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

庶女生存手冊 審訊 木魚哥

第二天早上,立夏就派上元去向樑媽媽解釋:自己身上不好,想緩幾天再回家休息,和上元換了輪休。

樑媽媽自然不會有二話,還派人來問立夏,要不要請良醫進來爲她診治。

立夏就和七娘子感慨,“樑媽媽着實是個熱心人。”

七娘子好笑,“如若咱們還在南偏院度日,你看她還有沒有這樣熱心?”

深宅大院就是這樣,跟紅頂白,乃人之常情。

如果七娘子這幾年來不是慢慢地得到了大太太的信任與寵愛,樑媽媽都不會準她給自己的丫鬟輪流放假。

受寵的,萬事皆順,不受寵的,舉步維艱……

要把這個局面維持下去,就得靠七娘子自己的努力了。

早起進屋服侍大太太吃過藥,又陪她閒話了一時,吃過中飯,大太太就趕七娘子回去休息。

“大過年的,也自己歇一歇,和姐妹們玩笑玩笑。我也要午睡了。”

七娘子也只好笑着恭敬不如從命了。

才從屋子裡出來,迎面又撞上了達哥、弘哥。

“二哥、三哥。”七娘子不敢怠慢,禮數週全地招呼過了。

達哥和弘哥笑眯眯地和七娘子打了招呼,“七妹妹上哪兒去?”

“回去午睡。”七娘子笑,“母親纔剛睡下,二哥、三哥倒是來得不巧了。”

達哥就稍稍露出了些赧色,“是我們來得不是時候。”

弘哥卻不管那麼多,咋咋呼呼地拉着達哥。“找五姐姐說話去。”

弘哥與五娘子的生日只差了幾天,若是拋開過繼的這點矛盾,兩人的性子倒也都是爽快利索一路的。

七娘子眼神一閃,對弘哥的評價倒是高了幾分。

這孩子看着天真,其實心裡門兒清呢。

畢竟也是十一歲的人了……

七娘子沒有再搭理兩個堂哥,帶着白露回了西偏院。

白露也有些不忿,“這見天的往咱們家跑,還知道害臊……”

“也是身不由己。”七娘子隨口感慨了一句,就把話題又轉到了小雪身上。“你看着小雪還好,能下地走動嗎?”

“這倒不難。”白露沉吟着,“就是顯見着瘦了下去,身子骨很弱!倒也沒有到起不來牀的地步。不過……要傳她進來問話,可就要過了人眼了。”

七娘子也不禁感嘆,“住在西偏院,什麼都不方便。”

聞絃歌而知雅意,七娘子問起小雪,當然是想要見一見這個關鍵人物了。

要瞞過大太太的耳目來辦這件事,可不容易。

七娘子沉思片刻,又看了看白露。

“樑媽媽有沒有歇午覺的習慣?”她就問白露。

白露一怔,反射性地瞟了七娘子一眼。

七娘子容色平靜,一臉的理所當然。

白露也就自然而然地回,“冬日天短,乾媽素來是不睡午覺的……眼下怕是在邊廂休息,等着太太午睡醒了再進去回事兒。”

“那就請樑媽媽過來一趟。”七娘子吩咐白露。

白露清脆地應了一聲,出了屋子,緩緩進了通向正院的小徑。

七娘子是越來越有主意了……對自己也越來越不客氣。

從前覺得七娘子和自己,與其說是主僕,倒不如說是一個屋檐下生活的鄰居。雖然七娘子的衣食住行,都是由自己打理。但她卻從來沒有干涉過自己的行動。

眼下,七娘子是把自己當成了丫鬟來看待……和她說話時,就漸漸地帶上了吩咐的口吻。

白露微微一笑,就加快了腳步,進了正院。

她也本來就是個丫鬟,自從進了西偏院,她的得意與失意,也就都由七娘子的際遇決定。

以七娘子的爲人處世,恐怕日後,自己跟着七娘子沾光的日子,有的是呢!

白露很快就把樑媽媽帶進了西偏院。

樑媽媽也不無詫異。

七娘子對她雖然客氣,但平時也很少有人情託到她跟前。

說起來,大太太身前兩個當紅的媽媽,七娘子還是要和王媽媽熟稔些。

也是自然的事,當年那小半年一同看家患難與共的經歷,就使得兩人之間自然而然要走得近一些。

但這兩年來,藉着白露,樑媽媽和西偏院也是有來有往,有了些情分。

“七娘子。”樑媽媽未語先笑,就要行禮。

“樑媽媽千萬別和我客氣。”七娘子也是一邊笑,一邊搶前幾步,親手扶起了樑媽媽。“耽擱您休息了。”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白露就上了好茶來。“乾媽喝茶……”

樑媽媽不由得格外看了白露一眼。

白露這丫頭,她是從小看到大的,會認白露做乾女兒,就可見兩家的關係多密切。

白露也一向很得她的喜愛,進了正院,非但沒有給自己丟臉,還爬到了二等丫鬟的位置,在大太太屋裡,也就只在立春一人之下罷了。

卻因爲不願做大老爺的通房,想方設法出了正院,進了西偏院……

這樣有主意的一個丫頭,不到兩三年的時間,就被七娘子收得服服帖帖的。一副全心全意爲西偏院做事的樣子。

七娘子真是有本事!

