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有道是庶長女飛揚跋扈
又道是嫡長女和顏悅色
杜馨蘭回到自己的院子蓮汐閣,令退了丫鬟嬤嬤,獨留下貼身丫鬟翠微,這才發起脾氣來。樂文小說|
“那杜汀蘭是個什麼東西,竟也與我的禮物等值!”說着摔碎桌上的茶杯。
翠微看着,只管往好處勸道:“小姐消消氣,二老爺二夫人畢竟剛回來,對府中情況知之甚少,對待六小姐和七小姐一視同仁也屬正常情況。”
杜馨蘭素來被溺慣了,翠微這套說辭在她看來不足爲信,冷哼一聲道:“二房的人如此也就罷了,爲何祖母也要給我難堪?定是那賤蹄子回了來,在祖母面前說了我的壞話!”
“砰!”這次是將那錦盒也扔了下去,錦盒內裡一面,乃是玻璃製作,這般下手,與那茶杯無異,四分五裂,碧玉耳墜隨着橫陳在地上,分外顯眼。
翠微連忙躬下身子去撿。
“這是怎麼了這是?”
方姨娘一出正廳就跟着女兒來了,半路遇上沁芳閣的下人,說是大老爺傳了信,晚上要來她的沁芳閣安歇。方姨娘正愁抓不到吹枕頭風的機會,突然喜從天降,自然要回去先安排妥當,這才趕過來安撫女兒,見到的便是女兒扔東西撒氣的場景。
她吩咐翠微收拾了東西,再去打一盆新的熱水回來。
待屋中只剩母女倆,杜馨蘭便將心裡的苦水一股腦倒給母親,說着說着,自己先紅了眼眶。
想她自出生起就被姨娘慣着,父親護着,母親那裡,也從不把她當做妾侍所生的對待,任何東西都是隻要杜雅蘭有的,就少不得她那份,還有祖母那裡,也從來沒有一句重話的。
如今才短短一天,就是因爲杜汀蘭回來,一切都變了味道似的。
方姨娘知道女兒的委屈,當下也把那日巧遇二夫人的事情告訴了女兒。杜馨蘭擡起頭:“姨娘,會不會是你會錯了意?”
方姨娘篤定道:“怎麼會,你今日看你嬸母,是不是一直淡淡的,冷冰冰的?可那日她遇到我,一直是禮遇有加。”
又道:“女兒你放心,姨娘斷不會讓你白白受了委屈,今晚你父親來,我便要與他說個明白,看到底是我的女兒好,還是那個賤人生的強。”
“哼!他眼下只惦記着那杜汀蘭,未必會對姨娘的話放在心上。倒是可以去母親那裡一試。”
方姨娘見女兒有了主意,這才道:“你能想明白自是最好,你叔父那邊,無需介意,你那嬸母多年來,卻是連個蛋也沒孵出來,你叔父又是那般散漫的性子。日後這府中,只怕也是要交給你父親的,只要姨娘在,你的位置就會跟五小姐不差分毫。”
杜馨蘭輕輕地“嗯”了一聲,看似放心地靠在方姨娘肩頭,心道:杜汀蘭,我不會讓你好過!
母女倆這邊相商着,翠微已經將打碎的茶杯收拾了,回來回覆道:“姨娘,小姐,奴婢已經打聽清楚了,這錦盒出自‘宏錦記’,我們只要重新買一個便可。”
方姨娘道:“知道了,你明日就去辦好。還有,再看看那耳墜子有無損害,若是有,也一併修好。你祖母最是疼寵那邊,這耳墜子日後少不得要帶出去幾次。”
後半句是衝着杜馨蘭而言,杜馨蘭不大樂意:“倒像是誰稀罕她一副耳墜子似的。”
母女倆又說了一會話,方姨娘估計着是該午休的時候了,這才起身出來。丫鬟拉開簾子後,她見翠微在簾外站着,喝道:“小姐就快要午睡了,你不在裡邊伺候着,還杵在這裡幹什麼!”
