族來說,可就不得了了。你想想看李言找個星球往那一戳,拿本書就開始寫這裡能量好多啊蟲兒們快來吃啊,那些只靠本能行事的蟲族不就跟打了雞血一樣往李言那裡跑嘛,都不需要李言一個個去找。這樣下來,積分不僅漲得快還很有保障,哪跟我們一樣,就靠運氣。“
“神奇。”葉溯點點頭,然後問:“那那個千朔呢,看上去比李言還要厲害。”
說到千朔,紀嘉悅也不由露出欽佩的神色:“她完全靠的是自己的強悍了。ss級精神力,鋒利的感態,具象化武器是劍,而且似乎不知疲倦,被稱爲‘機器女戰神’,我猜她這幾天休息的時間一定都沒超過24個小時,她的積分完全是一劍一劍砍出來的。”
那邊的人還在熱烈地討論:“不知道李言和千朔能不能超越方敢,打破方敢創下的積分記錄!”
“我看懸,方敢可是難得一出的將帥之才啊,據說他當年的傭兵團是五十人,一般人怕拉低平均積分,根本不敢組這多人,他就敢!還指揮得如魚得水,一舉打破了保持了好久的團隊和個人積分記錄。”
“方敢真是華都軍事學院最值得驕傲的一名學生,不過說到方敢,另外一個人就不得不提一下.....”那人故意賣了個關子。
“誰?難道是華都軍事學院之恥嗎?”
“對,就是韓業!”
葉溯擡起了眼睛。
“十二年前的那屆歷練,韓業都膽小得沒來參加,可是迫於韓家壓力,華都軍事學院還是發給了他畢業證。哈哈,我還想起了一個笑話,說是在校內比賽時,韓業還曾贏了方敢!”
“韓業還是有點實力的,畢竟精神力擺在那裡,就是性格,實在是太......”
十二年前,葉溯想,這時候正值明院大變,韓業分不開身吧。同樣的年齡,方敢可以享受學校提供的歷練,享受別人津津樂道的討論,而韓業卻承受起過於沉重的責任。
“對了對了,還有件鬧得很大的事!”那人說的越來越起勁,“就是八年前那東南角小蟲災!當時,韓業被罵得可慘了,結果不還是什麼事都沒有。”
“我也記得這件事,我當初還沒上課,特意跑街上抗議他呢,哈哈哈哈。”
白炫的臉色驀地變了,葉溯偷偷看他一眼,只覺得更加悲哀。
“其實我就是東南角星系的人。”那人旁邊又走過去一個人,興高采烈地談論起來,“當時我們都在討論韓業爲什麼帶着一萬人的軍隊還被三十萬的蟲族給嚇退了。難道他真那麼膽小嗎?”
“哦?難道還有其他原因?”
那個人神秘地一笑,做出壓低聲音的樣子,語調卻在上揚,“我有親戚在瑞德族,他跟我們說讓我們最好不要住在東南角星系,因爲會有大批蟲族隨時殺過來。說實話,我媽當初還相信了,非要收拾行李離開。我猜韓業也一定聽到了這個小道消息,他不是怕那區區三十萬蟲族,是怕三十萬後面還有三十億啊!”
“還有這樣誇張的謠言?你親戚逗你的吧!”
“所以啊,現在我爸一吵架就拿這件事嘲諷我媽,說她膽子也小得跟韓業一樣!”
“哈哈哈哈哈哈!”
葉溯猛地站起身來,站起來後卻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感覺自己很憤怒,很難過,可是根本沒有發泄的對象。這些人得以以談笑的態度去對待那個誇張的“謠言”,是韓業和一萬行軍司拿命換回來的啊,是韓業忍辱負重這麼多年換來的啊。
韓業問心無愧,問天地無愧,就算是與歷史直面,他也毫無慚愧。也只有真的問心無愧的人,真的爲人族着想的人,才能坦然接受這種種的屈辱吧。
“我先回去睡覺。”葉溯甚至不敢看那個幾個人的表情,是不是寫滿了諷刺?
葉溯背對着那羣還在哈哈大笑的人,往前走,躲開了他們。
白炫耷拉着眼睛,一口氣喝乾了瓶中的酒,“我也走了。”
羅成他們也沒心情繼續坐下去,連忙追上葉溯和白炫。
這個星球的夜晚是迷濛的暖紅色,像是一層紗幔悄悄蓋住了有嬰孩在沉睡的搖籃。葉溯走在暖風習習的小路上,聽到路旁巨大的樹葉發出啪啪的彷彿在鼓掌吶喊的聲音,又彷彿旗幟被吹得獵獵而響。
他忽然自言自語地說:“我想要變得強大一點。”
跟他身後的羅成露出自責的神色,羞愧難當。他是隊長,卻讓自己的隊伍陷入平庸的境地,他是華都大學的第一人,儘管對這個稱號不屑一顧,可他也有着自己的驕傲和抱負,人人都在談論李言和千朔,華都大學和羅成這兩個名字就像石落大海,連個浪花都翻不起。就算是主動要求和他組隊的葉崇雪以及那五個可愛的女生,也是想要更強大一點才選擇和他一起的吧。
可你在做些什麼呢?羅成一遍遍問自己。
第二天,羅成嚴肅地將衆人召喚到星艦大廳。
“我們換個星球!”羅成說,拿出星圖,手指畫出了一片區域,然後着重指出了一顆星球,“我查過了,這裡離我們很遠,有一千多光裡,而且周圍也很荒涼,地形不是很適合星艦航行,偶爾會吹輻射風。但是從這顆星球的光波上看,輻射很強,能量又雜又多,人不適合長期待在那裡,但是對蟲族來說卻是風水寶地,蟲族數量會很多。”
白炫輕輕掃了一眼:“危險考慮到了嗎?”
“當然。”羅成瞪着隱約有黑眼圈的眼睛,他昨晚一夜沒睡就是要把資料都查齊全,免得再出現失誤,“最大的危險就是輻射風,但是吹輻射風之前都有預兆,只要小心點不會遇上的。其次是數量不明的蟲族,但這個只要探測清楚問題不大,就算遇到大股蟲族跑得快一點應該也沒事。但是這些都是理想狀態,我也不能保證一點危險也沒有。另外,來回路途會耗掉七到八天的時間,所以抵達這顆星球后,我們還得更吃苦一些才能將耗費的時間彌補回來。”
他這麼說,眼裡卻是跳動着躍躍欲試的火焰。他沒有李言的特殊具象化武器,沒有千朔的ss級精神力,可他同樣不甘心就這樣認輸,不如拼一把,他有的是勇氣。
“你們的看法?”
葉溯沒有任何猶豫:“我同意!”
葉崇雪嘻嘻一笑:“早就應該這樣做了嘛,我們可是來歷練的!你們呢?”
她的目光看到哪裡,哪裡就是自信的神態,“好歹我們也是華都大學機甲賽的第一名,克里斯汀和方致維都把我們甩到了後面,丟不丟人啊。”
白炫聳聳肩,“既然你們都決定了,那就這樣吧。”
羅成看到白炫明快的笑意,心裡忽然覺得其實白炫早就預測到c0079星球的情況了吧,他只是不說,有些問題只能自己一步步去發現然後解決,這纔是歷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