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需要,在乎】
“這裡疼嗎?……嗯……噁心?吐過了麼?……嗯,好……急性胃炎,打點吊針吧。”那個頭髮斑白、中間下凹,兩頭翹起尖尖的角的奇異髮型的老大夫,他戴着厚重老花鏡,龍飛鳳舞地寫着處方,完畢,撕下來,遞給郭譽,完事把筆隨意的扔到一邊。那支筆的筆芯漏油,沾了一些在他的兩根手指上,他雙手在白大褂上蹭了蹭,打開桌旁的一份滿是油點的報紙,看了起來。
“胃炎?就只是這樣?”郭譽不太信任地問這個看起來極爲不靠譜的老大夫,如果不是白瀾笛痛得厲害,他不可能帶她來這麼一家小縣城上的醫院看病。
白瀾笛死死按着自己的腹部,慢慢的從檢查牀坐起來,郭譽上前去扶她,“能不能忍一下?我想還是去個正規點的醫院好好做個檢查比較好。”郭譽幫白瀾笛繫好鞋帶,一邊說道。
白瀾笛痛得咬緊牙關,惡狠狠地說,“忍?如果生孩子的產婦能忍,那我他媽就能忍。”
那老大夫斜了他們一眼,沒好氣的哼了一聲,“去哪看她也是急性胃炎,難道你希望她得的是什麼不治之症不成?哼,你們這些人,得了這種病都是活該,不按時吃飯,不忌諱生冷,飢一頓飽一頓,病不找你找誰?連吃都不會,還活什麼人呢。”
白瀾笛本就疼的厲害,聽那老頭兒一嘮叨,胃裡又是一陣痙攣,讓她差點暈厥過去。現在別說讓她從此以後按時吃飯,就是重新做人她也願意。
郭譽聽老大夫這麼一說,低頭問白瀾笛,“你又沒吃早飯?那怎麼不說呢?”
白瀾笛痛的連腰都直不起來,她忍無可忍地衝郭譽大聲吼道,“先別跟我說這些沒用的行嗎!我現在連死的心都有了!”
郭譽無奈,扶着白瀾笛準備去爲白瀾笛取藥。身後的老大夫說,“去給她買些粥來,最好是鹹的。別吃帶油腥、酸辣的東西。喝點東西補充水分,但是不能喝涼的,還要保暖,記住了嗎?”
白瀾笛蜷縮在病牀上,胃部的抽痛還是一陣一陣的摧殘着她,讓她不得不翻來覆去,卻始終找不到一個舒服點的姿勢。口中發出“吸溜吸溜”的聲音,腦袋也隨之變得昏沉。
郭譽坐在他的牀邊,伸手探進她的被子,爲她輕輕按摩着胃部,“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白瀾笛又發出幾聲難受的呻吟,她根本沒辦法回答郭譽的問題。
“就像要恢復原形的白素貞一樣。”郭譽的聲音和動作都很溫柔。
白瀾笛在病痛的折磨下,道德底線已經跌到了負值以下,殺人,放火,如果能減輕病痛的話,她想她可能應該都會嘗試一下。郭譽的這個冷笑話讓她全身的氣焰都集中在了一點,不是臍下三寸的丹田處,而是右腳,她想都沒想,一腳向郭譽踢去,實在可惜,小腿骨重重的磕在了病牀的護欄上。“嗷”的一聲,眼淚終於沒忍住,嘩啦啦的奔騰而下,總是這樣禍不單行,這一次她真的是痛到滿牀打滾。她邊哭邊罵,“混蛋!我都這樣了,你還欺負我!”
郭譽笑嘻嘻的摟着她,又是揉腿又揉胃,“我不這樣,你豈不是記吃不記打,下次還這樣,從冰箱裡拿出來的東西就敢往嘴裡扔,吃不吃飯也不在乎,你說你這樣做對麼?”
“要不是你那個山寨‘王老三’我能變成這樣?混蛋!混蛋!都是你害的!”白瀾笛又蹬又踢。
郭譽忍俊不禁,“好了,好了,我怎麼會去害你?”又輕輕拍了拍白瀾笛,重新爲她蓋好被子,拉着她的手坐在牀邊的凳子上,“是你一直在害我還差不多。”
“我怎麼害你了?”白瀾笛反駁道。
郭譽眼神沉了沉,傾□,爲白瀾笛理順了耳邊的長髮,他用手拄着腦袋,靠在白瀾笛耳畔,低聲說,“害我‘見異思遷’啊。”
白瀾笛微窘,臉色泛起一抹紅暈,她縮了縮身體,將鼻子以下的部分也藏在被子裡,甕聲甕氣地問,“爲什麼?”
“要我從頭講?”
