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凌遠萱這事也要拉着自己一起,遠黛不無苦笑的搖頭道:“十妹妹……”
凌遠萱一聽她這語氣,便知她有推脫之意,心下一急,更索性上前一步,抱住遠黛的玉臂左右晃動着:“九姐姐,我求求你了全文閱讀!你就陪我去吧!求求你了!”
她忽然來了這麼一手,倒弄得遠黛哭笑不得起來,無奈的拍一拍凌遠萱牢牢抓住自己玉臂的小手,遠黛嘆氣道:“罷了罷了,你既這麼想我去,我便陪你同去,順便也給三嬸請安!”
凌遠萱心願得償,自是歡喜無盡,當下也不縮回手,便笑嘻嘻的改抱爲拉,一路拉了遠黛直往羅氏所住小院而去。既已答應了她,遠黛自也不會去介意她這種生恐自己逃掉一般的舉動,只笑笑的與她並肩而行。
羅氏這會兒正在屋內與身邊幾名丫鬟說笑,聽得遠黛與凌遠萱來了,卻是不由一笑。知女莫若母,而作爲凌遠萱母親的她怎會不知女兒此來的目的。微微搖一搖頭,羅氏笑吟吟的站起身來,還不及走出幾步,外頭已傳來了凌遠萱清脆若銀鈴一般的聲音:“娘!”
隨着這一聲叫喚,凌遠萱已拉了遠黛邁步進了內室。
白一眼凌遠萱,羅氏沒有理她,卻是轉向遠黛笑道:“遠黛怎麼來了?”一面說着,一面已示意遠黛過來自己身邊坐。對羅氏,遠黛還是頗願親近的。
不爲其他。只爲了羅氏從前對她們母女的善意。對羅氏親近自己的母女的目的,遠黛心中其實是明白的。但她卻並不反感如此。人生在世,許多事情原就是互惠互利,本不存在真正的公平二字。羅氏並不欠她母女什麼,而能如此待她們,無論如何,遠黛心中總是感激的。
笑了笑後。遠黛道:“我原是不想來的,無奈十妹妹不依不饒,少不得只有來打擾三嬸了!”
失笑搖頭,羅氏道:“都是一家人,怎麼說得上打擾二字。”她口中說着,卻已忍不住凝眸細細打量了遠黛一回,而後關心問道:“聽說你今早去給大太太請安了?”
遠黛頷首,神情寧然的道:“是!”
見她如此,羅氏心中不覺暗暗詫異。如今凌府的局勢,她看在眼中。心中自也明瞭的很。她更知道,攝於蕭老太君之威。陸夫人絕不敢做的太過,但若說和顏悅色,那也是萬萬不能的。而看如今遠黛這副沉靜自如的模樣,很顯然的。今日她過去陸夫人處,應是不曾受辱。
心下其實詫異至極,但這個時候,若問起這事,卻是殊不好看。因此羅氏也只得生生壓下心中疑惑。笑道:“我纔在跟她們幾個說,打算過一會子過去環翠閣看看你去。不想你卻過來了,看你這樣兒。我心中倒放心了不少。”
盈盈一笑,遠黛道:“多謝三嬸關心!我是不妨事的!”先前她與凌遠萱一同散步時候,早遣退了身邊的丫鬟,因此這會兒過來,卻是獨身一人。否則羅氏只要見着惠兒的面色,只怕便能猜出遠黛今兒過去陸夫人處,非但不曾受辱,反將陸夫人氣得夠嗆。
凌遠萱在旁聽着這話,卻是不由的眨了眨眼。對於遠黛去給陸夫人請安一事,她卻是全無所知,因此這會兒驚訝卻更勝羅氏:“九姐姐去給大伯母請安了嗎?我怎麼卻不知道!”
羅氏聽她說着這話來,卻也不禁無奈,纔要呵斥她一句,那邊遠黛卻已笑吟吟的開口道:“十妹妹的心,早不知飛去了哪兒,如何還能注意得到這點子小事!”
言下盡是戲謔之意,然而戲謔之外,卻也讓人覺出絲絲憐惜愛護,卻使人生不出反感來。
被她這麼一說,凌遠萱早又紅暈上臉,嬌嗔的撲了上去,便要去掩遠黛的口:“九姐姐!”她叫着,一張小臉霎時間便已紅的彷彿便要滴得出血來。
羅氏自然明白遠黛這話所指,輕笑一聲之後,卻朝身邊幾名丫鬟揮了揮手,示意她們先自退下。待衆丫鬟退卻之後,羅氏才深感無奈的瞪向凌遠萱:“說吧!你又想怎樣?”
