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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書的一切現在都有夏荷伺候,雲香偶爾幫她打打下手。趙立卻是再也沒有見到過依書,尋常時候,他好似個沒事人一般,兀自做自己的事情,也未詢問夏荷,依書的傷勢怎麼樣了。
一日兩日,依書不見趙立來問過自己,三日還是不見他來探問一聲,情緒不免有些低落,卻又厚不起臉皮讓夏荷將趙立喚進來。
正月初五,上午,天氣很好,日陽照耀着大地,給這初春的天氣添上些許暖氣。
依書吃完早飯,正躺在牀上發愣。
經她的吩咐,夏荷已經將窗戶打了開了,暖暖的陽光一下子照進室內,想到上次曬太陽還是兩個人,如今卻只能孤寂的待在屋子裡,心情不由低落下來。
院門外再次傳來敲門聲,自那次林母離開以後,林府還是每日照常送菜過來。只不過,以後的每一次都是送很多,連着那些家丁侍衛的份都一起帶了過來。
那些家丁侍衛已經習慣,各自堅守崗位,只爲首的一人注視着門外的動靜。
高大嬸開了門,卻見門前站着一大批人,爲首的一個素裝婦人威色內斂,雖着裝素樸,卻不掩她自身帶着的高貴氣質。高大嬸這點眼力勁兒還是有的,忙笑道:“這位夫人是?”
落禾揚聲道:“這是我家夫人,這次來是要帶我家小姐回去的。”卻並未說明蔡氏的確切身份。
想到依書可能的身份,再聯想面前婦人的身份,高大嬸一嚇,忙讓開身去,恭敬的道:“夫人請。”
蔡氏提步進屋,眉頭微蹙,似有些不悅。等她進得院子,看到那些家丁侍衛不一的坐在院中,臉色更顯森冷,怒哼了一聲,又轉眼去打量院子裡的情形,眉頭更顯緊蹙,心中不由酸澀。
未曾料到,依書這些日子竟是住在這樣的地方。
蔡氏心中雖不捨之極,面上卻是不露分毫,兀自提步進屋。身後,自有人去訓斥那些沒有規矩守着的家丁侍衛。
蔡氏在堂屋站定,料不到依書到底是在哪間房裡。
落禾揚聲喚道:“夏荷。”
夏荷聽到是落禾的聲音,趕忙出了去,一見蔡氏竟是親身來了,忙蹲身福禮,“奴婢給夫人請安。”
蔡氏輕嗯了一聲,提步往東間走去。
因爲窗戶開着,外面又多男子,所以依書的牀簾子是下着的。剛纔聽到夏荷的請安聲,依書便知是蔡氏過了來,驚訝之餘,忙一手掀開簾子。
自那日分別,母女二人已經有一個多月未見,依書遠遠的看到蔡氏走了過來,看那身形,竟是沒有當日分別時健朗。想到往日蔡氏對自己的種種好,依書不由淚下,哽咽着喚道:“娘……”
這一句娘,喚的蔡氏也紅了眼眶。
蔡氏緩步走至依書牀前,在牀沿上坐了,細細打量久未見的依書。瞅見她臉色紅潤,似乎也沒有怎般的消瘦,心裡一塊大石落了地。落禾則將兩邊的簾子又掛了起來。
蔡氏握着依書的手,柔聲嘆道:“依書,娘讓你受委屈了。”
依書回握着蔡氏的手,搖了搖頭,“是女兒不孝,讓母親擔心了。”
趨近一看,依書方纔發現,蔡氏眉目間不掩疲色,身形也有些消瘦,顯然是這幾日連夜兼程趕過來的。
蔡氏慈愛的摸了摸依書的側臉,嘴角微翹,眸中滿是母性的溫情,“那日,你是怎麼落下崖的?我一直對依畫的說辭感到懷疑,你現在既是無礙,該是記得那天發生什麼事了吧?”