翠微低下頭:“方纔不是姨娘說,不許奴婢在裡邊伺候麼?”
方姨娘一愣,想起確有其事:“行了,你現在進去伺候吧。等小姐睡醒了,在去廚房那邊多要一碟雙色玫瑰酥來。”
她擡起腿,剛要下石階,又聽翠微道:“小姐現在恐怕不能歇息。大夫人那邊傳話來,說要帶六小姐一起去七小姐處坐坐。”
“什麼!”方姨娘如臨大敵,當下衝翠微吼起來:“什麼時候的事?”
“約莫是有一盞茶的功夫了。”
方姨娘剛想罵出來,裡面的杜馨蘭已經聽到聲響,道:“姨娘,讓她進來吧。”
方姨娘反身回了女兒的房間,對翠微很是不滿:“這樣沒有方寸的丫鬟,放在你身邊,姨娘怎麼放心,不然換一個吧。”
杜馨蘭一面挑衣,一面瞪了眼自己姨娘,道:“姨娘又來了,對翠微,女兒倒是放心的。總比放一個太精明的,反而伺候不好了。”
“妹妹在說什麼?什麼放不放心的?可是丫鬟伺候得不好?”貼身丫鬟紫綃挑起簾子,露出杜雅蘭那張仿若幽蘭的臉。
“五小姐。”
方姨娘見了,趕緊福身。杜雅蘭親自扶了,笑道:“姨娘不必多禮。”
杜馨蘭此時還在挑選衣衫,杜雅蘭見了,又笑道:“別選了,妹妹國色天香,就是普通衣衫也能彰顯你獨有的氣質來,若是再盛裝,可不是要讓我這姐姐無地自容了。”
杜馨蘭臉一紅:“姐姐慣會取笑我。”
含怨地看了眼翠微:“都是這丫頭辦事粗心,倒讓姐姐還要來等我。”
翠微頭更低了,渾身抖了抖。
杜雅蘭揪着杜馨蘭的鼻樑:“無妨,如若不然,我又怎麼看得到妹妹偷懶的樣子,咯咯咯咯咯。”
兩姐妹這樣說鬧一番,杜雅蘭自然要提出主題:“母親說,七妹那邊只帶了一個丫鬟回來,旁的什麼也沒有。這便要給她再撥些下人過去。那知春閣一直鎖着,我也沒見到過裡邊什麼樣子,如今正巧去瞧一瞧,便邀了妹妹同去,妹妹可否賞臉?”
杜馨蘭道:“既是姐姐盛情相邀,妹妹豈有推卻之理。”
杜雅蘭拉着杜馨蘭的手往外走去,她的貼身丫鬟紫綃自動地跟上去,翠微見了,也要跟來,杜馨蘭卻道:“翠微留下,翠鶯跟來。”
翠微神色如常地躬了躬身子,翠鶯卻是面帶喜悅地跟了上去。
知春閣位於杜府西廂,距離蓮汐閣並不是太遠,杜雅蘭姐妹到時,袁氏已經在院中的主位坐下,她還帶了一衆下人過來。此時正跟杜汀蘭說道:“原本昨日就該讓這些個奴才過來,可是老爺說天色太晚,二來我也是想着,還是白日裡,也能讓你自己先歸置一番。”
杜汀蘭道:“謝母親。”
袁氏笑着道:“咱們府上的小姐,都是兩個貼身丫鬟伺候,如今你的貼身丫鬟綠影受傷,這幾日就讓杏兒跟着你吧,她也是從府外買進來的,已經調教了一段日子,料是不會出什麼錯的。不過,往後她若是犯了錯,你也不必看誰的面子,凡事,依着府裡的規矩來便可。”
“女兒知道了。”
叫做杏兒的丫鬟走到前頭,如綠影一般大小,穿着一身杏黃色衣衫並長褲,梳着雙環髻,模樣周正。她側身行禮:“奴婢杏兒,見過七小姐。”
然後是四個二等丫鬟、兩個粗使嬤嬤、兩名小廝。
最後,袁氏從徐嬤嬤手中接過一個約莫七寸的錦盒,遞與杜汀蘭,道:“這裡頭是母親爲你準備的一些首飾,你姨娘去得早,也沒有什麼值錢的首飾留給你。如今你回來了,我這做母親的,自然是要爲你備齊了。”
杜汀蘭一看,錦盒內皆是上好的首飾,珠釵玉環及耳墜,各是兩套顏色不同的,成色也好。她有些驚訝:“母親,女兒原是用不了這許多的。”說着就要退回來。
袁氏壓下杜汀蘭的手,道:“我本以爲派了兩個信得過的嬤嬤照顧你,自然無恙,誰知會怠慢你……好在如今你總算是回來了,也讓我這做母親的,有機會補償你。你若不收,便是要與我這母親生分了,還是,你以爲那原就是我的主意,不肯相信與我?”
