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書輕抿一口茶水,果然是頂尖的毛峰,口味很是純正,輕笑道:“倒是沒想到在薛叔叔這邊也能喝到這麼上好的毛峰。”
薛明偉得意的捋了捋鬍鬚,很是自豪的道:“這也是族中長老賜給我的,數量不多,但三小姐跟三少爺遠道而來,總不能用那些次品來招待你們,你們若是覺得還好,那便是好了。”
依書可不想跟薛明偉在這邊商討這些弱智的問題,便直言道:“不知薛叔叔將我和智幸叫到這裡來是爲了何事?”
薛明偉原以爲依書只不過是個深閨裡的小姐,對於人情世故能曉得多少?此次秦子明將他二人派遣過來,只怕監督的意味大於商討。但依書這般直言不諱的跟他講話,一時讓薛明偉微有怔愣,他頓了頓,輕笑道:“倒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兒,只是想請三小姐和三少爺來這邊坐坐罷了。怎麼?三小姐可是有什麼事情要去做?”
依書搖了搖頭,笑道:“倒也無事,只不過三叔叔這麼一講,我還真有一件事情想請教三叔叔一下。”
薛明偉樂滋滋的將手中茶盞放在桌上,直直的看着依書,笑問道:“是何事情?”
依書思忖了一番措辭,道:“不瞞三叔叔,上次我同父親母親一道來老宅的時候,曾與寧立妹妹感情很是要好,此次來本想找寧立妹妹一道玩玩的,只是這一日都未曾見到寧立妹妹的身影,三叔叔可知道寧立妹妹如今身在何處?”
薛明偉臉上神情一窒,眉頭微微蹙起,但很快就消失於無形,在他想來,就算依書知道如今薛寧立一家人的境況,那又如何呢?再者說了,這些事情可有秦府的一些功勞在。也許,三小姐說她們感情要好只是藉口,實則是想興師問罪?
薛明偉不清楚依書的意思,便含糊其辭道:“這我倒是不知曉,原本薛武文一家是負責看管老宅的,後來被族長調去了別處,”他故作悠然長嘆道:“也不知他們現在境況如何了。”
若是依書事前沒有打聽過薛寧立一家人的境況,也許還真以爲這薛明偉是與他們一家人感情極好的,但而今,她只覺得這薛明偉還真不是一般人。
依書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頷首道:“原來如此,若是這次來沒有見到她,倒是有些遺憾了。”
薛明偉忙道:“這個好辦,既然三小姐這般想見寧立,回頭我遣人去族長那邊問一聲,興許能知道他們的落腳處也不一定。”
依書忙謝道:“那就麻煩薛叔叔了。”
三人隨後又聊了一些閒話,薛明偉又問了秦智幸一些課業上的事情,而後便將他們送回了客院。
這段時間以來,除了依書主動問秦智幸一些話,不然他從未有跟依書主動說些什麼。依書能明白他的心情。就像是前世的自己,雖然親戚都很疼愛她,儘量彌補她失去爸媽的疼痛,但,這兩種感情原本就不能恆等的。爸媽永遠是這世上最愛自己的人。那段時間,儘管她年紀尚幼,還不太能理解死亡的意思,但一想到爸媽永遠不能再陪在自己身邊了,就很是難過,沉默了好一陣子。
而今秦智幸也在經歷着同樣的狀況,說起來前世的她可是比現在的秦智倖幸福多了。起碼她有叔叔嬸嬸舅舅舅母,而秦智幸什麼都沒有。勉強能說她這個姐姐做的還不錯。
依書先將秦智幸送回了房中,又拿了本詩文,與他講解了幾首,算是給他打打岔吧。
翌日清晨,二人早早的起了身,按照昨兒晚上跟薛明偉商量好的步驟,今兒上午他們就要去薛明偉已經選定地幾塊墓地查看一番,從中選出一塊還不錯的墓地。
等他二人梳洗好以後,正巧薛明偉遣了下人過來,請他們一道去偏廳用早膳,然後也好一道出去。
也許是因爲依書昨兒晚上吃完飯以後,稍微對薛明偉說了兩句,讓他囑咐廚房一聲,實在是不需要準備那般多的菜,太過浪費了。故而今兒早上的早飯極爲的簡單,只一碗清粥,並幾碟子小菜,還有一些糕點。
依書又與薛明偉客氣了幾句,三人吃完飯以後,在薛明偉特意請來的風水先生的陪同下,一道往事先看好的幾處地方走去。
薛明偉先帶着依書在六個地方轉了轉,讓她曉得這幾處地方的大體位置,而後再由風水先生一一講解一番各處地方的利弊,最後由依書和秦智幸決定到底哪塊地方更爲合適。
從上次祭祖的時候,依書就曉得薛家的祖墳範圍很大,而秦子明先前要求小許氏的墓地位置必須離祖墳近一些。薛明偉倒是將秦子明的這個吩咐放在了心底,選出的六個地方圍繞在祖墳周圍,
故而,薛明偉先帶着依書在祖墳周圍繞了一圈。