蔡氏說來好似渾不在意,一旁的落禾臉上也掛着盈盈的淺笑,只有夏荷似乎有些哆嗦,悶頭站着,並不隨意張望。
依書不知其中緣由,她自是曉得蔡氏關心自己,但對於秦依畫的報復,她卻不想借助蔡氏的手。一來,若是蔡氏知曉這些事情,肯定是立刻雷厲風行的懲戒於秦依畫。亦有可能,礙於劉氏的面子,施予她家法。
兩次險死的苦,難道就這麼輕易饒了她?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她雖不願害人,卻不能就這麼輕易原諒那些一次又一次害自己的人。今日,他們害她,他日,亦有可能害別人。
宣判她們死罪,沒有證據,蔡氏也不能這麼辦。唯有讓她們自己嚐到苦果,方能真個的收斂一些,記住害人終會害己。
依書思忖了一番,秦依畫肯定不會說是她推她落崖的,肯定是編造了什麼藉口。而她又不知道秦依畫到底是怎麼跟蔡氏說的,若是說的有較大的差異,肯定會讓蔡氏生疑,回去定然就會打亂她的計劃。
依書蹙眉回憶道:“那天天色太黑,女兒看不真切,只記得馬兒在林中一陣狂奔,當時風大的吹得人臉生疼,女兒心中又懼怕,不知怎的,馬兒似乎被嚇了一跳,女兒一個不慎,就被甩落下地。後來,也不知怎的,許是天色黑,急於逃命,不慎踏錯了地方,落了崖。”
依書儘可能的編造了一通話出來,其中八九分自是真的。當日她跟秦依畫騎馬奔出,那是衆人都看到的,而那天天色漆黑,也是她看不到前面路的原因,因此才中了秦依畫的計。想來,秦依畫的說辭大體也是這般,將原因都推到她自己的身上,而與她絲毫關係都沒有。
蔡氏點了點頭,眸中含着憐惜,“都怨母親急於回京,沒有與你同行,不然也不會多出這般多事來,是母親疏忽了。”
依書蹭了蹭蔡氏的手,撒嬌道:“這哪裡能怨到母親,只是這次真的嚇壞了女兒,下次如何都不敢隨意出來了。”
蔡氏寵溺一笑,見她如狗兒一般,臉頰在她手上蹭過來蹭過去,心中不由大定,看來應該沒有發生什麼讓她追悔莫及的事情吧?不然,依書的性子也不會還如往日一般的活潑。
蔡氏溫言笑道:“你曉得就好,不過尋常時候並不出京,倒也無礙。畢竟天子腳下,京中秩序自是比旁處要好上許多。不過,能讓你長個記性也好,那日若是讓落禾也與你一同待着,想來也不會多出這麼多事情。”
蔡氏話雖這麼說,也只不過是想讓依書長個記性。實則,那日依書與夏荷完全是被迷藥給迷翻了,壓根不醒人事。就算是多一個落禾,只怕也只是多一個被迷暈的人。
依書想到那些賊子,一時真不知道是怨恨他們,還是感激他們。
若不是他們,她不會莫名其妙的被擄。可也因爲他們,她知曉了秦依畫的種種心思,知道了五年前那個真正害死秦依書的元兇,也讓她認識了趙立,度過了可能永生難忘的十天。
“娘,那個山寨……”依書心思複雜的問答,對於那些賊子,她當然是恨不得他們都被抓起來的好。
蔡氏渾不在意的溫言道:“莫怕,他們都被抓起來了。我已派人跟那邊的縣官說了一聲,但凡有人命在身的,一律問斬,其他人則根據國法,判處流放或者牢刑。斷不會就這麼讓任何人逍遙法外去。”
依書忽然想到那寨子裡的張嬸,忙問道:“娘,寨子裡有一張嬸,當初多虧她照顧於我,她怎麼樣了?”
蔡氏微挑眉,笑道:“這個我倒是不知,不過,她有沒有罪,自有縣官去審問,你就不要操心了,養好身體纔是正經。”
依書還想多問,腦中不由浮現出聽來的府中下人對蔡氏的議論。想到在這樣皇權至上的時代,那些小人物的生死,出身高貴的蔡氏又怎麼可能會放在心上呢?
依書便不再問,張嬸雖可憐,但若是她沒做什麼壞事,想來縣太爺也不會怎生的刁難於她。
蔡氏扭頭又對身後的落禾吩咐道:“去叫幾個婆子過來,待會兒咱們就走吧。”
落禾應是,便出去安排。
依書一驚,瞠大眸子看着蔡氏,道:“娘,我這傷勢尚未養好,可以上路了嗎?”
蔡氏笑道:“無妨,我早知你骨頭有傷,上次與你坐的馬車這次回去又修繕了一下,該是不會顛簸的,應是無礙。況且這裡並不是養傷之處,還是回去的好,什麼都方便一些。”
蔡氏既是如此決定,依書也沒有反駁的餘地,只能點頭應是。
落禾喚來了幾個婆子,幾人手上還擡着一個類似於擔架的東西,看來就是準備將她擡到馬車上去的。
夏荷與落禾幫依書收拾了一下,方纔讓那幾個婆子小心將依書擡上去,而後又覆了一牀被子在依書身上,免得她着涼,並用一紗巾,暫時蓋住了她的下半邊臉。
幾個婆子手腳倒也靈便,小心翼翼的將依書擡出了東間,緩步往門外走去。
其間,蔡氏卻是絲毫沒有想與趙立說一聲的意思。
趙立已然知曉蔡氏想將依書立刻接回去的意思,兀自呆呆的站在院中,待得蔡氏等人走近,趙立抱拳道:“這位夫人,依書她背部骨頭受傷,只怕不宜遠行。”
蔡氏眉頭微挑,朝落禾使了個眼色,卻是沒有搭理趙立,兀自隨着那擔架走了出去。而原本院中的侍衛家丁等人,早已經等在院子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