連大太太那樣多疑好猜忌的性子,幾年來都漸漸對七娘子放下了心防。

樑媽媽就對七娘子又多了幾分客氣,也覺得身下的圓凳,不是那麼舒服了。

儘管是大太太身邊受寵的媽媽,對着姑娘,也要有個下人的樣子……

“今兒請媽媽過來,其實是有事要麻煩媽媽的。”七娘子卻沒有注意到樑媽媽的異樣。“樑媽媽想必也知道,處暑去年臘月裡去世的事吧……”

樑媽媽頓時就驚訝了起來。

“還有這樣的事?”她提高了聲調。

七娘子就一長一短地將處暑的死與給了樑媽媽聽。

樑媽媽久在內宅打滾,又哪裡會品味不出這裡頭的蹊蹺?

“這事……還是得告訴太太一聲。”她眼神連閃,“恐怕……”

七娘子就長出了一口氣。

“樑媽媽,您也知道,小七眼下看着風光,其實……還不都是因爲九哥?”她有幾分不好意思地望着樑媽媽。

這倒是七娘子的心底話。

“七娘子這話說岔了,”樑媽媽呵呵直笑,“您是因爲九哥進了正院不錯,可太太愛重您,那是因爲您自個兒的好!”

兩個人又客氣了幾句,七娘子才,“這事雖然是肯定要告訴太太知道的,但若是沒有查出個子午寅卯來,不免又要讓太太覺得是小七多事。把過往的不愉快,又翻出來說……再說,現在母親還病着,也不好添了心事……”

樑媽媽也覺得七娘子說得有理。

這種事一向是很難說的,未必處暑和小雪不是因爲被攆出正院,沒了臉面,羞惱成疾。

萬一大費周章,打牆動土地查到最後,卻查不出個所以然來,以大太太的性子,是肯定會遷怒於七娘子的。

“那七娘子的意思是?”樑媽媽不由就徵詢起七娘子的意見。

“我想先問問小雪。”七娘子坦然告知樑媽媽,“能問出什麼,再向母親說明,問不出什麼,這事兒也就悄悄過去了,不會驚動什麼人。”

這是兩全的穩妥法子,進可攻,退可守。

不過要提審小雪,就得靠樑媽媽安排了。

平時正院裡來往進出的婆子媳婦,都是由樑媽媽一手調配的。像小雪這樣沒有差事的小丫頭,也只有樑媽媽有這個能力,能悄悄地把她領進西偏院。

樑媽媽的笑容就更深了,“七娘子想得是,太太身上不好,我們就要爲太太分憂……您想着什麼時候把小雪接進來都成,就包在我老婆子身上了!”

七娘子就笑着和樑媽媽又嘮了幾句家常,待大太太午睡快醒,才把樑媽媽送出了屋外。

白露和立夏都是一臉的欲言又止。

七娘子就解釋,“這事其實也沒有什麼可瞞人的地方,說起來,當時這一口血,還是吐在西偏院裡的。”

七娘子要過問,也有過問的立場。

立夏就似懂非懂地下去做活了。

白露猶豫再三,還是發問,“還以爲您想借題發揮,把這事栽贓到二太太頭上……”

白露也不是傻瓜。

這一年多以來,七娘子、五娘子、九哥三人與二太太之間的暗潮洶涌、三個侄少爺的迴歸……都似乎暗示着大太太在擇嗣上,又有了些動搖的傾向。

大老爺對九哥的學業又是一天比一天上心……

這裡面的事,白露雖然是丫鬟,但也能咂摸出味道來。

她還以爲七娘子在這個時候關切起了小雪和處暑的事,就是爲了從往事裡找到突破的機會,把二太太指使四姨娘下毒的事鬧大,讓二太太顏面盡失,大太太也就不好再提過繼的事了。

這主意雖然不能說不好,但未免粗糙了些。

大太太又怎麼會看不透背後的主使者?

七娘子微微一笑,白露看問題,始終還是粗淺了些。

她就指點白露,“前幾年二太太也想着過繼的事,那時候,怎麼不見大太太聽她的?”

白露就囁嚅,“還不是九哥……”

還不是九哥擅自穿上女裝,鬧出了這麼一攤子事,讓大太太驚覺自己手心裡的小男孩,也早有了自己的盤算?

寵九哥,本來就是因爲他跟在大太太身邊長大、親近大太太。

遇事自然而然就會站在大太太這邊。

可浣紗塢前的刀傷事件,恰恰就證明了九哥根本不是性格軟弱之輩。小小年紀,就已經會以自己的腦袋瓜子思考問題。

更可慮的是,他爲了給自己的雙生姐姐出一口氣,就不惜栽贓表哥,竟是一點都不顧惜大太太和許夫人之間的情誼。

許鳳佳對外是背了這個黑鍋不錯,可對內又怎麼會瞞着自己的娘?

