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嫁到定安侯府……”
寧儀韻搖頭道:“旁人給的,旁人也能收回去的。”
“我是旁人?”喬安齡說道。
寧儀韻道:“這些銀兩都是我自己賺來的,手裡拿着便安心,便滿足。”
喬安齡愣了一愣,隨即莞爾道:“好。”
寧儀韻朝樓下一指,說道:“你看樓下多熱鬧,看來中常分館將來的生意不用愁了。
看樓下那麼多人,我都想開第三家棋館了。”
“呵呵,志向可不小,”喬安齡道。
寧儀韻扭頭,朝喬安齡挑了下娥眉。
喬安齡笑道:“這樓下的情景也看了許久了,可否陪我去雅間兒一坐。”“好,這五層只有大雅間,咱們得去樓下的小雅間,”寧儀韻說道。
兩人下了樓,進了一間小雅間。
剛一進門,寧儀韻的手就被握住了。
她擡眸,朝他嗔了一眼。
倏地,鬢角又被落了脣。
寧儀韻推了推他的胸口。
“這中常分館什麼都好,就只一點不如隆升街的那一家,”喬安齡說道。
“恩?哪一點?”寧儀韻桃花眼一擡頭,好奇的問道。
“沒有隆升街那家那樣的竹林,”喬安齡說道。
寧儀韻一滯,臉上一熱,瞪他一眼。
喬安齡笑了笑,從袖袋裡取出一個小袋子,又從小袋子裡取出一對瑪瑙耳墜子。
“今日珍瓏棋館中常分館開張,我備了薄禮,恭賀你的棋館開張大吉,”喬安齡說道。
寧儀韻低頭一看,喬安齡節骨分明的修長大手裡,躺着一對精緻的瑪瑙葫蘆耳墜,瑪瑙血紅,晶瑩澄淨,沒有半點雜質。
喬安齡往旁挪了一小步:“我幫你帶上。”
寧儀韻嫣然一笑:“好。”
喬安齡低下頭,尋到寧儀韻的耳垂,看着白皙無暇的耳垂,喉結上下翻滾。
不敢太過用力,一手兩指輕輕捏着她的耳珠子,另一手把耳墜子掛了上去。
寧儀韻的耳垂十分敏感,被喬安齡這麼一握,便又酥又癢,她瞟了一眼喬安齡,見他神色認真,眉眼間卻是春情濃濃,心裡也酥癢起來。
兩隻耳墜子,都在耳垂上掛好。
喬安齡一瞬不瞬的盯着寧儀韻的耳垂,在血紅瑪瑙的映襯下,肌膚更顯白皙,瑪瑙柔和的光澤,映在凝脂般的肌膚上,彷彿肌膚也泛着光澤。
他看着那耳珠子,輕捻了下兩指,喉結上下滾着,心中直道,什麼時候,這耳垂,他也能親上一親。
寧儀韻不知道他的心思,見他盯着自己耳朵看了許久,便問道:“怎麼了?”
喬安齡嘆了一口氣:“無事。”
寧儀韻嗔他一眼,走到棋桌邊,自顧自的坐了下來。喬安齡在寧儀韻對面落了坐:“不如下一盤棋?”
“好。”寧儀韻應道。
一盤棋,下得歡暢淋漓,寧儀韻覺得十分痛快。
不過終盤的時候,她還是輸了幾目。
寧儀韻撇撇嘴,似乎有些不高興。
“我畢竟比你長上幾歲,下圍棋也只能贏上你幾目,何必沮喪?”喬安齡說道。
寧儀韻說道:“我不是沮喪,只是輸了,心裡有些不樂意,不過下棋樂在其中,結果如何,並不重要。”
寧儀韻頓了頓,又說道:“噯,對了,你每次都能贏我,棋力自是不弱,不知道你和杜舒玄下棋,結果會如何?”
喬安齡想了想,說道:“杜舒玄有圍棋聖手之稱,若是單論棋力,我自是比不過他的。”
——
永寧侯府棋室中。
“先生,今兒珍瓏棋館中常街的分館開張了,您一會兒去看看熱鬧不?”溫明玉坐在棋桌邊,整理棋桌上剛剛下完的棋。
“我知道,”杜舒玄默了一默,“一會兒,國子監還有事,我就不去了。”
“那倒是可惜了,”溫明玉一臉惋惜的說道,“我同我大哥說好了,一會兒去中常街看看這新開張的棋館。本來想着若是先生也去的話,倒是可以和先生同去。”
杜舒玄搖頭:“正是不巧,去不了。”
溫明玉說道:“噯,知道了,杜先生。”
棋桌上的棋子已經整理好了,杜舒玄卻沒有像往常一樣起身告辭,他坐在棋桌邊突然說道:“溫小姐,你如今同珍瓏棋館的寧姑娘是,是好友?”
