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多期待而緊張的目光緊隨着肖承的身影,看着他踏入冰川的第一道豁口裡,右手從箱子裡拿出一瓶融冰液,瓶蓋打開,拇指輕輕一彈,那個小瓶便飛出一個優雅的弧線,落到了攔在肖承面前的冰川上,融冰液滑了出來。`樂`文`小說`し.
在瓶子飛出去的瞬間,肖承彷彿瞬間被一根線緊緊拉住,全身緊繃起來,肌肉蓄勢待發,帶着納米實驗手套的雙手飛快地伸出,在融冰液落到冰川上的那一刻,他的雙手離那片冰塊也不過咫尺之距。
融冰液的效果發揮得極快,肖承面前的冰川變成水猛地往下坍塌,而肖承的雙手緊跟其後,速度竟與受重力影響往下掉的水團不相上下,在水團受低溫即將結成冰塊的那一刻,肖承的手終於追上了水團。
這一刻,事情發生得極快又極慢,肖承好像變成了一位溫柔的丈夫,他的手輕柔地拂過那一團水,彷彿在撫摸妻子最細膩的皮膚。在他身後的人甚至沒看清他到底有沒有碰到那團水,但最終呈現出來的結果讓衆人驚歎。
再次凍結的冰塊,成了一塊斜躺着的長方體,橫在肖承腳前,橫着的姿態很生硬,但卻讓所有人都想要發出被驚豔到的驚呼聲。
肖承擡腳站了上去,就像上一階臺階一樣,平穩地站在了上面,他回頭用那雙創造這臺階的手朝衆人豎起了大拇指。
接着,他又從箱子裡拿出一個小瓶。
大家還沒來得及歡呼慶祝第一步的成功,就又屏住了呼吸。
第二步,看上去比第一步更加得行雲流水,又一塊冰塊化成了長方體的臺階。肖承感到雙手似乎熱得發燙,充滿了力量,他往前看了一眼深不可測的冰川,頭上的照明燈將燈光艱難地送到緊密的冰塊裡,肖承淺淺一笑,自信與掌控的神色在他臉上飛揚。
第三步,第四步......
到後來,衆人都得擡起頭才能看到肖承,一條傾斜向上的路越來越長。
弄了十多層臺階後,肖承“居高臨下”地向葉溯他們揮手,示意他們不用盯着看了,他能搞定。只要別讓他在建造階梯時被班尼迪克發現蛛絲馬跡就好。
離他們三個小時左右一次的巡邏也快了,葉溯和李弘厚他們都退出低溫室,在實驗室內繼續假裝做實驗。還留了幾個人在低溫室查看肖承的情況,肖承的腰上還繫了條長長的繩索,繩索的另一端留在低溫室裡,每當繩索往前動一下,他們就知道肖承還安全無事。如果繩索長時間不動,他們就得考慮進去將變成冰塊的肖承救回來了。
好在這種可怕的事情一直沒有發生,繩索就像他們的逃生之路一樣,孜孜不倦地往前延伸。
實驗室內,衆人雖然都看上忙得不得了,但誰都沒把全部心思放在實驗上,一直關注着低溫室的情況。
很快,來了巡邏的人,是班尼迪克,他照例在實驗室內走了幾遭。他敏銳地感到了一些氣氛的不正常,這種感覺更近乎於一種直覺,讓班尼迪克一時間找不到源頭。
葉溯收回看着班尼迪克的目光,心跳不由自主加快了幾分。與此同時,李弘厚、吉本拓也等人或多或少地向班尼迪克投去關注的眼神,或許就是這種暗流涌動的關注讓班尼迪克感覺到了不對勁,遲遲沒有離去。
以往他來的時候,衆人都是愛理不理的,雖然這次他們的目光十分隱晦,但還是讓訓練有素經驗豐富的班尼迪克本能地起了疑心。
班尼迪克又一次穿梭在衆人之間,走過肖承以往待着的地方,視線徑直掃了過去。不得不說,肖承平日裡儘量降低存在感的行爲起到了一定作用,班尼迪克並沒有第一時間發現肖承不在實驗裡。不過,此時的班尼迪克正處於疑神疑鬼的狀態,受過的訓練讓他的警覺心高度提起,他的視線掃過了那片地方後,愣了一秒,好像察覺了什麼,視線又緩緩掃了回去。
葉溯緊張得捏緊了燒杯。
班尼迪克盯着那片地方,很快就意識到他來了實驗室這麼久還沒看到肖承。他便理所當然地將衆人默默注視帶來的不適歸結到了肖承的不見上。他重新審視起這個實驗室的角角落落,確認沒有肖承的蹤跡後,鷹隼般的藍眼睛轉向葉溯:“肖承呢”
葉溯心裡一個咯噔,正當他手忙腳亂地組織語言時,李弘厚似隨意地一開口;“他在低溫室裡,他無聊得將實驗室都摸遍了,現在在摸低溫室。”
薑還是老的辣,葉溯忙順着老師的話笑道:“肖承都快發黴了,正好低溫保鮮。”
“哦”班尼迪克將信將疑,他當然不是懷疑肖承不在低溫室連只鳥都飛不出實驗室,除了低溫室就沒地方可去了,他是懷疑肖承在低溫室的目的。
