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貨!
郭譽一步邁三個臺階,用最快的速度向頂樓的天台衝刺。天台的鋁合金門果然敞着半扇,今夜的月亮不是很圓,但很明亮,掛在深藍色的蒼穹裡,顯得尤爲淒冷。
郭譽的心跳加速,終於踏上了最後一節樓梯,他猛地拉開另外半扇關住的門,白瀾笛赫然出現在他眼前,她擡着頭,正吃驚的盯着他看。
“你、你幹什麼?!”白瀾笛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
郭譽瞪着眼,看着白瀾笛完好無損的站在他面前,靈城五月份的夜晚還是極冷的,冰涼的夜風將她的頭髮吹的有些亂,她面色的潮^紅已經退卻,眸子裡也是一片澄明,眼底甚至有抹奇異的幽藍,白瀾笛輕輕扭動了一下腦袋,改變了角度,那奇怪的藍色就消失了。總之,她現在是半點喝醉的樣子都沒有。
郭譽沒說話,只重重的喘着氣,他要幹什麼?這應該是他的臺詞纔對吧?
白瀾笛看郭譽這架勢,意識到郭譽可能是上來找她的,就訕訕的說,“哦,我睡不着,頭疼,上來醒醒酒,我吵醒你了嗎?那也不能怪我,誰讓你睡沙發來着。”說完做出想下樓的樣子。
郭譽面色一沉,身體堵在門口一動不動,絲毫沒有要讓開的意思。
白瀾笛覺得氣氛有些詭異,不自然的用手捋了一下被吹到前面的長髮,恍然明白過來,“你該不會以爲……我要跳樓吧?”
郭譽冷冷的諷刺道,“也不一定,那只是可能之一,還有一種可能,你是上來吃飯的。”
白瀾笛瞥了郭譽一眼,“謝謝啊,我吃飽了。”然後一把推開他,從他身邊擠了過去,下樓了。
“白瀾笛!”郭譽喊了她一聲,又欲言又止。
白瀾笛停下來,轉身仰頭看着上面的郭譽,他逆着月光,像是一隻人形剪影,白瀾笛猜他此刻正皺着眉頭,棱角分明的臉上滿是不悅,這表情就跟那天他來敲她家的門時,如出一轍。
她輕輕扯牽下嘴角,磕上眼瞼,眼底的藍色稍縱即逝,“我纔不會去死,因爲,我怕疼。”
白瀾笛和郭譽一前一後的回到家裡,她懶得再和郭譽說話,直接拐進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剛躺在牀上,她便聽到客廳傳出挪動傢俱的劇烈摩擦聲,她不耐煩的打開門,嚷道,“大晚上的,你有……你這是幹什麼?”白瀾笛看到郭譽居然把客廳的沙發移了過來,正好堵在她的房門口。
郭譽沒做解釋,從閣樓上把自己的枕頭和被子抱下來,鋪在沙發上,才說道,“沒什麼,我怕你再和你的第二人格一起攜手私奔而已,最後,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警察追查下來,我必定也會受牽連,所以還是從源頭掐斷你的這個念頭我才比較安心,好了,你關門吧,晚安。”
白瀾笛愣愣的看着郭譽把沙發收拾好,然後安然的躺下,完全忽視呆若木雞的白瀾笛。
要是在平常白瀾笛早就做些實質性的反抗了,但是現在她確實也沒那個力氣,只能口頭抗議,“喂,你不用這麼誇張吧?我都說了我纔不會*的去自殺!你堵在我門口,我要是想上廁所怎麼辦?爬上沙發從你身上踩過去嗎?行,我無所謂,但是我醜話說在前頭,要是踩到什麼不該踩的地方那我可不負責啊!”
這招果然管用,郭譽“唰”地睜開眼,冷冷的盯着他正上方的白瀾笛,眯起眼睛發出危險的信號。白瀾笛不屑的想,你一個gay,那種東西的利用率可能只是普通男人的二分之一,用得着這麼緊張嗎?
郭譽翻身坐起來,走到客廳,拿起茶几下面的垃圾桶,把裡面的垃圾倒出來,然後遞給白瀾笛,“用這個。”
白瀾笛接過垃圾桶,僵着一張臉說,“你沒搞錯吧?用這個?!好,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我想用,可這上面全是窟窿眼兒你看不見啊?我能用它裝大號的還是裝小號?”
郭譽又去了廚房,從雜物櫃裡撕了一個一次性的垃圾袋給白瀾笛。
白瀾笛徹底無語了,“你跟我開玩笑呢吧?”