薛家祖墳範圍目前大體在一畝地左右,繞着祖墳一圈走下來,依書着實是有些累了。不由心中暗歎,這小姐的身子骨就是比她前世的身子差,經不起一點兒的折騰,有事沒事兒的總是會鬧出那麼點子毛病來。
其實選墓地這事兒也簡單的很,原先薛明偉看中的幾塊地方都不錯,她只需要從中擇一也就是了。當然,最後的決定權她還是給了秦智幸,由他去決定小許氏的最終歸處。
醉後秦智幸看中了祖墳以南的一塊墓地。依書沒有多問緣由,只讓薛明偉將這處地方記下,明兒個就將小許氏的骨灰拿過來,在此處安葬了。
因着小許氏只是一個妾室,所以在喪葬事情上,不能太過大操大辦,而今秦子明的行爲已經有些過分了,若不是礙於他異姓王爺的身份,族中長老斷然不會同意這件事情。而今也只是默認罷了,並不是首肯。
所以明兒早上,由秦智幸將裝殮着小許氏骨灰的瓷瓶抱過來,再請兩個廟裡的師傅,爲小許氏悼念往生經文,其他再多的卻是沒了。
看好地方以後,薛明偉將依書和秦智幸送了回去,而他現在需要去將明兒上午的事情都安排好,需要請的人等等,都需要他來安排妥當。
薛明偉的辦事能力是毋庸置疑,不僅妥當,而且快速,想來這也是他在族中長老面前討好的原因之一。
下午,依書看着無事,便打算去李叔家看一看。一來看看李叔一家人有沒有受到什麼影響,二來正好也打探一下薛寧立一家人現在的確切位置,和他們的近況。雖說那婆子跟她說薛寧立一家人現在住在後山。後山那麼大,她對這裡的地形又不熟悉,哪裡找得到他一家人。
薛寧立一向跟李嬸一家人親近,應該還有聯繫。
好不容易將想跟着她出去的楊媽媽給勸了在家裡守着,再說這山路也不適合她這老人家走。而她則帶着銀珠一道出了去。
幸而離她上次去李叔家的時間還不算長,道路也沒有什麼改變,小半個時辰後,很順利的看到了李叔家的房子。
她小心翼翼的走進李叔家,生怕迎接自己的是一棟空寂無人的房子,那她又該如何去找這一家人?
院子裡沒有人,但雞舍裡有雞,屋子大門也是敞開着,院子的泥地上很乾淨,沒有那種久無人住的空寂感。
她不由心中一安,看來李叔一家人無事,應該還住在這裡。
依書嘴角浮上淺笑,揚聲喚道:“李嬸,在家嗎?”
話音未落,屋子裡已是迎出一個人來,卻不是李嬸,又是誰?
李嬸正在屋子裡忙着收拾家裡,聽到外面有腳步聲,連忙丟下手裡的東西,出來看看是誰來他家了,壓根沒料到竟然是依書。
李嬸極開心的迎了上來,笑道:“呦……依書啊,你怎麼得了空子來我這裡的?我記得寧立說過你家裡是京師的嘛。”
看着李嬸熟悉的笑臉,依書不由心中一暖,疾步上前,握着李嬸的手道:“李嬸,好久不見。”
李嬸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詫異的道:“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對於李嬸的反應,依書心裡自是覺得有些奇怪,若是李嬸真個的是跟薛寧立一家人交好,那麼李嬸該爲他們擔心纔對,怎麼也不會是如今這副沒事的樣子。
李嬸笑呵呵的將依書迎進了屋裡,又極熱情的給她端茶倒水,一面還催着銀珠也別站着,坐下來歇着纔是正經。
依書笑看着李嬸,“李嬸,您也趕緊坐下來哪,就見您在這邊忙得團團轉了,倒是讓我有些過意不去。”
李嬸臉一虎,“看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李嬸我見你來,我心裡開心,自然想好好招待你一趟。”
依書曉得李嬸的意思,便不再推辭,由着李嬸又去給她取了一些糕點過來。
李嬸端着一碟子點心,很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都是家裡做的一些粗點,你勉強用一些吧,肯定是比不上府裡的好吃。”
依書一笑,伸手拿過一塊點心,極認真的吃將起來,沒有府裡的鬆軟可口,但勝在有李嬸的這麼一份心意在,就算是不甜,吃在心裡也是甜的。
依書眯眼朝李嬸一笑,“這點心真好吃。”
李嬸朝銀珠一笑,指着依書道:“你看看這孩子,就知道嘴甜哄我開心。”
自打進了秦府以後,銀珠還未曾跟李嬸這樣的人家打過交道,因而被李嬸這句話也說的笑了起來。
一時屋子裡倒是歡聲笑語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