對這個胳膊肘子盡往外拐的女兒,她如今也真是沒了法子了。
眼見此景,遠黛便知,如今已再無她的事兒了。笑吟吟的坐在一邊,她歪頭看着自己面前的這一對母女,神情之間,更是不無頑皮之色。
見她如此,凌遠萱少不得瞪她一眼,而後才怯怯向羅氏道:“娘……我……我只是想知道爹在書房同他說了什麼而已!”她何嘗不知,這一趟自己是不該來的。作爲閨閣嬌女,她應當矜持而淡定的對待自己的未婚夫婿,不管心中多麼想知道,面上也不該顯露出來。
然而她真是做不到這一點。
見她如此,羅氏卻是愈發無奈,嘆了口氣後,她猶疑着看了一眼遠黛,卻是欲言又止。遠黛是何等玲瓏之人,見此情景,不免一笑,便自站起身來,道:“三嬸這院裡的桃花卻彷彿比我環翠閣裡的那株生的還要好些,我得去看看!”言畢朝羅氏一禮,便自退了出去。
見她如此,羅氏不覺微微猶疑,有心想要叫住她,最後卻還是忍了下來。眼見遠黛離去,她纔回頭看向凌遠萱,嘆氣道:“你這丫頭,怎麼就這麼叫娘放心不下呢?”
言下卻是既心疼又無奈。
凌遠萱猶自沒明白過來,惘然的看向羅氏:“娘,我又怎麼了呀?”
嘆氣的拉了她的手,坐在自己身邊,羅氏徐徐道:“萱兒,你與維傑的事兒,娘雖不十分清楚,但也能猜出個七八來。本來娘對這事,是樂見其成的。你們二人,能在成婚之前便兩情相悅,自然是樁好事。”凌遠萱聽母親說這是樁好事,面上卻不由的紅暈更盛,纔要開口說什麼的時候,卻被羅氏陡然打斷:“但是……”
被她這麼一轉折,卻不由得凌遠萱不心中一驚,明眸頓然定定的看向母親,眸內滿是驚惶之色。見她如此,羅氏當真既是心疼又覺無奈,長嘆一聲之後,她才徐徐道:“但你如今的表現實在太過了些。娘自然明白你是一片赤誠,我也知道,維傑待你,也是真心的。”
疑惑望她,凌遠萱實在有些不明白自己母親今兒這番話的意思何在,怔了一刻後,她不無迷惘的問道:“娘,您究竟在說些什麼啊?我怎麼一點都不明白呢?”
冷靜的望着女兒,羅氏冷冷道:“娘只是想告訴你,女人癡情起來可以是一輩子,但男人,卻未必能!所以娘希望你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不要太過!你雖說不上是什麼才女,但打小兒,娘也教了你不少詩書文章。你如今也不小了,該當明白色衰而愛馳的道理!”
面上紅暈在這一刻陡然褪去,震驚的瞪視着羅氏,這一刻,凌遠萱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徐徐吐出一口氣,羅氏慢慢道:“這事也怪娘不好!娘將你保護的太好,以至於你對很多事都不盡瞭然。唉,你若有你九姐姐的十一,娘對你,也就不那麼擔心了!”
這一番話,羅氏說的卻極沉重,顯然凌遠萱如此,讓她極度擔心。
“九姐姐?”凌遠萱惘然的重複着這三個字,許久許久,她才輕聲的問道:“我就真這麼比不上她嗎?甚至連我的親孃都覺得我比不上她?”她初時語調平靜,到了最後卻陡然尖叫起來。卻將羅氏驚了一跳。
好在羅氏也是久經風雨之人,怔愣過後,便也很快回過神來,急急伸手一把捂住了凌遠萱的口,她低聲喝道:“噤聲!要知道,你九姐姐如今可正在外頭呢!”
凌遠萱猶自不服的想要大叫,卻耐不得羅氏捂的極緊,她連掙了幾次也沒能掙開。
羅氏見女兒掙扎不休,卻也不禁無奈:“萱兒,你且聽娘說!”
凌遠萱畢竟是閨閣弱女,一番激烈掙扎之後,這會兒也早已沒了氣力,聽了這話之後,雖不再掙扎,卻仍拿了一雙淚盈盈的眸子去看羅氏。
羅氏冷靜道:“你還記得上次娘同你說過的你九姐姐的事兒嗎?”
見女兒情緒甚爲激動,羅氏仍不敢縮回捂住凌遠萱嘴巴的手。因此凌遠萱這會兒卻是發不出什麼聲音來,只得垂下雙眸,以示自己知道了。
羅氏見狀,當即追問了一句:“綠萼嶺之時,你也在,你可曾想過,你九姐姐究竟是如何讓睿親王答應立她爲正妃的嗎?”
愕然搖頭,凌遠萱奇怪的看向自己的母親,眸中清楚明白的寫着疑惑。
靜靜的望着凌遠萱,羅氏徐徐道:“娘也不知道究裡!但娘卻知道,你九姐姐必然是說了些什麼能讓睿親王心動的話。萱兒,娘且問你,你若是她,你能做到嗎?”
“娘且問你,你若是她,處於她原先的地位,你能做到結交蕭府大小姐,你能做到說服睿親王立你爲正妃嗎?”說過這句後,羅氏卻又幽幽的補了一句:“要知道,她只是凌府的一介庶女,生得更算不得如何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