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男子粗噶的笑聲聽着有些憨傻,“還是婆娘知道我,定安侯給的那些銀子珠寶,好是好,不過我更喜歡山上粗茶淡飯,打獵巡山的日子。
再說我一個獵人挖陷阱是爲了抓獵物,讓我佈置陷阱逮人,我是不樂意的。他們這些貴人,平日繞繞彎彎的多得是,誰想參和進去。
本來,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下山的。”
“呵呵呵,”男子又笑,“後來,不是寧姑娘給了我幾張圖紙,還說只要我下了山,就能再給我很多圖紙。
我,我這不就忍不住了麼?”
接着,又是女人的聲音:“是啊,這幾天你老往珍瓏棋館跑。”
“噯,真沒有想到,這寧姑娘竟然是個懂機關的。說來奇怪,一些佈置陷阱最淺顯的東西,寧姑娘,卻懂一些我從來沒有聽說過的機關。”男人的聲音。
“是嗎?”
“我估摸着,這寧姑娘大概是跟什麼高人學過一手機關。
趁着這幾日在京城,住的離珍瓏棋館又近,便多去跟寧姑娘討教討教。
若不是爲了向寧姑娘討教一些機關的東西,前天,我就打算回山上了。”
女人又道:“我說你怎地還留在京城裡?前天,你就把定安侯的機關佈置好了,怎麼還不離開。
按照你的性子,你前天佈置好了機關,前天就該走了。
我還以爲,你被這京城的花花綠綠的世界迷了眼呢。”
男子急忙道:“哪能啊,我是有一些疑問還要向寧姑娘討教討教。
這纔多留了兩日,明日也打算回去了
你這婆娘瞎編排我什麼?
我說,難不成你被這京城的繁華迷了眼,不可回山上了?”
女子道:“盡胡說。”
男子呵呵傻笑了一下:“我胡說,我胡說,明天我再到寧姑娘那裡去一次,然後咱們就回山上。”
“你明兒還要去珍瓏棋館那裡找寧姑娘討教機關的疑問,”女子道。
“還不止這個,”男子道。
“不止這個?還有什麼?”女子問道。
“先前寧姑娘同我說,她已經把知道的圖紙都給我了,她那兒已經沒有旁的圖紙了。
不過,昨日,這寧姑娘說,她突然又想起來兩個圖紙,也挺有用的,她說她今日會畫好,讓我明日去取。她再同我說說這兩張新圖紙的要點。
呵呵呵,呵呵呵,想不到臨走之前,還能從寧姑娘那裡弄來兩張圖紙。
呵呵呵,呵呵呵。”男子粗噶的笑聲,透出明顯的歡喜之意。
“你呀,瞧把你樂的,不就兩張機關圖嘛,至於嗎?”
“至於,至於。”
“行,行,至於,至於,”女人無奈道,“時辰不早了,快去裡頭歇息去,快放下你手裡的這些圖機關圖吧,都看了那麼多天了。
明兒咱們還要收拾東西出城門上翠雲山呢,你還要跑一次珍瓏棋館找寧姑娘。
現在還不歇息,當心明天起不來。”
“好,歇息歇息。”
“走吧。”
“等等,先把這廂房的燭火滅了。”
屋子突然暗了下來,燭火暗了。
祁隆淵躲在窗下,程虎夫妻二人說的話,都入了他的耳。
他心中十分震驚。
定安侯用來抓他的機關程虎佈置的,確實不假。可是這程虎話語中,竟然十分推崇寧姑娘。依程虎所說,寧姑娘知道很多程虎所不知道的機關,而且還能爲程虎解答疑惑。
如此看來,這寧姑娘是個懂機關的,而且造詣頗深。
寧姑娘,何許人也。
祁隆淵想到了今天白日,在郊外看到的那個嬌俏的美人。
相貌絕色,身段風流,氣質高貴,自一股渾然天成的大氣。
她同定安侯並肩而立,便如同一對神仙眷侶。
寧姑娘,珍瓏棋館。
除了喬安齡極爲看重的未婚妻子,還能是誰?