杜汀蘭忙解釋:“母親誤會了,女兒絕無此意。只是……只是覺得這些東西太貴重,女兒……”
袁氏拍拍她的臉:“傻丫頭,你是杜家的女兒,這些東西,你五姐姐受得起,六姐姐受得起,你就受不起麼?好了,不要再推脫了,杏兒,把這些首飾替你家小姐放到梳妝檯上去。”
杏兒動作麻利收好了,袁氏見了,很是滿意。這才從手腕上褪下一個瑪瑙鐲子,套在杜汀蘭的手腕上:“你嬸母送你的是一對瑪瑙墜子,配上這個鐲子最是好看,這個,也算是母親給你的見面禮。”
杜汀蘭不好拒絕,只得收下。
杜雅蘭假裝吃醋道:“母親,你怎地對七妹妹這樣好,鐲子獨獨只有她,卻沒有我和六妹妹的份。”
杜汀蘭站起來,對雅蘭、馨蘭見了禮。
杜雅蘭看着杜汀蘭,不無豔羨道:“我從前只以爲六妹妹穿青色衣裙好看,不想原來七妹妹穿起來,也這般好看。”
杜汀蘭本就不滿,又見袁氏把那瑪瑙鐲子給了杜汀蘭,那可是她求了好幾次也沒有給的東西,就這麼隨隨便便給了杜汀蘭,她心裡不願意,聽了杜雅蘭的話,只覺得膩得慌,扭捏地把臉轉到一邊。
袁氏笑着戳了戳杜雅蘭的額頭:“油嘴滑舌,你在我那討得東西還少麼?”
杜雅蘭吐吐舌,牽起杜汀蘭的手,道:“往日祖母一味嫌悶,如今我們都回來了,明個咱們姐妹三人就陪祖母打馬吊去。七妹妹,你可願意。”
杜汀蘭只覺得這位姐姐溫柔可人,善解人意,當下也道:“五姐姐相邀,妹妹定然卻之不恭。”
袁氏道:“這就是了,你七妹妹剛回來,對於府中一切都還陌生,由你們姐妹帶着,她也能鬆快些。”
杜雅蘭頷首應道:“女兒知道了。”
袁氏見安排妥當,帶着人回去了。臨行前,杜雅蘭拉着杜汀蘭說了許久話,後見天色不早,料想七妹妹還要安置下人,這纔不舍地告別。無意中觸及到袁氏送的鐲子,道:“過幾日就是十五,妹妹那時再戴着母親和嬸母送的這套頭面,保管母親還有嬸母高興。”
杜汀蘭籲出一口氣,她早想取下來了,如今有了藉口,也就順水推舟:“是。”
剛一取下,杜馨蘭便湊了過來:“七妹妹,我能看看麼?”
杜汀蘭不疑有他,順手遞了過去。
貼身丫鬟翠鶯小心翼翼地接過手來,杜馨蘭更是嬌笑着,在同一時間伸出手,手指在接觸到的瞬間一彎,那鐲子就“砰”一聲掉了下去,應聲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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