班尼迪克意味不明地盯着葉溯的微表情,葉溯下意識地別開視線,班尼迪克眼中頓時精光一閃。莫卡和韓業都教過葉溯在武力上制服別人,卻沒教他如何在心機交鋒上穩坐泰山。
“無聊的話,我去陪他解解悶。”班尼迪克扯出一個笑,返身往實驗室走。
衆人一致擡頭看他,都暗道一聲大事不好。
葉溯握着燒杯的手感到無所適從,腦海中劇烈地翻滾出無數零碎的想法,在班尼迪克經過他身邊往低溫室去的時候,葉溯當機立斷地將燒杯傾斜,大量的溶液潑到了自己的手臂上。
看上去就像是被班尼迪克碰倒的一樣。
葉溯發出一聲痛呼,離他最近的李弘厚最先反應過來,立即大聲喊道:“快清洗,我們需要醫生”
實驗室便迅速默契地亂起來,幾個正在做實驗的人放下手中的東西,匆忙驚慌地往葉溯這裡跑,正好擋住了班尼迪克的路。
“這瓶溶液有毒性”葉溯驚慌地喊。
這個時候,班尼迪克也顧不上肖承了,連忙回身查看葉溯的情況,他手臂上的衣服確實被腐蝕出破洞。葉溯可是剝離寄生元素的主力軍,哪能出意外。
班尼迪克當即拿出傳呼機喊醫生過來,李弘厚帶着葉溯去水槽清洗,其他人七嘴八舌地說着速救的方法。
實驗室變得一片混亂,在混亂中,班尼迪克無法注意到有個人在低溫室的門鈴上用力按了幾下,這是他們事前爲防萬一設置的暗號。
低溫室裡的幾個人聽到鈴聲臉色一變,連忙輕輕晃動了下肖承留在外面的繩索。
感覺到繩索波動後,肖承也立即知道外界出了情況,當即快速順着造好的臺階往回跑,到了低溫室,將裝着融冰液的箱子和繩索都藏在了臺階上,又和其他人合力將一臺巨大的製冷機推移,擋住了牆壁的缺口,確定一切萬無一失後,肖承才裝作好整以暇地往外走。
一打開低溫室的門,看到這麼多人亂作一團,肖承訝異地問:“發生什麼了”
班尼迪克匆匆回頭看到了肖承。
此時醫生也過來了,連忙去給葉溯看手臂上的傷,“還好處理得及時,沒大傷,只有皮膚組織被損害,塗點消炎藥很快就能好。”
葉溯抽着涼氣,讓醫生塗上消炎藥水。利奧波德聽到消息還特意來慰問了葉溯一番,有了這麼一個插曲,班尼迪克也沒再揪着肖承不放。
等人陸陸續續地都離開,衆人才長長地出了口氣。
肖承倒有些於心不忍,問葉溯:“還好吧”
“我有分寸。”葉溯笑笑,“你呢情況怎麼樣”
“有五十六層臺階了。”肖承說,“按照我的估計,一百十層就可以突破冰層。”
“那好,抓緊點趕緊離開這裡。”
要是拖到了晚上更不好行動,葉溯他們有固定的睡眠時間,但班尼迪克那羣人可是輪班來的,即使他們睡覺的時候也會隔斷時間來看會兒情況,要是看到肖承不睡覺還在低溫室,那疑點可就太多了,只能趁現在抓緊時間。
接下來衆人更加小心,一連瞞過了兩批來巡邏的人,他們不是班尼迪克,警戒心明顯有所不如。
終於,他們等到了肖承的好消息。等第三批巡邏的人離開的時候,他們紛紛穿上防寒服走進低溫室。融冰液化成的階梯就那樣從一個缺口開始往冰川深處延伸,幽長幽長,另一端是廣闊的外界天地,儘管是一片漆黑。
衆人驚喜地對視,然後有序地排好隊,肖承自然是要領頭的,唯二的年輕人葉溯墊後。
這條路走進去才感覺到寒冷,即使有防寒服也不行,不知道肖承如何是在這樣的低溫下手腳麻利地堆出這麼長的路。不過他們快速地攀爬着平緩的階梯,身體很快熱起來,與此同時,心也跳得越來越快,沒人再感覺到寒冷。
走了大約十分鐘,肖承停了下來,因爲前面還有一段路他沒有融化,這已經離冰層地面很近了,一旦被融化開就會被外界注意到,他只得留到現在才繼續鑄路。
經過這一百多層階梯的練習,肖承造臺階的手法簡直出神入化,看得他身後的人一愣一愣的,其餘幾層階梯不過是片刻功夫就完成了。
在鑽出冰原表面的時候,他們頭上的照明燈已經暴露在漆黑如墨的南極夜裡。
他們也沒想着掩藏,沒有燈,對於這羣上了年紀的教授們來說,南極冰原簡直寸步難行。
肖承利索地拿出探照燈,對着遙遠空曠的天空,明明滅滅多次,時間間隔不一,他這是在向同伴發出信號密碼。而基地則第一時間發現了這詭異的燈光,他們雖然看不懂信息,但這隱秘的頻率讓他們知道這絕不對普通的科考人員,科考人員迷失在南極只會使用人人都懂的國際求救信號。
基地上下立即響起了警報。
“我們快走”肖承等最後的葉溯也爬出冰層後大聲喊道,他們只要撐到主和派注意到他們並且向主戰派強力施壓就可以被解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