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己者容”的每一個早晨,都是在這種喜憂參半,刻意營造的氣氛中度過的。二逼青年歡樂多,在這裡要是學不會犯二,那就等着被憂傷淹沒吧。
“悅己者容”就像個收集悲傷的鷹鉤鼻女巫,日日夜夜蝸居在此,等候某人的大駕光臨。
但是,她兜售不出用悲傷做的幸福糖果。
所以,必須自娛自樂,這樣纔會有力量面對蒼白無力的世界。
一屋子的人嬉鬧了一會兒,各歸各位,各盡其責。
白瀾笛拉開一罐八寶粥,剛吃了一口,桌上的電話響了。
白瀾笛說着千遍一律的開場白,“喂,您好,這裡是悅己者容同妻服務中心,我們能爲您做點什麼?”
電話那頭沉默不語。
這種情況白瀾笛見的多了,估計再等個幾秒鐘,那邊就該低聲啜泣了。
“哦……我是……嗯……”對方吞吞吐吐說了幾個字,又戛然而止。
“嗯,我在聽,您慢慢說。”
“我,我本來快結婚了。結果我……結果我未婚夫說他是那個,就是那個!”
白瀾笛說,“是同志對嗎?他親口對您說的?”
“嗯,他是自己跟我說的。他說,他實在是無法想象將來要與我一起生活的日子……他說,他快瘋了。所以他跟我坦白,他說,他跟我說對不起。”打來電話的女子斷斷續續,語無倫次的說着。她鼻音有些重,彷彿再多一粒塵埃落在她的肩頭,她都會負擔不了這個重量,絕對會立刻眼淚決堤,嚎啕大哭。
白瀾笛緩緩地說,“這樣其實很好,不是麼?您很幸運,祝福那個人吧,短暫的悲傷絕對好過一輩子的痛苦,相信我。”
“我知道!我知道的!還好他現在告訴我,這樣對大家都好!”女子頓了一下,使勁吸了吸鼻子,故作愉悅的揚聲說,“我還跟他說,希望他幸福呢!我還說……唔……嗚嗚……我說我們以後還能做朋友……嗚嗚……哇”女子就這麼笑着笑着哭了起來。
白瀾笛把聽筒換到另一邊,用手按了按剛纔被震得有些耳鳴的耳朵,靜候電話裡的女子心情平復。
電話裡的女子哭了一會兒又說,“對不起,我本來都想開了,就是有點,控制不住自己。”
“沒關係,您如果想找一個傾訴對象的話,可以抽空過來一趟,我們陪您聊聊天,興許你心裡能好受些。您貴姓?”
“我姓白,那我下午能過去嗎?您貴姓?”
“真巧,我也姓白。您留個聯繫方式,我把地址發您……好,嗯,就這樣。嗯,好的……再見,白小姐。”
白瀾笛掛了電話,靠在椅子上,閉上眼按了按自己的頭皮。孟小夢給她編的天津麻花實在有些緊。
宋婷婷蹭了過來,推推白瀾笛“瀾姐、瀾姐!”
白瀾笛不耐煩的睜開眼,“幹嘛?這還不到中午呢,不用彰顯你心寬體胖的好本質。”
“哎呀,你討厭。”宋婷婷撒嬌的錘了白瀾笛一下,又說“我想問問你……”
“嗯?說吧。”白瀾笛端起她的八寶粥。
宋婷婷扭扭捏捏如蚊子叫,“那種東西……真的會過敏嗎?”
“咳咳咳……”白瀾笛捂着嘴,狂咳了起來。
宋婷婷連忙遞上一張紙巾,又給白瀾笛順着氣。
“我說,宋婷婷……我沒想到你真玩那個,我就隨便那麼一說,還被我說中了。”白瀾笛邊咳邊笑着說。
宋婷婷杏眼一瞪,猛的狠拍了白瀾笛一下“媽的,搞了半天,你玩我呢!”
白瀾笛也顧不得疼,“這事兒,你不該問我啊,你去問問黃大夫吧。”
宋婷婷氣咻咻地說,“好你個白瀾笛!你等着,小心栽到我手裡!哼!”頭一仰,走了。
白姓女子下午如約而至,那是個看起來很文靜靦腆的姑娘。一進門說明來意後,就被劉菲拉走了。
“那個,您好,約我見面的是一個也姓白的小姐,您是她嗎?我怎麼聽着聲音有點不像啊?”白姓小姐被劉菲強行拉上二樓的會客室,劉菲給白姓小姐泡了杯茶。
“哦,我叫劉菲,你好。我告訴你,這事你得跟我說,我是你的前輩你知道麼!”
“是麼?你也是……”白姓小姐一下子對劉菲有了親切感。
“是啊,不過我沒你那麼幸運,那個王八蛋……”
白瀾笛站在門口聽了一會兒她們二人聊天,就下來了。
“怎麼搞得,難道我們這兒變成提成制的了?怎麼還半道截人呢!”白瀾笛在茶水間向伊呂抱怨。
伊呂笑道,“是劉菲自己無聊了,想找人聊天吧。”又說“哎,你乾媽讓我給你帶個話。”
“又有什麼事啊?”白瀾笛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啤酒,撬開瓶蓋喝了一口。
“這個週末來我家吃飯,記住了。別他媽拖拖拉拉的,上回說好吃飯,你丫下午纔到。”伊呂戳了一下白瀾笛的腦門。
白瀾笛打掉伊呂的手,“你也沒告訴我吃的是午飯還是晚飯啊。”
伊呂把白瀾笛往牆邊一推,及其曖昧的將兩隻手按在牆上,將白瀾笛圈在其中。她低聲斥道“別狡辯,當然是兩頓飯都吃!”
