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瀾笛早上醒過來的時候,發現郭譽正坐在她的牀邊,靜靜地看着她。?她以爲自己在做夢,揉了揉眼睛再睜開,郭譽還在看着她。她慌忙抱着被子一下坐了起來,驚呼,“你在幹什麼?!”
郭譽幽幽的說,“卵狀物?”
“啊?”白瀾笛昏沉的大腦開機速度向來不快。
“我問你,‘卵狀物’是什麼意思?”郭譽把白瀾笛的電話丟給她。他今天早上心血來`潮的想給她打個電話叫她起牀,可是沒打通,下來一看,發現白瀾笛有睡前關機的習慣,他就幫她把手機打開,準備回去再撥一次,結果開機後,就自動蹦出了這麼一條信息:中國xx信息助理提醒您,卵狀物在5月30日06時41分呼叫過您。
在明白了郭譽生氣的緣由後,白瀾笛抓着頭髮,打着哈欠,“我當是什麼事呢,我就說你小心眼兒愛計較吧,不就是一備註名麼,來來來,把你電話給我。”白瀾笛搶過郭譽的手機,調出自己的號碼,看到備註是“brandy”,不禁微微皺眉,然後改了個新的,還給郭譽,笑得一臉明媚,“好啦,這下你平衡了吧。”
郭譽拿過電話一看,嘴巴抿成一條線,臉色變得不太明朗,因爲,白瀾笛居然大刺刺的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精壯體”,再配上那張她睡覺時的照片頭像,讓整個手機畫面的風格都變得風起雲涌,詭譎莫測。
這兩個名字真是有屎以來最吉祥如意的情侶名了。
世上有一種姑娘,能把本不浪漫的事變成浪漫,亦如那個等了老兵幾十年的女子,淺淺一笑,說一句:我也是剛到;還有一種姑娘,能把本浪漫的事變成笑話,亦如白瀾笛,她的方式是:來吧,親愛的,跟我去抽風。郭譽搖頭感慨萬千,世道真是變了,原來都是姑娘吻了青蛙,青蛙變成了王子,現在都是公主吻了怪物,結果公主變成了女版史萊克,雖然都是把一方拉向另一方靠攏,結果卻是雲泥之別。有時候迴歸傳統,真的很有必要。
“你最近忙嗎?”郭譽倚在衛生間門外對裡面的白瀾笛喊話,白瀾笛一邊刷牙一邊說,“不忙啊。”
“我要出去一趟,你……要不要一起去?”
白瀾笛一愣,他這是在邀請她一起去旅行嗎?
白瀾笛探出頭,“去哪裡?”
“意大利和法國。”
“去幹嗎?”
“之前和那邊訂了幾件東西,要趕在博物館開業前運回來,我得親自過去盯着。”
“白天去埃菲爾鐵塔的旋轉餐廳,晚上住羅馬大酒店?”
“可以。”
“哦,那算了吧。”白瀾笛又把頭縮了回去,這麼高端的誘`惑,美酒,美景,美人,把氣氛一烘托,那該有的不該有的就全有了,“危險係數”之高,需慎重。
白瀾笛聽見郭譽的腳步聲走遠,上了樓。
不會又生氣了吧?
白瀾笛洗漱完,跟上樓去,決定來個懷柔安撫,“那個,你是跟那些老外買了中國製造的醃菜罈子嗎?”
“醃菜罈子?”郭譽斜着眼睛看白瀾笛。
“啊,不是,哎呀,你懂得嘛,就是那些瓷瓶罐子嘛。”
“……嗯。”郭譽不怎麼樂意的應了一聲。
“嘿,你們內行人怎麼看我不知道,但每次我看到這種事兒,都覺得丟人,明明是咱老祖宗的東西,被那幫王八蛋搶了去,堂而皇之的擺在自己的博物館裡,真不要臉。喂,你這次去順個拿破崙的王冠回來吧。”
“順?”
“不然呢,買多不合適。”
郭譽嘆口氣,“你再不走就要遲到了。”
白瀾笛轉身跑了兩步又站住,“能帶禮物回來嗎?”
郭譽忍不住笑了一下,“拿破崙的王冠不行。”
白瀾笛來到服務中心,宋婷婷、伊呂、布多、鄭好在圍在一起哈哈的大笑,劉菲臭着一張臉做啊旁邊不聲不響。
“嗯?今天這是怎麼個情況?”白瀾笛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們。
宋婷婷把白瀾笛拉過來,指指樓上,“來了個超級有才的姑娘。”
“這麼早?咱多久沒開張了。”
宋婷婷拉着白瀾笛的胳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掩面小聲道,“你小聲點,人還在呢。我跟你說,這姑娘太犀利了,她說,她有個好朋友是個gay,她知道他的性取向,但她想和他結婚,因爲她怕他如果和別的姑娘結了婚,會受欺負。”
劉菲突然摔了一下桌上的東西,罵道,“奇葩。”
白瀾笛問宋婷婷,“她這又是怎麼了?”
