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林暗香,侯爺巴不得能在珍瓏棋館多待一會兒,這個時候冒冒然去珍瓏棋館找侯爺,不是給侯爺找不痛快嗎?
德順狐疑的問道:“言護衛真的不用去看看。”言林堅定的說道:“不用。”
兩人正說着話,只聽“吱呀”一聲,珍瓏棋館的門開了。
喬安齡從門中走了出來。
言林在從車門跳了下來,朝喬安齡迎了上去。
他見喬安齡臉色雖然還掛着疲憊之色,但是比之前已經好了很多,嘴角還含着一抹幾不可見的笑意,眼裡還帶着幾分春意。
言林更加肯定了他剛纔的想法,以後只要侯爺到珍瓏棋館來,那是多久都不能打擾的。
“侯爺,”言林行了個禮。
喬安齡淡淡應道:“恩,回府。”
——
中常街上的珍瓏棋館終於裝修好了。
珍瓏棋館的中常街分館和隆升街老館,風格如出一轍,大堂幾乎一模一樣,不過中常街分館的大堂更大些。
中常街分館的雅間兒也更多一些,雅間還分大小,小的雅間和隆升街老館的雅間一樣,裡頭只放了一張棋桌,而大的雅間裡頭放了十張棋桌,還有一些中等大小的雅間,放了兩到四張數量不等的棋桌。
雅間兒裡的佈置擺設,同隆升街的老館也是一樣的。
除了館中的裝修以外,大門屋檐下的匾額也掛了出來。
“珍瓏棋館”四個大字,正是杜舒玄的墨寶。
至於開張的日期,寧儀韻將他定在十一月初十。
新棋館的夥計婆子也已經僱好。
至於掌櫃的話,因爲中常街分館是新館,比隆升街老館又要大許多,所以,寧儀韻就讓蘇承庭和管事梅香雪去中常分館打理新館。
至於隆升街的老館,有幾個夥計被提拔作了管事。
而掌櫃之位暫時空着,寧儀韻打算看看這幾個管事哪個表現好,再從他們之間選取一個提拔成掌櫃。
隆升街老館的夥計婆子都十分振奮,做事情也更加賣力,那些被提拔成管事,不必多說,做事情自是更加賣力,連那些沒有被提拔到的,也因爲看到了希望,而信心倍增。
戚初九因爲最近變現出色,也被提拔成了管事。
在老館剛開張的時候,寧儀韻並沒有做什麼宣傳,但是這新館,她卻是想了法子,宣傳一番的。
她在老館貼出告示,說明了珍瓏棋館會在中常街附近的瑞常巷開一家新店,叫做珍瓏棋館中常分館。
若是哪位客人家住的離中常街比較近,就可以去中常分館下圍棋。
其次,她還在中常街一個明顯的位置設了路標,寫上了十一月初十盛大開業的字樣,好讓往來的行人都能看得到,也好讓那些聞訊趕來的客人能迅速找到地方。
除此之外,寧儀韻也把包月會員制度改成了兩店通用。
加入珍瓏棋館的會員,既可以在隆升街老館下棋,也可以去中常分館下棋。
中常分館還沒有開,聲勢就已經造出來了。
在京城一些茶館,時常有人提到珍瓏棋館要開新館的事情。
“聽說了嗎?珍瓏棋館要另開一家棋館了,在中常街附近。”
“聽說了,據說現在他們那兒辦個什麼會員,兩家棋館就能隨便進出。”
“茶水糕點錢還要出的吧。”
“至少不用付棋桌錢了。”
“聽着倒是不錯,改明兒,咱們也去辦一個。”
“最近正好空閒,先去弄一個月試試,要是感覺好,就一直辦下去。”
“是啊,是啊,說得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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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常分館不日就要開張,而杜舒玄卻依舊沒有音信。
這日,鍾亦青到珍瓏棋館找寧儀韻,神色慌張。
“寧姑娘,杜先生出事了。”鍾亦青說道。
寧儀韻急忙把鍾亦青拉到一個僻靜的角落,問道:“杜先生出事了?出了什麼事?”
