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華臻的家人雖然有些意外和不解,但還是同意了白瀾笛的要求,離開了這間會議室。白瀾笛向周莉莉點點頭,周莉莉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文件,和伊呂她們跟在穆家人身後一起出去了。
“伊呂,我的包帶來了嗎?”白瀾笛叫住正要離開的伊呂問道。
“帶來了。”伊呂趕快折回來,把白瀾笛的包放在桌子上,然後又不放心的看了白瀾笛一眼。
“沒關係,我只是和徐先生說幾句話,你們在外邊等我就好。”白瀾笛對伊呂說。
伊呂無奈拍拍白瀾笛的肩,說道,“有什麼事情就叫我,我就在外邊,知道麼!”
“知道了,放心。”白瀾笛輕推了伊呂一下,讓她快走。
對面的徐澤看着她們”姐妹情深“,陰陽怪氣的說道,“這位小姐,請放心吧,我不會把白小姐怎麼的。”
伊呂輕蔑的對徐澤說,“不,您誤會了,我是怕她會把您怎樣,請您務必小心些。”
待到伊呂出了門,將門輕輕的關上,徐澤頓時輕鬆了許多,他終於不必再僞裝了。解開了黑色西裝的一排扣子,身體稍稍前傾,用手託着下顎,“好了,無關緊要的人都走了,白小姐想跟我說什麼呢?”他意興闌珊的問道。
白瀾笛聳了一下肩膀,向後靠在椅子上,眼中含着笑意,“難道徐先生就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我覺得你想要對我說的話,更多一些,不是麼?”
徐澤笑了起來,肩膀隨之劇烈的抖動着,等他笑夠了,他用手指了指對面的白瀾笛,“女人,自以爲是。”
“那到底是還是不是呢?”白瀾笛說得不緊不慢。
“你都知道,對吧?”
“您指的是什麼?”
徐澤冷笑了一聲,從口袋裡拿出一部手機,放在桌子上,那是穆華臻的。“白瀾笛,一所女性服務中心的接待員,其實是同妻服務中心,我妻子能找到你,就是說她什麼都知道了,而她臨終前居然把個人資產都轉交給你,你們一定很親密嘍,那個叫什麼來着,哦對,無話不談,閨蜜?嗯?”
白瀾笛的目光一直落在穆華臻的手機上,沒有接話。
“原來她什麼都知道啊,我以爲我掩飾的很好。”徐澤說着站起來,走到窗邊背對着白瀾笛。此時已是午後四五點鐘,但陽光依然充沛,透過窗外的防盜欄杆毫無顧忌的鋪在會議廳的地板上,又被防護欄切成一塊一塊,中規中矩,明亮卻沒有溫度。白瀾笛想起穆華臻到來的那一天,也是這樣一個下午,汽車行駛在郊外寬闊的柏油路上,她們坐在大巴車上嬉笑玩鬧。那天的陽光沒有現在這麼強烈放肆,卻有種綿長的溫暖。
只是現在,全部都不存在了。
“她應該在很早就開始懷疑我了,她的手機裡儲存了很多電話錄音,全部是我的,看來她是想從裡面找些有用的東西,然後,用來威脅我?”徐澤轉身,靠在窗臺邊。“可是那又怎樣?她掌握的那些東西根本不足以說明什麼,就算她拿了這些東西去告訴別人,說我是個同志,別人也不會相信,而我更不會承認。”
徐澤繞到白瀾笛身後,俯□在白瀾笛耳邊輕聲說,“所以呢,她纔會找到你們這種無聊的人,自我慰藉和療傷,華臻一定跟你說了不少我們家的事吧?你是不是連我家有幾間向陽的房間,房間裡有什麼擺設都一清二楚?”他冷哼一聲,接着說道,“我的太太啊,她真是既聰明又愚蠢。”
最後,徐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將雙腿搭上桌子,仰着頭望着天花板,“女人就是這麼麻煩,什麼事情她都想告訴別人,無聊透了,所以我纔會不喜歡她們,一點都不喜歡。你知道麼?華臻每次擁抱我或者想和我做親密的事情時,我都特別想把她推開,但是我不能,我要表現的很愛她,對她無微不至,我要讓她離不開我,這樣她的父母纔會高興,我的父母纔會高興。你知道我過的有多憋屈嗎?我每次跟她做那種事的時候都要把她想象成一個男人才行!但是沒辦法,我得忍,如果我沒有孩子的話,我父親可能都不會把遺產留給我。我忍吶,忍吶,終於熬到她懷孕了,我好不容易能喘一口了,她倒好,居然要和我離婚,我沒同意她就跟我動真格的,自殺了。現在好了,她一走了之,無牽無掛,我呢?要解決這一屁股的爛攤子!”徐澤說着竟笑了起來。
同樣的一個故事,爲什麼從兩個人的口中說出來,差別就會這麼大呢?白瀾笛的眼神愈加黯淡,“你在我面前說這些,就不怕我一會兒出去告訴她的父母嗎?”
“你?就憑你?你算什麼東西?你以爲就憑你那三言兩語華臻的父母就會信?”徐澤譏笑道,“好了,不說她了,說說你吧,白小姐。”
“我?”
“白小姐,既然我們把話都挑明瞭,就別兜圈子了,華臻把那麼多錢給了你,你也該滿足了吧?那些錢足夠養活你下半輩子。”
“嗯?徐先生的意思是……”
“拿着那些錢給我滾蛋,別再讓我看見你,也不許出現在穆華臻家人面前,不然話……白小姐若是遇上什麼困擾的事情,就別怪我沒提醒你。”
“就這些?”白瀾笛反問。
“對,就這些,很簡單對吧?”