“劉姐就去勸那姑娘,讓她別做傻事,還把自己的經歷講給那姑娘作爲告誡。結果那姑娘反過頭咬了劉姐一口,說劉姐根本不懂‘他們’。”布多說。
宋婷婷擺擺手,一副小巫見大巫的表情,“她這個級別的不算骨灰,我見過更絕的,以前在一腐女羣裡,看到有個姑娘是這麼說的,‘我將來一定要生個兒子,然後把他送到男人的牀`上去。’”
白瀾笛想起昨天她還跟郭譽說,那種死乞白賴想要嫁給同性戀的姑娘都是編出來的,結果沒想到今天就遇到一個活生生的現實版。真不知道,到底是生活荼毒了她們,還是她們荼毒了生活。
白瀾笛擱下包,“我上去看看。”
“沒用噠,這種人根本不是來向你尋求意見的,她就是來證明你是改變不了她的決定的。”消失了幾天的伊呂坐在一邊淡淡地說。
“嗯,我知道。”白瀾笛丟下一句話,上了樓。
十多分鐘後,那個來服務中心的姑娘就走了。
白瀾笛慢悠悠的從樓上下來,宋婷婷她們馬上圍過來,“你跟她說了什麼?”
“我給她介紹了幾家婚慶公司和不錯的影樓,還查了查黃曆,下個月有好幾個大日子,都不錯。”
布多吃驚地說,“你瘋啦!這是有悖我們職業操守的!”
“可是我到覺得她更樂意聽這些。”
“萬一那奇葩將來後悔了,反過頭來投訴我們怎麼辦?”鄭好問道。
“那我就削了她。”劉菲冷笑着說。
白瀾笛攤攤手,“沒錯,就是這樣。”
伊呂沒心沒肺的笑了兩聲,宋婷婷詫異,“呂姐,你今天的狀態不對了,你不該好好教育一下她嗎?”
“爲什麼?人家樂得高興,這不挺好嗎?我今天也高興。”伊呂說。
“劉春花的學校弄好了?”白瀾笛深悉伊呂。
“頤欣小學。”伊呂伸伸腰。
“哎媽呀,那可是真兒真兒的拼爹學校,聽說小學部的擇校費就得五六位數吧。”宋婷婷湊過來八卦。
伊呂搖着頭說,“沒辦法呀,現在的孩子哪個不是鋼琴八級,小提琴八級,二胡八級,口琴八級,笛子八級,奧數八級,英語八級,日語八級,你不趕在人前面,就得落在人後面,唉,等你們當上媽,就明白了。”
“喂,你到底是在培養女兒還是在培養毀滅地球的賽亞人啊?再說了,大劉這樣的爹,拼的起嗎?”白瀾笛一直覺得伊呂把劉春花虐的太深重了,小孩子嘛,萌蠢犯熊纔是最健康的常態。
“他?等他籌學費,那還不如讓他早早籌我外孫的奶粉錢呢。好了,不說這個了,反正學校的事定下來,我也就放心了。哎呀,下個週末的時候,你們要來我家幫我打包行李,下下個星期我要搬家。”
宋婷婷臉一跨,“恭喜,雙喜臨門,紅包我只準備一個!”
郭譽走了一週多,每天會定點給白瀾笛發信息,內容一般是:在吃飯;在休息;在喝咖啡;在談事;在看電視,在曬太陽……
白瀾笛的回覆一般是:哦;哦;哦;哦;哦;哦……
郭譽有時候會忍無可忍的發:白瀾笛!
白瀾笛回覆:幹嘛?