“是因爲姑娘的事兒,所以我來找姑娘,”鍾亦青說道。
“究竟出了什麼事兒,鍾公子不要着急,慢慢說,”寧儀韻說道。
“噯,噯,寧姑娘是這樣的,我見杜先生好幾日都不到國子監來了,也不知道杜先生究竟怎麼了。
杜先生平日對我極好,若是杜先生家中有什麼難處,做學生也應該盡一番力纔是。”
鍾亦青嚥了口唾沫,接着說道:“所以,我就去了一次杜先生家中。”
“隨後呢?”寧儀韻急忙問道。
“我到了杜先生家裡,門口的下人卻把我攔在了門口,說是杜先生身體不適合,不宜見客。”鍾亦青說道。
“杜先生生病了?”寧儀韻急忙說道,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不是說家中有事,所以不能去國子監嗎?這會兒怎麼又變成了身體不適了?”
鍾亦青點了下頭,說道:“我被攔在門外,沒有辦法,只得離開了杜先生家。
我先是擔心杜先生的身體,但後來越想越不明白,明明一直說家中有事,怎麼這會兒又是生病不能見客了?
我越想越是疑惑,杜先生倒底怎麼了。
想着想着,我便擔心起杜先生來了。”
寧儀韻問道:“那杜先生究竟如何?你知道了嗎?”
“知道了,”鍾亦青說道,“後來,我買了些常見的用來補身子的藥材,又去了幾次杜先生家,我說我是杜先生的學生,是過來探病的。
他們攔我一次,我就再去一次,去了三四次,他們終於讓我進去了。
我終於見到了杜先生,杜先生既不是家中有事,也不是生病,而是被他父母關起來了。”
“啊?還有這種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寧儀韻問道。
“我見到杜先生之後,杜先生告訴了我整件事兒的來龍去脈,這事兒說起來,還和寧姑娘有關。”鍾亦青說道。
“同我有關?”寧儀韻訝異道。
“恩,事情的起因,就是杜先生跟他父母說,他要向寧姑娘你提親……”
於是,鍾亦青把整件事的過程告訴了寧儀韻。
那日杜舒玄到珍瓏棋館來找寧儀韻,他跟寧儀韻說了要向她提親的事兒之後,轉身就跑了。
但他並沒有回國子監,而是直接回了家,跟他的父母說了要向寧儀韻提親的事,不想遭到杜舒玄父母的強烈反對。
杜家雖不是什麼達官顯貴之家,卻也是幾代的書香門第了,家裡都是讀書人,家族中也有不少人在朝爲官。
杜舒玄是他父母的獨子,他的父母對他的婚事十分看重,甚至可以說是慎之又慎。
他的父母已經給杜舒玄相看了好幾家的姑娘,都是書香門第、官宦人家的女兒。
不過,杜舒玄雖然已經二十二了,卻醉心學術,對於男女之事彷彿還沒有開竅似的,對於說親的事,一直沒有多大的興趣。
父母跟他說他的親事,他總是避之不及。
這回,杜舒玄主動提出要去跟一個姑娘提親,他的父母自是十分高興的。
然而,當他父母知道了寧儀韻的身份之後,便強烈反對起來。
杜舒玄的父母希望自己未來的兒媳婦也是書香門第出身的大家閨秀,知書達禮,嫺靜文雅。
可是,寧儀韻卻是一個掌櫃的外甥女。
書香門第自有幾分清高之意,覺得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商人,開門最生意的,那是下品,況且一個掌櫃的外甥女,連個正經商戶都不算上。
杜舒玄的父母當然看不上這個掌櫃的外甥女。
他們又着人出去打聽了寧儀韻的情況,將寧儀韻的身世打聽了個清楚,知道寧儀韻是個五品官的庶女,生母是個丫環出身的。
生母低賤也就罷了,現在生母已經被贖了回去,連着寧儀韻也一塊兒被除了籍,從此和寧家再無瓜葛。這樣的出身,實在太低了。
杜舒玄的父母又聽人說,寧儀韻長的十分美豔,不僅長相好,這身段更是沒得說,而且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都十分撩人,她還常常在珍瓏棋館進出,經常惹得棋館中的男子側目。
娶妻當娶賢,納妾纔是看相貌,他們杜家是書香門第,要娶個賢惠得體的媳婦。若是娶個妖妖嬈嬈,時常在棋館裡拋頭露臉的女人,怎麼行?