“不,我的意思是徐先生要說的話就只有這些?”
徐澤不置可否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他的意思是,他們之間的談話可以結束了。
白瀾笛輕笑一下,“既然徐先生無話可說,那麼就該我說了。”
徐澤站起來,不屑的看了白瀾笛一眼,“很抱歉白小姐,我現在很忙,沒有時間聽你廢話了,華臻的電話就留給你做個紀念吧,希望我說的事情你能認真考慮一下,再見。”
白瀾笛也不急着喊徐澤,只是不慌不忙的從包裡拿出自己的電話,放在桌子上,輕輕的按了一下,電話裡就傳出了徐澤的說話聲,“源森,你知道嗎,穆華臻她終於懷孕了,我們終於等到這個時候了,等她生下孩子,我就找藉口和她離婚,然後我們一起去歐洲,冰島也好,荷蘭也好,我們在那裡結婚,好嗎!……”徐澤的聲音停頓了片刻,電話裡又出現了另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他說,“嗯……你讓我想想吧……”
雖然這段錄音裡有些許雜音,但是並不難分別出錄音的內容。這是穆華臻留給白瀾笛最後的東西,那段在御馬監聽時留下的電話錄音。白瀾笛是在昨天晚上才無意發現的,穆華臻一直就有用手機錄音的習慣,所以在和宋婷婷伊呂一起吃飯的那個晚上,白瀾笛不過是一句玩笑話,穆華臻卻那麼有先見之明的錄下了宋婷婷的“黑歷史”。白瀾笛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你明明握着他最致命的把柄,可在最後仍然選擇爲他守口如瓶,你果然是既聰明又愚蠢。
徐澤在聽到這段錄音的第一個字時,本已走到門口的身體瞬間僵住不動了。
“怎麼會……”徐澤緩緩的轉過身,他的下顎顫抖個不停,臉色煞白,他結結巴巴的問白瀾笛,“你、你爲什麼會、會有這種東西?”
“哦,您可以去查一下自己的通話記錄,大概在一個多月前,您給我打過一通電話的。”白瀾笛若無其事的說。
“圈套!這是他媽都是圈套,你和那個該死的女人一起合夥來給我下套!”徐澤雙眼染上詭異的赤紅色,他大喝一聲撲過來,企圖搶走白瀾笛的手機,白瀾笛手快一把拿起手機,翻身站起來,與徐澤隔着一把椅子,她冷笑看着幾乎發狂的徐澤。
“怎麼,現在怕了,徐先生?你說,我現在拿着這段錄音去給你的父親還有穆華臻的家人聽,他們會信嗎?”白瀾笛將手機拿到徐澤面前晃了晃,眨着天真無辜的眼睛問他,“會嗎?”
“你!”徐澤劈手去奪電話,不料,白瀾笛向後一閃,使勁將面前的椅子蹬了出去,把氣勢洶洶的徐澤絆倒在地。巨大的聲響引來了守在外面的伊呂、穆華臻的家人和警察,伊呂一看趴在地上的是徐澤,就悻悻的退了出去。穆華臻的弟弟也探進頭來看,不禁皺皺眉,也不好說什麼,轉身出去安慰家人,說沒什麼事。
兩個警察互看了一眼,也很納悶,心想着,這男的也忒慫了,居然讓一個姑娘給打趴了。但還是批評教育道,“怎麼回事?這裡可是警局,你們要私下和解也要有個私下和解的樣子,現在這是做什麼?打架嗎!”
徐澤極爲害怕白瀾笛這時候會說出去什麼,趕緊自己爬起來,向警察道歉,“對不起,警官,都是、都是誤會,誤會。”
好不容易把警察請出去,徐澤立馬把矛頭指向白瀾笛,他壓低聲音說,“別以爲這樣我就會怕你,把這個給華臻的父母聽?你也不想想,他們怎麼可能不相信自己的女婿而相信一個外人?我可以告訴他們你是爲了要錢才僞造出這個東西來誣陷我!”
“是麼?那我就不但給他們聽,還會發給你的親朋好友,發給你公司的職員,發給你的商業競爭對手,發給所有認識你的人。到時候,我也無需說什麼,信不信由他們好了,我就當是爆個料娛樂大衆。”
“你……你別衝動,你想想,如果,如果華臻的父母知道了這一切,你會要了他們的命的!華臻也不會原諒你!這麼做對你又有什麼好處呢?”徐澤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
“華臻的父母?你現在有臉跟我提她的父母?你要是真的爲他們着想,剛纔又怎麼會當着他們的面說出污衊華臻那些顛倒黑白的話!”白瀾笛突然拔高聲音。
這間會議室的隔音效果極好,外面的人對裡面的事情一無所知。
徐澤被辯的啞口無言,腿一軟,頹廢的坐在椅子上。
白瀾笛陰冷的說,“我還就告訴你了,我就是一個破罐子破摔的人,你有能耐把我送進警局,我就敢讓你身敗名裂,華臻的父母?呵呵,他們又不是我的父母,管我什麼事?”
過了半刻,徐澤才舔了一下乾裂的嘴脣,說道“你,你到底想要什麼?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會做到!所以請你,不要告訴別人這件事……”
白瀾笛露出了一個甜蜜的笑,伸出了兩根手指,“很簡單啊,我爲你量身定做了兩個選擇,第一個,你出去自己告訴他們,你是一個同性戀者,或者你跟他們說,是你把穆華臻從樓上推下去的。你選吧,徐先生。”
作者有話要說:介章本來昨天就該發了……qaq 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