這一幕正好被進來倒水的宋婷婷撞見。伊呂比白瀾笛高一頭多,兩人保持這樣的姿勢異常和諧。宋婷婷秀眉一擰,“嘛呢!嘛呢這是!注意點形象好不好,客人還沒走呢,你們就如此放蕩,讓客人看見了多不好,以爲我們這是les組團忽悠人呢!”
白瀾笛把伊呂支開,對宋婷婷說,“你是不是還沒給黃大夫電話?不行我幫你打?”
宋婷婷轉身遁走,“我還有事,你們忙,你們忙啊,我什麼都沒看見。”
白瀾笛回到自己的格子間,她知道伊呂喊她吃飯是爲了什麼。前幾天她接到了媽媽的電話,說可能回來的日期推遲了,要她自己好好照顧自己。又拐彎抹角的說了些該找對象了之類的話。白瀾笛壓根兒也沒往心裡去,她和孟小夢說要找對象也不過是逗趣。沒想到她那個做事雷厲風行的母親大人已經把這項任務重託給伊呂的媽——白瀾笛的乾媽身上。
白瀾笛仰天長嘆一聲,打開電腦,隨便進了一家相親網站,胡亂的註冊了一個賬號。
“白姐姐,樓上的那個白姐姐想見見你。”布多走過來對白瀾笛說,順帶掃了一眼白瀾笛的電腦屏幕,驚了,“My God,你居然會註冊相親網站!讓我看看!”
“別給我亂改啊,我還沒保存呢!”白瀾笛說完,起身上樓去了。
布多坐在白瀾笛的位置上,吶吶讀道,“暱稱,漢子套馬杆;性別,男;婚姻狀況……喪偶!我勒個去,這都什麼跟什麼呀!”布多這麼一念,把鄭好和宋婷婷都吸引了過來。
“你往那邊讓讓,我看看!”宋婷婷從布多手中搶過鼠標,繼續向下滑動,白瀾笛在個人外貌體型裡填着:身高158cm,體重150kg,最性感的部位是臀部,體型是健壯……基本資料裡寫的是:月薪低於2000,有子女,40歲,無車無房……個人形象照是一個滿臉絡腮鬍,表情懵懂的大漢!
“哈哈哈哈哈……有個性!”布多和鄭好大笑不止,紛紛讚許這絕對是白瀾笛的風格。
宋婷婷摸摸自己尖翹的下巴,陰險狡詐的笑了,“天助我也!”
宋婷婷問布多和鄭好,“你們倆如果和白瀾笛打架,誰厲害些?”
布多揉着肚子說,“不知道,我們沒練過,應該差不多吧。”
鄭好說“白姐再彪悍,我倆也是專業人士,不可能不及她!”
宋婷婷站起來向布多和鄭好鞠了一躬,“本人以後的身家性命就全權拜託二位了!”
白瀾笛在孟小夢家住了三天就打道回府了,她覺得還是自己的小窩舒坦些。只是一個人呆在空曠的家裡,多少有點淒涼的感覺。母親一走就是兩年多,她就一個人住了兩年多。每次母親打來電話,她都想說,";我很想你,你快回來吧。”但是聽着話筒那邊熱情洋溢的聲音時,她又把話噎了回去,改了口,“你高興就行,我沒事!”
週末白瀾笛去了伊呂家。
一進門,伊呂媽媽就熱情的拉着白瀾笛說,“哎呦,我幹閨女到了!快讓乾媽看看瘦了沒?”
“瘦什麼呀,乾媽,我上上個星期不是纔來過了嗎!您不用這樣像是大半年沒見我似的。”白瀾笛摟着伊呂媽媽說。
“放肆!怎麼跟你乾媽說話呢!”伊呂端着菜從廚房裡出來。
白瀾笛把衣服和包隨意的扔在沙發上,進廚房幫忙,“怎麼就你們倆,你家屬呢?我外甥女呢?”
“都沒跟來,今兒就咱娘仨好好聚聚。”伊呂媽媽擺着碗筷接話道。伊呂媽媽孀居多年,伊呂一嫁人她就變成了孤家寡人。伊呂媽和白瀾笛媽從年輕時就是好朋友,於是伊呂和白瀾笛認對方的媽爲乾媽,白瀾笛也拿伊呂當姐姐。只是從不在同事面前提起過。
這頓飯吃的格外安靜,伊呂和伊呂媽一個勁的給白瀾笛夾菜。
白瀾笛實在忍不住,打破了沉默,“不就是相親麼?你們說唄,不用這樣,還娘仨好好聚聚,搞這麼深沉。”
“原來你都知道啦?我和我媽商量了一早晨都不知道該怎麼和你開這個口,就怕你個倔脾氣一聽掉頭就走。”伊呂擱下筷子,起身離席,不多會兒就回來甩給白瀾笛一個信封,“看看吧!”
白瀾笛打開信一看,是張照片,一張男人的照片。“就一張啊?我以爲你會給我準備一打,讓我好好挑。”
伊呂媽媽說,“瀾瀾,你好好看看,乾媽覺得這小夥子不錯,當初要不是……”
“媽!”伊呂使了個眼神給母親,伊呂媽尷尬的笑了笑,喝了口果汁。
白瀾笛看看伊呂媽,又看了看伊呂,再看了看照片,不情不願的說了句“看上去很一般,好吃嗎?”
插入書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