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玉走後,寧儀韻便帶着喬安齡進了兩層小樓底樓的偏廳。
蘇芝如也帶着一個棋館婆子過來招待喬安齡。
婆子給蘇芝如、寧儀韻和喬安齡上了茶,便退到了一邊兒侯着。
蘇芝如笑呵呵的和喬安齡說話。
她一會兒朝寧儀韻看看,眼眸帶着慈意,一會兒朝喬安齡看看,笑容更加和藹歡喜。
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順眼,何況這下聘禮的排場,足見他對自己女兒的看中,蘇芝如眼角眉梢都是止不住的喜氣。
蘇芝如對喬安齡和顏悅色,喬安齡對蘇芝如也是尊敬有加,氣氛和睦愉快。
三個人說了一會兒話,蘇芝如便道:“我呀,我這不還有事做麼?你們兩在這裡好好說說話,有我這個長輩在這裡,你們也彆扭,呵呵呵。我先走了,你們聊着,你們聊着。”
蘇芝如樂呵呵站起身,離開屋子。
不過,蘇芝如走的時候,沒有帶走旁邊侯着的婆子,她臨走時還給這婆子使了眼色,讓這婆子好好伺候寧儀韻和喬安齡。
寧儀韻輕笑着搖搖頭。蘇芝如怎麼想的,她自然是知道的。
她孃親既想着讓她和喬安齡單獨待一會兒,不要因爲長輩在場而彆扭,也想着讓她和喬安齡保持距離,不要在成親之前,就逾越了。
真是矛盾的孃親。
“儀韻。”
對面的喬安齡喚了一聲,磁性的聲音不急不緩,卻隱隱帶着幾分激動幾分柔情。
“恩?”寧儀韻回過神,擡眼問道。
“我下聘了,”瑞鳳眼眸光柔和。
寧儀韻輕笑道:“恩,你下聘了,這個隆升街都知道了,”
喬安齡輕笑出聲:“呵,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知道了就好,也免得有旁的男人感覬覦你。
聘禮已下,就等着你我大婚之日。”
寧儀韻單手托起香腮,朝喬安齡看着,桃花眼眼波一轉,微微笑着,輕輕用鼻音應了一聲:“恩。”
喬安齡見她眉目如畫,媚態天成,心頭不禁一熱,柔和的眼神頓時幽暗了些許。
“儀韻?”聲音比剛纔低沉了一些。
“恩?”又是一聲,“恩”,這次尾音上揚。
“儀韻。”喬安齡又喊了一聲,眼神愈加幽暗。
“恩,”嬌嬌柔柔的鼻音。
寧儀韻一手託着香腮,另一隻放在膝蓋上的手,突然傳來溫柔的觸感。
垂眸一看,喬安齡的大手從桌子底下鑽過來,鑽到她袖子裡,覆到她手背上。
她愣了愣,隨即淺淺一笑,將手掌翻轉過來,同他的手掌心相對。
喬安齡低頭,也淺淺勾了脣。
他正想扣住她的手指,同她十指相扣,手心突然傳來酥麻之感。
擡頭,朝寧儀韻一看,見她朝自己眨巴了幾下眼,嫵媚之中透出幾分可愛。
寧儀韻勾着手指,在喬安齡的手心裡劃了一下,見喬安齡愣神,便起了壞心思,用指尖在他掌心中極輕的划過來,再極輕的划過去,輕的若有若無,最後在他掌心緩緩打着圈圈。
酥麻之意,從掌心一波一波的傳來,雖不強烈,但也足以叫人心癢。
“儀韻,”暗啞的聲音帶着無奈。
“恩?”嬌軟的聲音又是一個上揚。
站在一旁侯着的婆子,看不到桌子底下發生的事情,就聽得寧儀韻和喬安齡兩人,一個不停的喚着“儀韻”,一個不停的“恩”着答應。
婆子十分奇怪,自己東家和定安侯在打什麼啞謎。這定安侯盯着他們東家看了許久,傻傻的一遍一遍的喊着“儀韻”,除了這兩個字以外,便什麼都不說。
外頭都說,定安侯非常看重她們東家。就她看來,這何止是看重,分明是着了迷似的喜歡。
這一聲又一聲的儀韻,當真溫柔繾綣。
至於她們東家……但定安侯一句接一句喚她,東家就一句接一句的答應。這“恩”來“恩”去個什麼勁兒,有個什麼意思。
婆子輕嘆了一口氣,她老婆子年紀大了,年輕人,她是看不懂的了。
喬安齡掌心酥麻的觸感還在一波一波傳來,雖然不強烈,但也不容忽視。
他終於一把抓住寧儀韻的手,不讓她的手指再亂動。
“儀韻。”
“恩。”
若是周圍沒有人,喬安齡一定會順勢把人拉到自己懷裡,現在,擋着這婆子,他什麼也不呢麼個做,再說,是他先招惹她的,他先忍不住去摸她的手的。
這會兒自作自受,難受也只得自己忍着。
——
溫明玉從珍瓏棋館離開以後,便徑直回了永寧侯府。
在迴廊上遇到了溫伯瑾。
“咦?大哥,前幾日這個時辰,你都在書房裡,處理公務,今兒怎地這裡?”