祁隆淵心裡驚詫不已。
原本以爲佈置陷阱的是從翠雲山上下來的高手程虎。
原本以爲同定安侯定了親的美人只是個相貌出色,氣質高貴的美人。
沒想到程虎和寧姑娘竟是認識的,而且程虎竟要向寧姑娘討教機關問題。
祁隆淵朝那黑黢黢的窗戶看了一眼。
原本他是想着,要用個什麼法子把程虎請到戰場上去,使些手段讓程虎爲他所用。
不過看來,這不太可能。
程虎一心只想住在翠雲山上,過打獵爲生的世外生活,不想入世。甚至喬安齡給了他許多好處,他都沒有動心。他是因爲寧姑娘的圖紙才被誘下了山。
祁隆淵心道,定安侯是整個大楚朝數一數二的人物,自己能給程虎的好處,定安侯更加能給程虎。連定安侯都說不動程虎,那他就更加說不動程虎。他可沒有寧姑娘的什麼機關圖,好誘使程虎下山來。
這美貌的寧姑娘,倒不是虛有其表,難怪定安侯閱盡美人,卻對寧姑娘情有獨鍾。
祁隆淵胡思亂想着,突然推開了那扇黑黢黢的窗,縱身一躍,跳進了屋子裡。
他速度極快,卻沒有半點聲響,也沒有驚動睡在裡屋的夫妻二人。
屋子裡的燭火已經熄滅了,月光從窗戶外灑了進來。
祁隆淵目力好,就着皎潔的月光,將屋子裡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
屋子裡擺設倒也精緻,一張雕花書案擺在正中,角落裡還有方几和幾把椅子。
書案上擺了一沓宣紙,宣紙一張張疊的整整齊齊,上頭還壓着一塊鎮紙,可見主人對這一沓宣紙的珍視。
祁隆淵拿開鎮紙,拿起那一沓宣紙,一頁一頁翻了起來。
翻了幾頁之後,他眯起了雙眼,把這一沓宣紙塞進自己懷裡。
他勾脣笑了笑,又是一個縱身躍出了窗戶。
他悄悄的翻牆出了這兩進的院子,彷彿沒有來過一般,除了懷中多出來的一沓宣紙。
祁隆淵離開這兩進的院子之後,轉到一處街角,把方纔從程虎住所中偷出來的一沓宣紙取了出來,仔細翻看起來。每張宣紙上都畫了一到兩張機關圖。
祁隆淵學識涉獵頗廣,機關陷阱他雖然學得不深,自比不得程虎,但作爲一位明將,機關陷阱之類,雖不是他多長,但也有所接觸。
他看着這些圖紙,看得是一知半解,並不完全明白,但他看得出這些圖紙精妙而且實用。
祁隆淵將這些圖紙收回到自己懷中,他雖然看不懂,但是這世上懂機關的人有不少,他軍中好像就有兩個人是懂的,等他回了軍營之後,找這兩個人問問就是。
他離開了街角的,卻沒有回將軍府,而是繼續在隆升街上走了一會兒。
夜已深,他走到了珍瓏棋館的門口。
他聽那程虎說,寧姑娘這裡還有兩張機關圖紙。
既然已經偷了那麼多機關圖,那要偷就偷全套,等他離京的時候,把所有的機關圖都帶到軍營去,讓他手下的人好生研究研究,把這些機關圖用到戰場裡去。
珍瓏棋館的大門緊閉,他轉到棋館側面的院牆下……
夜色迷離。
寧儀韻坐在書案前,就着燈火,提筆畫着機關圖。
之前,寧儀韻幾乎把自己所有知道的機械圖紙都畫給程虎了,什麼齒輪,滑輪組合之列的。後來她又想到了兩個圖紙,就想着再畫下來,送給程虎,作爲送別的禮物。寧儀韻將這最後兩張圖紙畫完,她擱下了筆。
她擡頭看看窗戶,一輪圓月月光皎潔,今夜月色真美。
圖紙墨跡未乾,但是時辰已經很晚了。
她便把幾張圖紙放在書案上量着。
她正想去吹熄燭火去睡覺,突然窗口掛着的一粒小鈴鐺響了起來。
“叮鈴鈴,叮鈴鈴。”
寧儀韻一愣,這鈴鐺竟然響了。
難道棋館進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