“……嗯。”
“世界上居然還有你這麼讓人討厭的女生。”
“你說什麼!”白瀾笛瞪着眼睛,微微擡起頭,很是詫異。
郭譽把白瀾笛的腦袋摁回枕頭上,又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你別說話,聽我說。”
白瀾笛躺了回去,因爲忍着疼而本就有幾分扭曲的表情,猙獰地看着郭譽。
“這是真的,我見你的第一印象,就是這樣,蠻狠不講理,行爲粗野,跟個瘋子沒什麼區別。”
“那你還!”白瀾笛又蹦了起來。
“後來就更誇張了,威脅大人玩自殺。”郭譽滿臉玩味,“煤氣罐是開着的,可是窗戶也是開着的;在衛生間用小刀學人家割腕,但只是在手背上淺淺的劃了一道。”郭譽拉起白瀾笛的手,“看,連痕跡都沒留下;安眠藥倒也吃了,不過撒地上的肯定比喂進嘴裡的多……喂,你能告訴我,你當時是怎麼想的嗎?好玩嗎那樣?”
又是這一段!就不能跳過去不要提了?有完沒完!看白瀾笛又要蹦,郭譽口風一轉,安慰道,“好在你玩的都不專業。”
“印象這麼糟,幹嘛還要招惹我?”白瀾笛想抽回郭譽握着的那隻手,郭譽卻沒有鬆開。
郭譽淺淺地一笑,“那天晚上,我安頓好了你,正要起身離開,你卻突然拉住我……我就覺得我再也走不了了。”郭譽掰開白瀾笛攥緊的拳頭,將自己的食指放在她的虎口處,白瀾笛下意識的握住,抓住郭譽的那根食指。
白瀾笛將信將疑,“就因爲這個?”她握着郭譽的手指,搖了搖。
“嗯,是啊。”郭譽不否認。
“這也……”
“算不了什麼?”郭譽接過話。
白瀾笛不語,這也太沒道理了,就因爲她簡單的握了一下他的手指,就導致了郭譽的移情別戀?
“只有嬰兒纔會這樣拉人的手,爲尋找安全感。”
“啊?”
“就是這樣。”郭譽的眼神有些遊移,“如果覺得可笑的話,現在,你也可以嘲笑我了。”他說。
白瀾笛還沒來得急說什麼,一個小護士推着擺滿藥品,酒精的小車,來爲白瀾笛扎針。郭譽讓到一旁,方便小護士工作,那個漂亮的小護士在幫白瀾笛掛好吊針瓶後,用略帶羨慕的口吻,悄悄對白瀾笛說了一聲,“你男朋友可真體貼。”
白瀾笛冷哼一聲,出乎意料地說,“不是男朋友,他是我姐夫。”
小護士臉色一變,剛纔的羨慕頓時化爲鄙夷,她硬邦邦的對郭譽說,“有三組藥,快吊完的時候叫我。”然後不忘附帶瞪了白瀾笛一眼,才推着小車走了。
郭譽走過來,重新調整了一下白瀾笛吊針的速度,笑着說,“你這是報復社會?還是報復自己?”
“你接着說。”白瀾笛打斷他。
“說什麼?”
“快點兒!我現在沒力氣和你喊。”白瀾笛急躁地說。
郭譽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說道,“大概就是因爲你那個舉動,從來沒人給我這種感覺,被‘需要’的感覺。”
“呸,少自作多情,我當時纔沒那麼想!”
“我自作多情了?”郭譽反問,隨即點點頭,“嗯,就算如此,那種感覺我還是很喜歡。”
白瀾笛一愣,把頭別向一邊,呵,這話說的多深情,不知道還以爲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情種!
“那,伊呂呢?你之前又把她當什麼?”白瀾笛糾結了一下,還是問道。
“當喜歡的人。”郭譽直言不諱,“我喜歡她的自信,獨立,果斷,幹練。她是個優秀的女孩,很吸引人的目光。我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即想戀人,又像戰友,還像旗鼓相當的對手。兩個人有那種互相追逐的感覺,你懂麼?”
“……我不懂。”白瀾笛負氣地說。她能懂麼?那麼水乳交融的感情,複雜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吸引迷戀,聽起來,別人完全介入不了嘛。
“不過,那都是遇到你以前的事。”郭譽補充道。
“遇到我以後呢?你突然發現自己不需要那個優秀的全能女友,而是需要一個動輒自殺、拉着你哭鬧的小丫頭?”
“是。”
“是個屁!不管你們怎麼說,都是錯的!錯的!”白瀾笛說得有些激動,胃又是一陣絞痛。
“既然已經錯了一次,那現在我不想再錯了,可以嗎?”郭譽突然說。
“你說什麼?”白瀾笛問。
“過去的事情,就別再一遍一遍追究這件事情,毫無意義。你真的希望我就這麼離開?”郭譽撫着白瀾笛的背。
白瀾笛忽然伸手拉住郭譽的前襟,讓他的臉近在咫尺,她眯了眯眼,極爲認真的問,“你跟伊呂做過嗎?”
“什麼?”郭譽的嘴角抽了一下,這樣的轉折也太讓人始料未及。
“做過嗎?”白瀾笛又問。
郭譽怔了怔,說,“你在乎嗎?”
“在乎!”白瀾笛答。
作者有話要說:(跪地)沒節操的我……肥來了,日更君也會逐漸迴歸。
不求原諒了,各位若不拋棄我,我便狠知足……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