溫伯瑾頷首道:“連日忙於公務,有些疲倦,正打算回院子休息片刻。”
溫明玉見溫伯瑾面容憔悴,急忙關切道:“大哥,你要多休息休息。總是這麼操勞,鐵人也熬不住。”
“好,”溫伯瑾簡短的應了一聲,神色和平日裡一樣嚴肅。
“大哥,你快去,休息吧,妹妹就不耽擱你了。”溫明玉朝溫伯瑾揮揮手,在自家大哥面前露出她原本的天真活潑。
溫伯瑾頓了一頓問道:“明玉,早上,聽你說,你去珍瓏棋館找儀韻了?”
溫明玉點點頭:“是啊?剛剛回來,我還請了儀韻姐姐過幾日到我們府上來。”
“她答應了?”溫伯瑾問道。
“當然答應了,”溫明玉道。
“好。”溫伯瑾應了一聲,脣角緊繃的線條不自覺的柔和下來。
溫明接着道:“就算爹孃不在了,儀韻姐姐還是我的義姐,也還是大哥的義妹啊。”
溫伯瑾一滯,低聲說道:“正是。”
溫明玉道:“她便答應我了。”
“恩,你今日回來的倒是早,以前你去珍瓏棋館,都要待上大半日,”溫伯瑾道。
“今日同往日不同啊,”溫明玉笑道,“今日特殊麼,定安侯給儀韻姐姐下聘禮了。我不好意思耽擱太久啊……
大哥,定安侯下聘禮下足了功夫的四十八臺聘禮,把整個龍升街都佔滿了。
想來定安侯是極爲中意儀韻姐姐的。
……”
溫伯瑾雙拳猛然一握,臉上線條一崩。
過了片刻,他的拳頭慢慢放鬆下來,連帶着肩膀也垮下來。
他垂了眸,整個人十分頹然。
溫明玉發現了溫伯瑾的異樣:“大哥,你怎麼了?”
溫伯瑾低沉的聲音有些發顫:“連日忙於公務,身子覺得乏力,正想回屋子休息休息。”
“大哥,你快回去休息,我真不該同你扯了那麼多話,快去歇着,可千萬不要類病了。”溫明玉擔憂道。
“好。”溫伯瑾向溫明玉點了個頭,便立刻離開了,腳步極快,匆匆忙忙,若不是他強穩住心神只怕要踉蹌起來。
溫明玉看着溫伯瑾虛浮的腳步,心裡十分擔憂。
午後,溫明玉閒來無事,就出了自己的院子,想去花園裡散散步。
走到迴廊的時候,看到兩個小廝迎面走過來,其中一個手裡捧着一個托盤,托盤上擺着一隻晚。
一個小廝正對另一個小廝說道:“小心着些,千萬別把這碗醒酒湯灑了,這是要給侯爺的,走路穩當些。”
“知道了,我會小心着的。”
溫明玉擰了一下眉頭,快步走到那兩個小廝跟前:“你們說這醒酒湯給誰的?”
一個小廝回答:“回小姐,是給侯爺的。”
“給我大哥的,爲什麼要給我大哥?他醉酒了?”溫明玉說道。
“回小姐,是侯爺喝醉了。”小廝道。
“我大哥平日不喝酒的,這又沒有應酬,好端端的,人怎麼就喝醉了?”溫明玉說道。
“小的不知,這…侯爺的事不敢過問。”小廝道。
溫明玉跺了下腳:“走,我跟你們一起看看。”
到了溫伯瑾的院子,溫明玉抓到一個小廝問他溫伯瑾在哪裡。
得知溫伯瑾醉倒在廂房之後,又立刻帶着這兩個小廝去了廂房。
“大哥”溫明玉站在廂房門口急切喚了一聲。
溫伯瑾坐在圈椅離,因爲醉酒的緣故,整個人微微蜷縮窩到圈椅裡,神色間流露出憂傷之色。
他看上去深知不輕,唸唸有詞到:“恨不能替了他去,恨不能替了他去,替了他去下聘禮。”
溫明玉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