然後便沒了下文。
這是“精壯體”和“卵狀物”的戀愛方式。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一共有十一天,其中十天在電話裡。
去伊呂家的那天,天氣異常的悶熱,估計又要下雨。白瀾笛不免有點擔心,因爲郭譽說,他今天回來。
伊呂家的大件物品已經分類兩撥,一撥兒是要徹底丟棄的,一撥兒要帶到新房。劉鈞正在和收舊傢俱的販子在客廳討價還價,白瀾笛和宋婷婷一起幫伊呂打包主臥的衣服和小物件品。伊呂去收拾劉春花的房間。
宋婷婷的優勢再次凸顯出來,憑藉打掃強迫症多年練就的本領,宋婷婷很快將所有東西分類歸納,易碎的,淘汰的,衣服類,貴重品,一堆堆的整理好,然後裝箱封好,貼上標籤條。
不知道爲什麼,明明是同等容量的箱子,但是宋婷婷總能比白瀾笛多裝一倍量的東西,宋婷婷最後實在看不慣白瀾笛整東西的手藝,就支開白瀾笛,“唉,算了,算了,見過笨的,沒見過你這麼笨的。你別幹這個了,你就幫我把櫃子裡的東西往出拿就好。”
白瀾笛深造鄙視,內心憤憤不平,但也沒說什麼,乖乖聽宋婷婷的話,從伊呂的大衣櫃往出刨東西,衣櫃頂上還有一排小櫃子,白瀾笛站着梯子,全部打開,裡面的東西都是用那種土丘橫秋的舊布打的包袱。
“嘖嘖,這些都是什麼呀,嫁妝嗎?”白瀾笛自語,把那些佈滿灰塵的包袱一個一個的取出來,估計應該都是不常用的東西,就全部扔到地上。
“笨蛋!別扔了,這上面全是浮灰!”下面的宋婷婷捂着鼻子哇哇亂叫。
白瀾笛從梯子上跳下來,“喊什麼呀,吸點灰又不會得癌症。”
宋婷婷白了她一樣,“像你這樣生活粗糙的人活該連宅男都甩你!”上回白瀾笛和凌波通完電話後,服務中心所有人都認爲白瀾笛被宅男甩了,並且跑去討公道不成。只有伊呂每日忙着劉春花的事兒,不知道這一出,劉鈞也沒敢跟她提。
“丫閉嘴。”白瀾笛拍拍手上的灰,打開一個包裹,果然全是些舊東西。
宋婷婷也好奇的湊過來,“這都是什麼呀?”她翻開一個厚厚的本子,“哇塞,居然是初中同學錄,我自己的早就丟掉了……這個是……我靠高中課本,這種東西難道不應該是高考完那天捆一麻袋買個五塊錢吃雪糕嗎?……還有這個,大學拔河賽的獎狀唉,拔河比賽,哈哈哈……”宋婷婷大笑不止。
白瀾笛打開另一個,這包是舊衣服,仔細看,也全是伊呂學生時代穿過的,裡面還有好幾件是白瀾笛媽媽給她買的。這種東西她倒是挺能囤積的,打算將來留給劉春花不成?
“哎哎,你看這個!”宋婷婷不知道從哪又拉出一條長長的不明物,橘紅色的,落了些許灰,但依然掩飾不了原本就鮮亮的顏色。
“這是圍巾哎!這麼長。”宋婷婷一點兒點兒的把這條圍巾從一堆舊衣服里拉出來,“我看看,我靠,這個總得有五米長吧。”她一邊把圍巾比劃在脖子上,“是手工織的,沒想到呂姐還會這個。應該是念書的時候織給某個男同學的吧?結果因爲她參加了拔河比賽,男人嫌棄她,就沒收,哈哈哈,笑死了。”
宋婷婷拖着冗長的圍巾滿屋子走,很快,她又發現了新問題,“唉,不對,織這麼長肯定不是一個人戴,是兩個人一起戴的那種,那個時候情侶間老流行這種東西了。大冬天的,女生給男生織了條圍巾,送給男孩。然後男孩心疼女孩,就扯了一邊圍在女孩的脖子上,後來女孩就乾脆織條長的,兩個人一起帶。我家有個表姐就是這樣,後來那個男孩成了我表姐夫。”
宋婷婷拿下圍巾一邊折一邊又說,“我表姐她還在圍巾上秀了兩個人的名字呢,我找找呂姐這個有沒有……嗯!有的,有的,白瀾笛你看,這裡‘g·y’!這是名字縮寫嗎?白……”宋婷婷擡起頭,發現白瀾笛正面無表情,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那條圍巾。
“白瀾笛?白瀾笛?你沒事吧?”
其實從宋婷婷把圍巾整個抽`出來的時候,她就已經看到那個“g·y”了,甚至,在這條圍巾出現在她眼前時,她就恍然想到了什麼。是那張照片,那張伊呂當初給她的,郭譽的照片。
她當時還在想,這個男人也太悶騷了,會帶顏色這麼亮的圍巾,而圍巾的另一端被牽出畫面外,那個人是誰呢……原來那個照片上的故事,是這樣的。
這個時候劉春花突然提着白瀾笛的包進來,對白瀾笛說,“小`姨,你電話響了。”
白瀾笛從包裡取出電話,是郭譽。
她接起電話,聽到郭譽說,“你今天難道不該來機場接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