“我像是在跟你開玩笑嗎?”郭譽重新躺好在沙發上,拉了拉被子,閉眼。
白瀾笛把垃圾桶扔在地上,又踢了一腳,她敲着沙發靠背,“郭譽!你給我起來啊!要不這樣,你要是真擔心我再跑出去,要不進來和我一塊睡得了!”
郭譽睜開眼,輕微的支起上半身,曖昧不明的笑了笑,“行啊,這可是你說的。”
白瀾笛的臉一下就沉了下來,她剛纔在說什麼?這個口不擇言的笑話太冷了,一點都不好笑。她“砰”的一聲關上門,把腳上的拖鞋左甩一隻,右甩一隻,滾進被窩裡,用被子蒙着頭大叫道,“王八蛋!你們這種人都是王八蛋!該死!”
郭譽沒理會白瀾笛的咆哮,他看了一下表,才凌晨三點多,在狹窄的沙發上小心的翻了個身,沙發太短,他連腿都伸不直,只能蜷起來,不過將就個兩三個小時應該也沒問題,郭譽苦笑,真是給自己找罪受。睡意漸漸襲來,他頭向着裡側,睡着了。
清晨六點多的時候,陽光已悄無聲息的佔領了白瀾笛家的客廳,陽光刺的郭譽很不舒服,他揉了揉太陽穴,慢慢的睜開眼,視線還不太清晰,只看到沙發靠背的上方,多了一團又黑又白的東西,定了定神,那玩意兒正是白瀾笛的腦袋,她正趴在沙發靠背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郭譽。
郭譽猛然被驚了一下,霍地坐起來,“你趴在這裡幹什麼?很嚇人的知不知道!”
白瀾笛的眼圈很重,臉色蒼白,彷彿一夜之間虧損了元氣一般,她翻過沙發靠背,坐在沙發另一頭,抱着雙膝對郭譽幽幽的說,“我睡不着啊,心裡悶得難受,我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穆華臻的臉,哭着的,笑着的,什麼樣兒的都有。我睜開眼吧,就能看到她摔得開了花的腦袋在天花板上飄來飄去。”
郭譽心裡咯噔一下,已經產生幻覺了麼?
他問白瀾笛,“哎,你是不是覺得她的死跟你也有關係,你是不是很自責?”
白瀾笛輕輕的點了一下頭,“怎麼說呢,現在看起來,她做的這一切是早就打算好的,如果我早點發現她的異常,可能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了。”
郭譽的眉心微動,應該是這種罪惡感引發的焦慮症,才導致胸悶,不安,甚至會出現幻覺。
郭譽點了一隻煙,然後毫無預兆的伸出一隻手,重重的蓋在了白瀾笛的額頭和眼睛上,白瀾笛不由的顫了一下,但很快就安靜下來,她眼前一片漆黑,但卻不會讓人驚慌,她能感受到郭譽強勁有力的指尖與她的劉海間細微的摩擦,耳邊傳來郭譽沉穩沙啞的聲音,“那和你無關,她既然早有準備又怎麼可能讓你發現?是她沒有勇氣再面對生活了,和誰都沒關係。”
郭譽的這個動作,這席話,讓白瀾笛感到莫名的安心。
她咧着嘴笑了笑,“爲什麼你像伊呂?”
郭譽咳了一聲,把手拿開,“是長得像嗎?她有我好看?”
“是感覺像。”白瀾笛說。
郭譽瞥了白瀾笛一眼,在心裡補充道,什麼感覺?像養父一樣的感覺?
“那個……今天你能陪我出去逛逛嗎?”白瀾笛囁嚅道。
郭譽掐了煙,“一小時一百,油費,吃飯,以及任何花銷你包,租用時間不超過8小時,可以。”
白瀾笛嗤笑,“原來你還兼職幹這個?如果對方是男人的話,你是不是還打八折?”
郭譽把被子收起來要拿上樓去,“不是,是免費的。”
白瀾笛站在沙發上對郭譽粗暴的喊,“老孃一小時給你二百五,你丫給老孃把手機關了!在街上碰見圈裡人給老孃裝不認識,聽懂了嗎!”
郭譽從閣樓上探下頭,“你怎麼還不去換衣服?”
郭譽等白瀾笛的時候,給伊呂打了個電話,跟伊呂說他們要出去吃飯,叫她不用過來了。
伊呂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你們這是……約會?這個時候約會?誰提出來的?她?”