溫明玉咧嘴一笑,歡快的說道:“噯,我和儀韻現在是好姐妹了。
杜先生,近日,我和儀韻發生了許多事咧。”
“是麼?發生了什麼事情?可否同我仔細說一下?”
圍棋指導課已經結束,棋桌也已收拾乾淨了,平時這個時候,正是杜舒玄告辭離開的時候,但是現在杜舒玄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他端坐在棋桌前,姿態優雅,周身散發着淡然書卷氣,只是眼眸之中,流露出幾分落寞之意。
“好啊,”溫明玉點點頭,說道:“先說有一日,我去珍瓏棋館,碰到個女子在棋局結束數目的時候作弊。
我當場指出來,她卻反污我血口噴人,許多人來圍觀,我和那女子一時僵持在那裡,我不知所措。
後來那女子身邊的一個婆子,竟然要打我。”
“竟然又這樣的事情,”杜舒玄說道,“隨後呢?”
“隨後啊,”溫明玉說道,“儀韻的大哥,就是寧家的嫡長子阻止了那婆子,儀韻幫我罵走了那個作弊的女子。
儀韻姐姐理直氣壯的模樣,好不威風。”
“她是怎麼說的?”杜舒玄落寞的眼神中,突然出現一絲兒歡愉之意。
溫明玉想了想,把當時寧儀韻說得話,複述了一遍。
杜舒玄脣角幾不可見的微微一翹。
“後來啊,我就決定要同儀韻姐姐,做一對閨中好友。”
溫明玉輕拍了下額頭,說道:“哎呀,說起來,儀韻姐姐還欠我個信物呢?”
“信物?”杜舒玄繞有興致的問道。
“女子之間結交閨閣中的手帕交,是要交換信物的,”溫明玉說道。
“原來如此,”杜舒玄微微頷首,清潤俊郎的眉眼微微舒展。
“不行,一會兒我得去棋館,問儀韻姐姐要我的信物去,”溫明玉道。
“還有嗎?”杜舒玄星目一垂落到了別處,“溫小姐說得頗有趣味,左右無事,我想聽一聽。”
“啊?杜先生不是國子監裡還有事嗎?”溫明玉訝異道。
杜舒玄剛剛說他在國子監還有事,所以去不了中常分館,這會兒怎地又說“左右無事”。
杜舒玄一滯,頓了頓說道:“一會兒在國子監確實有事,不過現在說兩句話的功夫還是有的。”
溫明玉說道:“有趣味的就是這些了,再有,便是沒有趣味,還讓人後怕的事情。”
杜舒玄眉眼間的笑意一收:“讓人後怕?”
“我和儀韻姐姐在珍瓏棋館裡被人擄走了,不過最後有驚無險,平安回來了,”溫明玉說道。
杜舒玄眉眼凝重:“怎麼回事?”
於是,溫明玉把那日她和寧儀韻在珍瓏棋館被擄走,隨後又被平安救起來的事情,告訴了杜舒玄。
“幸好是有驚無險,”溫明玉說道。
“恩,”杜舒玄似乎也鬆了口氣,“幸好她無事……你也無事……”
“是啊,我們都平安無事,珍瓏棋館中常分館也如期開張,”溫明玉說道。
“恩,時辰差不多了,我也該告辭了,”杜舒玄說道。
“噯,我送先生出門。”溫明玉道。
——
待送走杜舒玄之後,溫明玉便跟着自己的大哥溫伯瑾上了永寧侯府的馬車。
馬車車輪滾滾,一路駛向了京城最繁華的街市,中常街。
“大哥,”馬車上溫明玉對溫伯瑾說道,“今日,我可得謝謝大哥陪我去珍瓏棋館看熱鬧。”
溫伯瑾柔和一笑說道:“中常街不比隆升街,離我們府遠,中常街上的人比隆升街也多了許多。街上熱鬧是熱鬧,卻是魚龍混雜的,我不放心你一人帶着丫環過來。
再說,新的圍棋館開張,我也聽說了,據說是上下五層的大館,規模要比隆升街的大許多,大哥也有些好奇,今日無事,便去看看熱鬧。”
溫明玉咧嘴笑得甜美,湊到溫伯瑾面前:“我知道,從小到大,大哥最是疼我。”
見妹妹對自己露出嬌憨可愛的模樣,一向神情嚴肅的溫伯瑾,也微微一笑:“這麼大的姑娘了,沒個正形。”
“呵呵呵,大哥,你還是多笑笑,”溫明玉說道,“大哥還是笑起來更加俊些,不要總繃着張臉,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塊模樣。