受了這麼大的委屈,許夫人又怎麼會沒有怨氣?

這一個不好,就是讓平國公府漸漸和楊家離心的契機。

許夫人這幾年來不就緩了提親的口氣……

就算和浣紗塢前的事無關,大太太心裡,恐怕也都已經把兩件事聯繫起來了吧。

這麼小就這樣毒辣,這樣縝密,這樣瘋狂,這樣聰明,長大了會是什麼樣?到時候,大太太又拿什麼來節制這個承嗣的兒子?

一步錯,步步錯,就因爲當年一個心軟,沒有斬草除根除去九姨娘,大太太和九哥之間,天然就有了一塊心病。

這疑心再一犯,懷疑的種子就不禁抽根發芽……

到底還是九哥年小,行事輕浮,給了二太太可乘之機。

所以,二太太纔會拼了命的鼓吹自己的兩個兒子,“老實得很,都是耙耳朵”,“三棍子都打不出一個屁”,“不懂事的很,還需要大伯多多教導”。

“所以,我們就要讓大太太對浣紗塢前的那件事,做一種不一樣的解讀。”七娘子笑了。“這纔是治本的辦法……對二嬸下手?”

那也是下一步的事了。

正月初八下午,也是衆人午睡的時點,小雪被兩個面容冷硬的媽媽帶進了西偏院。

“七娘子。”她低眉順眼,禮數週全地在七娘子跟前跪了下來,結結實實地行了大禮。

七娘子不由升起了一絲不忍。

兩年未見,小雪簡直是脫胎換骨,變了個人。

原本討喜的大圓臉,已經瘦成了瓜子樣,深陷的雙頰、暗黃的膚色……

竟是如九姨娘去世前那樣,瘦得只剩一把骨頭了。

尤其是原本水靈靈的一雙大眼睛,如今竟是昏黃暗淡,滿布血絲,叫人都不忍和她對視!

也難怪白露提起小雪,竟是那樣的惋惜了。

她就嘆了一口氣,衝立夏使了個眼色。

立夏就有幾分生澀地上前招呼着兩個媽媽,出了堂屋,進了下人居住的西廂招待。

七娘子起身把小雪帶進了西里間。

白露親自把守在門外。

兩人一時竟是相對無言。

“處暑去世了!”

七娘子想來想去,還是開門見山。

小雪的身子明顯一震。

“就是去年臘月裡的事,還沒有來得及報給太太。”七娘子就端詳着小雪。

小雪一直垂着頭,望着自己的腳尖,作出垂首聽命的樣子。

不過此時,她臉上閃過的萬般思緒,卻是怎麼都遮掩不住的。

“聽說已經病了有好幾年了,自從出去就病了……去年白露去探望她,處暑已經病得說不出話來了!”

七娘子不動聲色地補充細節。

儘管小雪神色複雜,但看起來對處暑的死,她是一點都不意外。

“處暑……也可惜了!”小雪動了動嘴脣,半日,才擠出了這麼一句話。

七娘子神色一動,纔要繼續套問。小雪卻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她連忙把頭深深地埋進了手臂裡,儘量掩蓋掉這不雅的聲音。

過了好半晌,才紅着臉向七娘子請罪,“實在忍不住……冒犯七娘子了。”

七娘子心中一動,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卻伸手握住了小雪的手。

小雪的手冷得像冰。

她終於無法抑制地露出了駭然之色。

“這不是病,是毒吧!”

這話又淺又急,倒不像是在問小雪,反而像是在自問了。

小雪悽然一笑,竟坦然認了下來。

“七娘子說得是……照奴婢猜想,這應該是毒了,分量,可能還不輕……”

一顆大大的眼淚,就滑下了她枯瘦暗黃的臉頰。

“那天是我沒有聽出七娘子話裡的意思,不該吃那碗酥酪……”

七娘子已是完全明白了過來。

其實自從知道了處暑的死訊開始,她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

正是青春年少的小姑娘,就算一個運氣不好,病重不治,也萬萬沒有兩個都是一被攆出正院,就生重病的道理。

但讓她驚駭的卻並不是這件事。

急劇消瘦、面色暗沉、眼珠渾濁、咳嗽難止、體溫驟降……

作者有話要說:開了新坑,這邊存稿在緩緩的存着,就是這樣的時候,我又死性不改地給自己找了事做- -

我開始學習雙拼方案了……這鬼東西的好處是,你可以大大減少擊鍵次數,壞處是,你的原有的輸入習慣會受到嚴峻的挑戰,好像一輛原來可以開200碼的車忽然開始重新學走路,即使你知道他很快可以來到300碼……都一樣好難熬哦!!!!!

打滾求安慰

囧,過度分心居然忘記宣傳新文,看庶女之餘可以看一下遠古獸人賣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