所以杜舒玄的父母強烈反對,尤其是杜母,說是隻要她有一口氣在,就絕不允許這樣的女子,當她們杜家的媳婦,進他們杜家的門。
杜舒玄卻是態度十分堅決,先是苦苦哀求父母,哀求不成,便是一副非卿不娶的態度。
杜父杜母當真氣極。
再後來,杜父杜母得知,自己的獨子杜舒玄和這棋館掌櫃的外甥女早就有往來,心中便認定,一定是這掌櫃外甥女勾引了自家色兒子,把自己的兒子勾引的神魂顛倒,失了理智。
可偏偏杜舒玄一個勁兒的同杜父杜母說,自己喜愛之人千好萬好。
杜父杜母更加生氣,決定要將自家的兒子和這寧儀韻隔開,不能讓他們二人有任何的接觸。
爲了防止杜舒玄再跑去珍瓏棋館見寧儀韻。
杜父杜母便想了個極端的法子,就是把杜舒玄鎖在自己院中,不讓他出來,對外只稱是家中有事,爲了處理家裡的事情,所以向國子監告了假,也去不了永寧侯府給溫明玉上課。
直到鍾亦青上門來訪,杜父杜母,見這謊話圓不過去了,只得改口稱是杜舒玄身子不適,不能見客。
但是再後來,杜父杜母經不住鍾亦青一次一次來拜訪。
杜父杜母一合計,只要不讓杜舒玄出去找那個什麼掌櫃的外甥女兒就行了。至於這個學生,他要見自己的老師,倒也無妨,這才讓鍾亦青見了杜舒玄了。
鍾亦青也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寧儀韻嘆了一口氣:“沒想到……真的因我而起……”
鍾亦青接着說道:“寧姑娘,現在杜先生的父母,已經允許我們這些學生去杜家看望先生,請教學問了,但是杜先生卻是不能出來。”
鍾亦青頓了一下,朝寧儀韻說道:“杜先生想見你。”
寧儀韻說道:“若是能見到他,我倒是有話要跟他講明,不過可惜見不到他,他父母現在極嫌棄我,我若是去杜家找他,他的父母一定會把我趕出來。”
寧儀韻心中暗道,她其實對杜舒玄並沒有什麼男女之情,更沒有和他談婚論嫁的打算。不過每次,他跟她表明心意的時候,都是說一完話就跑,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再後來,她想找他說清楚,他卻已經被他父母關起來。
沒想到,他竟然是因爲要向自己提親,所以才被父母關起來的。
寧儀韻在心裡又嘆了口氣,看了看神色凝重的鐘亦青,心道,既然這個鍾亦青可以見到杜舒玄,那爲今之計,只有讓他來轉達了。
於是,寧儀韻便開口說道:“我怕是很難見到杜先生了,既然鍾公子可以見到杜先生,我想請鍾公子爲我向杜先生轉達幾句話,就說……”
寧儀韻話沒有說完,鍾亦青便打斷了她的話。
“見得到,見得到。”鍾亦青連聲道。
寧儀韻說道:“你是杜先生在國子監的學生,你要見杜先生,先生的父母是讓你見的。
但是我若是去了的話,杜先生的父母趕我走還來不及,怎麼會讓我見杜先生?”
“不是,不是說杜先生的父母會讓寧姑娘見杜先生。”
鍾亦青神色嚴肅了,略帶稚氣的少年人的臉上,顯出幾分堅毅之色來:“杜先生待我極好,杜先生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杜先生想見你,我便想法子讓杜先生能見上你。”
寧儀韻疑惑道:“鍾公子,你想了什麼法子可以讓我見上杜先生一面?”“剛纔,我找了幾個好友,一起去探望杜先生。而我們其中的一人戴了幕離。”
“幕離?”寧儀韻沉吟道,“你們是想李代桃僵?”
“我這戴着幕離的同窗,跟杜先生的身形十分相似,我們進杜家的時候,就說這位同窗臉上受了傷,所以戴了幕離。
杜家的人不疑有他,就放我們進去了。
進去之後,杜先生就和我這位同窗換了裝束,戴着幕離,從家裡跑了出來。”
“杜先生現在已經從家裡出來了?”寧儀韻驚道。
鍾亦青一個點頭:“出來了,就在隔壁的沁雅齋茶樓裡。杜先生是從家裡偷跑出來,不方便直接來找姑娘,就先去了沁雅齋。
他的學生之中,只有我和寧姑娘還算說過幾句話,所以就由我來找寧姑娘,請寧姑娘去雅沁齋同杜先生見上一面。”
“好,我這就去,”寧儀韻說道。
寧儀韻跟着鍾亦青去了沁雅齋兩樓的雅間。
雅間裡坐了杜舒玄和兩三個學生,看到寧儀韻進來,那那些學生便都離開了。
屋子裡只剩下杜舒玄和寧儀韻。
“寧姑娘坐,”杜舒玄見到寧儀韻進來,臉上便一熱,“我叫小二上茶。”
“不用客氣,杜先生,”寧儀韻在杜舒玄對面坐下,“杜先生要找我,我也正有話跟你說。”
杜舒玄見日日思念的佳人,就在眼前,心跳得厲害,他喝了一口茶,穩了穩心神,說道:“上次我說要向寧姑娘提親……
只是家裡遇到了一些麻煩,所以……
我的意思並沒有絲毫的改變,只是還需要些時日說服我父母,請寧姑娘……”
“杜先生,”寧儀韻打斷了杜舒玄的話。
杜舒玄一愣,擡起漲紅了的臉,看着寧儀韻。
寧儀韻嘆了一口氣,狠了狠心:“杜先生,我並沒有要同你談婚論嫁的打算,你若是真的來提親,我也不會應的,反倒不如不來提親,也免得一場尷尬。”
杜舒玄愣了愣,過了一會兒說道:“是因爲我父母不允?”