大哥若是能多笑笑,一定能迷死好多姑娘。”
“你倒是會取笑大哥了,”溫伯瑾搖搖頭。
兄妹二人一路說着話,轉眼到了珍瓏棋館中常分館。
溫明玉和溫伯瑾進棋館大堂的時候,寧儀韻和喬安齡正在樓梯上往下走。
溫明玉進了大堂,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幾圈,在大堂裡睃尋一番,看到了正在樓梯上往下走的寧儀韻。
“儀韻姐姐,”溫明玉喊了一聲,裙襬一提,步履輕快,上了階梯。
溫伯瑾便跟着溫明玉上了樓。
“儀韻姐姐,”溫明玉歡快走到寧儀韻面前。
“明玉,你來了啊,”寧儀韻淺笑道。
“恩,今日是中常分館開張,我來看看熱鬧,”溫明玉咯咯一笑,“哦,哦,也來看看你。”
溫明玉說罷又看了看寧儀韻身邊的喬安齡,遲疑了一聲:“你是……定安侯。”
喬安齡除了在寧儀韻面前以外,在旁人面前,便是個疏淡有禮的溫潤公子,他只輕點了一下頭:“溫小姐。”
溫明玉隨意的一福:“哦,哦,侯爺在這裡。”
喬安齡淡淡道:“不必客氣。”
溫明玉見了禮,便撇開喬安齡不管,對於喬安齡和寧儀韻的事兒,溫明玉並不知曉,她只是知道喬安齡也常來珍瓏棋館,還同珍瓏棋館的關係不錯。
那日她和寧儀韻被擄的時候,定安侯府還出動人搭救。
當然,這些溫明玉都聽她的大哥溫伯瑾說的。
所以,現在喬安齡出現在寧儀韻的身邊,溫明玉也不覺得這事件值得奇怪的事兒,只當喬安齡也是來新棋館湊熱鬧,碰到寧儀韻,見個禮、說句話罷了。
“明玉,那日從翠雲山下來,我就聽大哥說,你已經被家裡人接回家了,你身子如何?可有什麼不適?”寧儀韻問道。
溫明玉說道:“我一點事兒都沒有,那晚上受了點驚嚇,回去之後,喝了晚安神的藥湯,又好好的睡上一覺,到第二日早上,就恢復如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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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好,那我也好放心了,”寧儀韻道。
“儀韻,你也沒事吧?”溫明玉問道。
“我也沒事兒,完好無損、全須全尾的回來了,”寧儀韻說道。
兩個姑娘正說着話,溫伯瑾不緊不慢的上了樓,他見自己妹妹跟珍瓏棋館的寧姑娘,正說的親熱,便不想打擾,站到一邊,和同樣也站在一邊的喬安齡打了個招呼。
“侯爺,”溫伯瑾中規中矩的坐了個揖。
“世子,”喬安齡便回了個禮身長玉立,行禮如行雲流水一般,優雅而高貴。
兩人打完了招呼便不再說話,轉身面向兩個嘰嘰喳喳說個沒完的姑娘。
“噯,幸好我倆都沒事,”溫明玉撫了胸口說道,“你說是什麼人要我們倆從棋館裡擄走?我爹孃已經請府尹衙門好好查查這件事情,要是讓我知道是誰要擄走我,我一定……”
溫明玉伸出小拳頭說道:“我一定狠狠揍他一拳。”
寧儀韻忍俊不禁,“咯咯”笑了出來,溫明玉一個大家閨秀,平日裡家教甚嚴,能說出狠狠揍他一頓,看來她心裡也是氣急。
“恩,恩,揍他一拳。”寧儀韻附和道。
“恩,”溫明玉點頭如搗蒜。
寧儀韻臉上笑容未收,心裡去暗道,是誰想擄走她們,溫明玉不知道,永寧侯府不知道,她卻是知道的。
寧賀……
想到這個名字,寧儀韻心中一片冷然。
寧儀韻不是個包子性格,有仇必報,纔是她的真性子。
誰惹了她,她當場能報仇的,就當場報,當場不能報的,事後也定要報的。
可是現在,她雖然知道,是寧賀花銀子僱人擄她,卻沒有什麼證據。
寧賀是官,而她卻只是個普通百姓,若是沒有確實的證據,單憑她一張嘴,官府怕都不會立案。“對了,儀韻,”溫明玉向寧儀韻伸了伸手說道,“你可還欠着我東西呢?”
