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嬸子縫好衣裳,又檢查了一遍,而後滿意的將衣服又疊了起來,放在了一旁。手上閒了下來,這才郝然的發現,好像她有一些失禮的地方,忙對依書她們賠笑道:“你們看我,都只顧着補衣裳了,忘了給你們倒杯茶,真是不好意思。你們稍等一下,爐子上正有熱水溫着呢。”
依書見李嬸這般客氣,忙道:“無妨,不用那麼客氣。”話雖如此說,但其實她走了這麼遠的路,早就已經有些渴了。
李嬸子朝她一笑,腳下卻沒頓,出了屋子,去竈間將水壺提了過來,又拿了一個茶盤,在上面放了四個杯子,一起端到了東屋。
薛寧立忙伸手將茶盤接了過去,放在了一旁的矮桌上。
李嬸將四個杯子都添滿熱水,又親手端了其中的兩杯予依書和夏荷,然後才又在牀上坐了下來,自個兒端了一杯,一面對薛寧立笑道:“你我就不端啦,自個兒端了喝便是。”
薛寧立朝李嬸做了個鬼臉,抱怨道:“李嬸可真是偏心,我姐姐不過是第一次來,李嬸就對她這麼好。回頭等李叔回來,我可要跟李叔說。”
李嬸搖頭笑道:“你這孩子,在我這邊你還客氣什麼,拿我這當你自個兒家就好,還用我與你客氣什麼?這兩位姑娘卻是第一次來我這兒,我怎好照顧的不周到一些?”
依書也笑着接口道:“就是這樣嘛。李嬸是拿你當自己人看,自是不管你,我與夏荷算是做客的,當然要額外關照一些。我倒是沒發現,原來你這麼小肚雞腸。”
薛寧立嚷道:“好啦好啦,不跟你們說了,我喝茶。”
李嬸失笑,一面喝着茶,一面又隨意問了問薛宅祭祀的盛況。
薛寧立也知道李嬸並不是真的有多關心薛家祭祖怎麼樣,只不過是找些事來問問而已,因此只隨意講了一些,說說薛家祭祖是多麼的麻煩,步驟是多麼的繁瑣,人員又是多麼的衆多。
依書不時也附和幾句,順便也抱怨抱怨薛家人確實是太多了。
李嬸笑道:“這祭祖是整個族裡的事情,又不是某一家的事,人員自是衆多。這麼多年下來,哪個分支不是人丁興旺,整個家族聚一起,人想不多都難。”
幾人正交談着,外面忽然有一些響動傳來,而後就聽到一個略顯稚嫩的男孩聲音傳來,“娘,我回來咯,今天我打了好幾只野雞跟兔子哩,哈哈……今天又有好吃的了。”
李嬸對另三人笑道:“是我家小子回來了,看來今天收穫不錯,幾位今天就在我這用個便飯吧。”
依書扭頭往薛寧立看去,她對這不熟,在哪兒吃飯這種事情還是交給薛寧立決斷比較好。
薛寧立本就是打算在李嬸家吃飯,此時聽李嬸問了,忙笑道:“嘿嘿……我原本就是想來李嬸家蹭飯吃的,我可是惦記着李叔的烤雞哩。沒想到我還真有那個口福,一峰今天竟然還打了幾隻野雞回來。”
李嬸笑眯眯的道:“好好好,你李叔也該回來了,今兒中午就讓他多烤幾隻野雞,一定讓你吃個夠。”
薛寧立一副垂涎欲滴的樣子,嘿嘿賊笑道:“李叔烤雞的手藝那麼好,我哪會吃夠啊,再多吃幾次也不會吃夠。”
薛寧立雖是在誇李叔,但也是李嬸面子上的光榮,越發樂呵呵的道:“好,既然你這麼喜歡,以後什麼時候喜歡吃了,過來便是,有的你吃的。”
薛寧立眸光一亮,卻是忽然有些扭捏的道:“那怎麼好意思,要是真個的來多吃幾回,只怕李叔就不高興再烤給我吃了呢。”
李嬸卻是笑道:“怎麼會,你李叔什麼樣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又假意虎着臉道:“若是他敢不烤雞給你吃,我就不讓他吃飯,怎麼樣?放心了沒?”
薛寧立隨即歡喜的點了點頭。
卻說李一峰將今天上午打到的獵物卸下,隨意的放在了院中的地上,呼喚了李嬸兩句,卻沒如以往一般聽到回聲,只隱約聽到屋子裡面似乎有好幾個人在說話,便又高聲朝屋子裡面叫了一聲,“娘,是不是咱們家來客人啦?”
李嬸忙應道:“是哩,你寧立姐姐來了,還有另外兩個客人。”
李嬸話音剛落,東屋門口就出現了一個小男孩的身影,口中歡喜的叫道:“是寧立姐姐來了?寧立姐姐下午跟我一起去打獵嗎?”