郭譽跳過伊呂的提問,“有件事跟說一下,”他擡起頭,確定白瀾笛聽不到,“她出現了焦慮的症狀,而且還不輕,都出現幻覺了,說是看到那個死掉的朋友。”
伊呂嘆了口氣,“別聽她胡說八道,頂多是做了個噩夢,她小時候就用這招騙過她媽,嚇的她媽帶她看醫生,結果她跟醫生說,她那是騙她媽媽的,她覺得那樣的話就能讓她媽多注意她。”
郭譽聽着也差點笑了出來,“還有這事?可是這次不太一樣啊,可能是真的,你作爲一個專業醫生怎麼說話這麼武斷?”
“那是我太瞭解她了,焦慮會有,但是出現幻覺,那除非是她血糖低餓的。不過,她現在心裡是真不好受,你陪她好好玩玩吧。”
郭譽笑着說,“那當然了,那麼高的僱傭費怎麼能讓客人不滿意呢。”
掛了伊呂的電話,白瀾笛也收拾好了,她梳着馬尾,上身穿着一件卡通衛衣,下面配了條牛仔短褲,腳上蹬了雙咖啡色帶毛毛熊的帆布鞋。
郭譽愣了一下,他後悔剛纔應該再問問伊呂,白瀾笛是不是有變裝癖?專愛扮兒童。
白瀾笛計劃的行程很簡單,先去那條讓穆華臻記憶猶新的小吃街吃早點,郭譽看着白瀾笛那碗油湯辣水的豆腐腦,瞬間就沒了食慾。然後去看電影,白瀾笛帶他去了家規模很小,也很老舊的電影院,只有兩個影廳,白瀾笛買了那種早間滾動連場票,進去以後發現還是“專場”。他們一共看了兩部動畫片和一部意識流的文藝片,郭譽從電影開始後就不停的換座位,從前排換到後排,又從後排換到前排,恨不得把每個椅子都坐一遍,最後他坐在了白瀾笛前面的那個位置,白瀾笛踢着他的椅子說,“嘿,你這是幹嘛呢?是不是覺得不坐個遍就虧得慌?”
郭譽扭過頭對白瀾笛說,“這裡的每個椅子都很硌!你坐着不難受嗎?”
白瀾笛笑了,“呀,忘了告訴你,這裡就是這個樣子,所以我下車的時候,把你車上的椅墊拆下來帶進來了。”
郭譽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卑鄙!”
之後的行程郭譽不敢在聽白瀾笛的,白瀾笛說吃午飯,他就把白瀾笛帶到他常去的那家餐廳,白瀾笛說,“這地方是你找的,要從你的僱傭費里扣掉!”
郭譽沒反對。
吃完飯白瀾笛說想做頭髮,郭譽又把她帶到了一家看起來很高級的美容美髮店。白瀾笛一下車就說,“這裡看起來好貴啊!”
郭譽面無表情的說,“也可以從僱傭費里扣掉!”
白瀾笛高興了,“那行吧,我只好委屈將就一下了。”
一進門,白瀾笛忍着沒再說“操”。這裡的金碧輝煌和那個御馬簡直不相上下,郭譽似乎對這裡很熟,一進去就對奶油的接待說,“你們髮型總監在麼?”
奶油接待把他們引到休息區,說,“您稍等。”
白瀾笛剛落座,馬上有人過來端茶倒水,服務周全。
沒一會兒,一個穿着打扮十分fashion的男人就扭着小蠻腰走了過來,他留着很不搭調的小撇胡,留着短短的寸頭,拿梳子的手翹着蘭花指,媚眼如絲的與郭譽寒暄,白瀾笛在他出場的第一時間,就給他貼上了“圈裡人”的標籤。
她用眼睛斜着郭譽,好啊,原來是給基友拉生意。
郭譽和造型師說了幾句話後,那個fashion的小男人就過來和白瀾笛打招呼,“白小姐,您好,您想要個什麼樣的髮型呢?看您的臉形和氣質,我推薦您……”
fashion的小男人還沒說完,郭譽就插話道,“不用太麻煩,給她剃成禿子就行。”
“滾!”白瀾笛反擊。
fashion的小男人尷尬的站在一邊,白瀾笛氣咻咻的對他說,“把頭髮給我拉直,然後染成黑色的!就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雙更什麼的~纔不會呢……qaq
……反正也沒人催更什麼的……
……反正也沒人在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