“恩?”寧儀韻回過神。
溫明玉說道:“咱們怕手帕交的禮物還沒有交換完成。”
她擺擺手,接着說道:“不過不急,我們被擄上了山,你也一定嚇壞了,這兩日定是同我一樣,在家裡好吃好喝的休息。
我可不是催你,只要儀韻姐姐不要忘了就行。”
聽溫明玉說起這個,寧儀韻笑道:“我可沒有忘,我已經準備好了。”
溫明玉眼睛一亮,說道:“真的?這麼快,儀韻姐姐,你準備好了。”
寧儀韻點了點頭,從翠雲山上被救下來之後,她沒有像溫明玉說的那樣在家裡好吃好喝的休息到現在。
她在被救回來的當天,休息了一天,又好好睡了一晚,就開始正常作息,甚至因爲珍瓏棋館中常分館即將開張,她比之前的生活還要更加忙碌一些。
白天,她會去珍瓏棋館中常分館準備開張的事情,晚上就會回隆升街,跟着蘇芝如學女紅,倒現在,她還真繡好了一副繡帕。
雖說繡的不怎麼樣,也是她的心血,她便決定把這方繡帕送給溫明玉,作爲兩人結交的信物。
因爲是親手繡的,雖然繡工差,寧儀韻還是很喜歡,隨身帶在身上,這會兒這繡帕正在她的袖袋之中。
“我確實備好了,還帶在身上,”寧儀韻說道,“只是……”
溫明玉欣喜的問道:“帶在身上了?只是什麼?”
寧儀韻赧然道:“噯,帶在身上了,只是我的女紅,你也知道,我不會的,這繡帕繡工有些不堪如目……”
她從袖袋中取出繡帕,遞給了溫明玉,溫明玉伸手去接。不知怎地,兩人沒有交接好,這繡帕竟然落到了地上。
繡帕分量輕,飄飄悠悠,落到喬安齡腳邊。
寧儀韻一怔,提步就要去撿,卻被喬安齡搶先了一步。
喬安齡已經彎腰,將腳邊的繡帕撿了起來,看到繡帕上的繡花,他一愣,隨即嘴角一勾,露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這繡帕上繡的是一朵蘭花,蘭花的樣子十分簡單,只有幾片花瓣。就這樣簡單的花樣,這繡花還是十分笨拙,花瓣毫無韻致可言不說,連形態也勉強才能看出,針腳也是歪歪扭扭。
喬安齡自由錦衣玉食,所用所穿,凡需要繡工的,無不出自頂級繡娘之手,他看慣了精緻而富有韻致的繡品,乍然看到這拙劣的如同幼童寫字一般的繡品,竟然愣了一愣。
隨即,心中便覺得有幾分好笑,嘴角也勾了起來。
站在喬安齡旁邊的溫伯瑾餘光瞥到繡帕上的蘭花,目光,隨即不動聲色的挪開了目光。
喬安齡帶着幾許笑意,把繡帕遞給了寧儀韻。
寧儀韻有些不好意思,一把抓過繡帕,走回到溫明玉旁:“明玉,這是我繡的繡帕,繡工雖然拙劣,但我也廢了不少心思,還請你不要嫌棄。”
溫明玉接過繡帕,認真的點點頭說道:“儀韻姐姐不善女紅,卻爲了同我交換信物,特意繡了繡帕,我心裡感動還不及,又怎麼會嫌棄?”
溫明玉把寧儀韻給她的袖袋仔仔細細的疊好,再放到自己袖袋中,她笑盈盈的說道:“儀韻姐姐,我們這信物交換好了,你我以後便是手帕交,是閨中好姐妹。”
寧儀韻點頭道:“噯。”
“儀韻姐姐,今兒是中常分館開張的頭一天,你是這珍瓏棋館掌櫃的外甥女兒,一定有許多事情要你幫着做的,我就不耽擱你了,我和大哥在這珍瓏棋館裡好好逛逛,看看熱鬧。”
溫明玉接着說道:“儀韻姐姐,你不必招待我們,等你下次得空的時候,我再來找你下棋。”
同寧儀韻道了別,溫明玉便拉着溫伯瑾一蹦一跳的走了。
在臨走之前,溫伯瑾同喬安齡道了別,又朝寧儀韻輕點了下頭算是道別。
溫明玉一蹦一跳的下了樓,溫伯瑾頂着一張嚴肅臉,跟着溫明玉下了樓。
因有溫伯瑾做陪,溫明玉也不怕耽擱時辰,棋館裡逗留了許久,下了好幾盤棋,才心滿意足的離開了棋館。
在回程路上,溫明玉坐在馬車中,從袖袋裡取出了寧儀韻給她的繡帕,握在手裡,邊看邊感嘆:“說起來,儀韻姐姐如此聰慧之人,竟然是個不會女紅的。
現在儀韻姐姐竟然願意爲了同我交換信物,去繡帕子。這是儀韻姐姐繡的繡帕,我得好好珍惜着。”
溫伯瑾目光落在溫明玉手裡的繡帕,掃了一眼繡帕繡工拙劣的蘭花,嚴肅刻板的俊顏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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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奉上,二更在下午一點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