李一峰光顧着高興薛寧立來了,卻忘了他娘說屋子裡另外還有兩個客人。話剛說完,就看到屋內四人都扭頭看向他,當下臉一紅。
依書仔細打量了他一番,只見他身高大約一米二左右,年齡估摸着在七八歲,身上穿着綴了補丁的粗布衣裳,微黑的皮膚,想必是常年在外面耍着玩,因此被曬成了這個樣子。不過雙頰兩陀紅暈卻還是能夠明顯看得出來。
薛寧立打趣他道:“一峰,怎麼臉紅了?難不成是看到兩位漂亮的姐姐,所以不好意思了?”
薛寧立這般打趣李一峰,李嬸卻是半點爲自己兒子解圍的意思都沒有,反而是跟着薛寧立笑了起來。
李一峰踢了踢腳,吶吶的道:“寧立姐姐又逗我玩,哼……下次我讓爹燒菜不給你留了。”
薛寧立卻是不當回事,豎起一根手指,擺了擺,笑道:“一峰,你說了可不算數哦,李嬸剛纔還答應我呢,只要我過來,就有李叔做的好菜給我吃哦。”
李一峰不屑的白了她一眼,“我提前都給你吃光了,看你來還吃些什麼。”
李嬸忙唬了臉,喝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跟你寧立姐姐說話呢,能吃你多少東西?”
李一峰表情一僵,他也不過是說的玩笑話嘛,偏他娘怎的就當真了?
薛寧立忙予他解圍道:“嬸子別生氣,一峰也不過是跟我說着玩的,我看要是真個的不給我留飯,只怕最急的還是一峰呢。”
李一峰可憐兮兮的看着他娘,意思薛寧立說的纔是真正的大實話。
李嬸也知道李一峰是平常跟薛寧立耍嘴皮子玩慣了,不過今天家裡不是有另兩位客人嘛,這些話傳出去終歸是不好聽。
李嬸又朝李一峰道:“我也不說你了,自個兒記住便是。不要總是沒大沒小的,什麼話都敢說。你寧立姐姐是客人,就算是沒你吃的份,也得有你寧立姐姐的份。”聲音又陡然拔高道:“上心沒有?”
李一峰頗有些無奈的看他娘一眼,“記住了,一峰以後不說這樣的話了。”
李嬸這才又笑容滿面的對李一峰招了招手,“來,上娘這兒來。”
李一峰到底還是個小孩子,雖剛纔被他娘訓斥了一下,現在又見他娘歡喜的招呼他,忙不迭蹦上前去。
李嬸拉了他在炕沿坐下,幫他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拍了拍衣襟上的泥灰,問道:“今天打了幾隻野雞?看到你爹沒?”
提到打獵到的東西,李一峰臉上的神情更顯歡愉,“娘,我前些日子佈置的陷阱有用哩,我早上去一檢查,嘿……有三處地方都夾到了野雞,還有一個坑裡戳了只兔子,後來我又獵了兩隻野雞,好不容易纔背了回來,可累死我了。”
李嬸一聽說自個兒子打了那麼多東西,又一一背了回來,臉上又是歡喜又是心疼,“你打了那麼多東西是好,不過下次可不許你自個兒一個人揹回來了,就放在那邊,做個標記,反正咱這十里八鄉的也沒什麼人家,回頭讓你爹去取回來就好了。你現在還小,背那麼多東西回來,要是累着了怎麼辦?”
依書默默在心裡算了一遍,五隻野雞,一隻兔子,少說也有十幾斤重吧,對於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來講,恐怕是有些重了。不過李一峰畢竟是常年在山野間跑的,力氣自是比一般的小孩子要大上一些,還真的自個兒揹回來了。
李一峰笑道:“沒事,我還背的動。要是哪天陷阱裡落一個大野豬,那我肯定就背不動了,只能叫爹爹去背了。”
薛寧立笑他道:“就你挖的那小坑也能捉野豬?算了吧,要我看哪,就這隻兔子只怕也是因爲晚上趕夜路,一不小心才落那坑裡去的。而且也肯定是一天沒吃飯了,所以沒力氣蹦出那坑。若是真個有隻野豬瞎子落到坑裡,隨便扒拉兩下也能翻出去了。”
能打到獵物一向是李一峰的自豪,最是見不得別人說他打獵技術不好。聽薛寧立笑他,立馬忘了他娘剛纔說過的話,反脣相譏道:“你怎麼知道野豬就一定能翻出我那坑去了?你是野豬,你翻過啊?”
依書倒是沒想到這李一峰還挺牙尖嘴利的,當下偷笑着看向薛寧立,看她怎麼回。
李嬸也是笑噴,隨手拍了李一峰後腦勺一記,憋笑道:“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沒規沒距的,欠教訓不是?”
薛寧立忙趕着李嬸的話頭道:“就是,我看一峰就是欠教訓了,李嬸,你趕緊好好教訓教訓他,看他下次還敢跟我頂嘴。”
李一峰忙跳下了牀,兩手扯了嘴角,照着薛寧立就是一個鬼臉。
“沒羞沒羞,說不過我了吧,竟然搬我娘這救兵,沒羞沒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