寧儀韻搖搖頭。
杜舒玄漲紅的臉,突然白了幾分。
“杜先生,之前你同我說的時候,我就想告訴你,我對你實無男女之情,所以你的提親我是不會應下的,”寧儀韻說道。
杜舒玄喝了一口茶,將茶杯放下之際臉色便又白了幾分,一顆普通亂跳的心,彷彿突然被人攥緊了。
“你同我說了以後,頭也不回的走了,我也沒有機會告訴你我的想法,”寧儀韻接着道。
杜舒玄臉色的泛白,心裡發澀,他灌了一口茶。
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十分有禮的說道:“是我思慮不周,當時我只是心中……”
他看了一眼寧儀韻,眼前的家人神色鄭重,他心中苦澀:“只是我當時心中也是慌亂。”
他低下頭:“寧姑娘,你說的是,我應該,應該先問問你的意思,而不是直接說提親的事兒,讓你爲難了。”
寧儀韻搖搖頭,說道:“說清楚了就好。”
杜舒玄白着臉,繼續解釋道:“我是一向不太懂俗事的,平日裡,除了醉心黑白圍棋之中。
除此之外,便是同學生們打交道。
自從遇見姑娘,便,便傾心於姑娘,心中只想着同姑娘共結連理纔好,所以纔會一心想着儘快提親。
我並不是有意唐突姑娘的。”
“我知道,”寧儀韻點點頭。
以大楚朝談婚論嫁的過程中,一般提親之前,男女雙方會先在暗底下通氣,在雙方已經你情我願的情況下,男方纔會去女方家提親。
不過,男女雙方提前通氣,並不是正式的步驟,也沒有在律法上講明,所以也有不少情況,是在沒有經過男女通氣的情況下,直接提親的。
杜舒玄平日不理俗物,對於提親的步驟並不瞭解的,他對寧儀韻動了心,愛極了她,便只想着,早日向她提親。
寧儀韻說道:“杜先生客氣了,我本就不怪杜先生,如今說清楚了就好。”
“噯,”杜舒玄喝了口茶,心中泛着苦澀比這濃茶苦上千倍。
寧儀韻說完了話,便起身告辭:“杜先生,我的話說完了,我也該走了。”
“噯,我送姑娘出門,”杜舒玄失魂落魄的站了起來,壓着心頭的澀意。
寧儀韻走出屋子,同杜舒玄道了別,看着神色沒落的杜舒玄,她不由的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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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日,寧儀韻又去了次尚未開張營業的珍瓏棋館中常分館。
幾個婆子正在棋館大堂打掃,寧儀韻便徑直走了進去。
一走進大堂,她就看到大堂中心,立着一個熟悉的背影,身形挺拔如山頂勁鬆,淡淡的天青色是寬廣天空的顏色,也是清透美玉的顏色。
“侯爺?”寧儀韻喊了一聲。
喬安齡聞言猛然轉身,看到門口婷婷而立的寧儀韻,脣角便是一勾。
他迅速走到寧儀韻跟前:“恩,路過,進來看看。”
喬安齡接着說道:“珍瓏棋館中常街分館,不日就要開張了,聲勢浩大,我近日忙於公務,也聽說了。
今天,我坐馬車路過這裡時,看到路邊立了珍瓏棋館的牌子,便命人將馬車驅使過來,我就進來看看。
我跟守門的人說,我是珍瓏棋館的常客,想看看新的分館是什麼模樣的,他們就讓我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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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先生的事情,且待後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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