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婆子臉色白一陣,青一陣,不怎麼好,顯然是害怕林初晗真的有辦法讓她家那口子幾天不來府裡送菜,到時後臺再硬,怕是這差事也保不住,他們夫妻二人好不容易靠着堂姐孫媽媽在府裡找了兩個清閒活兒,事兒少,銀子又多,若因此搞砸,可就真沒活路,更何況,她家那口子好色的緊,路上見着個漂亮女人眼珠子都愣住,黏在年輕女子身上就不下來,不論她怎麼‘調教’都沒用,所以她一直把控着家裡的‘財政大權’,生怕男人一有錢便出去花天酒地,再弄出個‘姨奶奶’。
暗自想了想,杜婆子決定忍一忍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抿了抿嘴,縮着脖子向後退了兩步,臉上還是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
林初晗卻並未因此放過杜婆子,她在府裡地位太低,稍微有點兒脾氣、底子的下人便敢爬到她的腦袋上,是時候讓府裡下人知道誰纔是主子,朝地上溼漉漉的髒衣服走了過去,踮着腳尖踩了踩,既爲難,又無所謂道:“杜婆子,你說這些衣服、柴火和水缸怎麼辦,我們三人沒空,要趕緊回去,絢兒還要讀書,我還要給石頭教規矩,可是這些東西若是不搞好,其他人豈不是會說石頭說話不算數,畢竟以後是絢兒院子裡的人,怎可被人說道……啊,我想到了,乾脆杜婆子幫忙把活兒給辦了,以免傳出去不好聽,你說怎樣?”
杜婆子剛要大吼‘憑什麼’,就被林初晗瀲灩多彩的深邃眸中,蘊含的冷峻孤傲給定在原地,抖了抖肥胖的身子,煞白着一張臉不敢說話。
“那我就當你答應了。”林初晗愜意的捻了捻髮絲,正準備離開,沉默不語的劉管事突然打橫一步攔住,語氣溫和帶着笑意,卻是浮誇於表面,未到眼底。
“四小姐,恕劉管事多說一句,杜婆子畢竟是管事婆子,若是被人知曉在這院裡做下人乾的活兒,未免有失身份,日後下面人恐會不服,還是由劉管事做主,回頭讓其他下人來此把活兒幹了,兩不誤,您覺得如何?”劉伯恭敬道,林初晗看了半響未從他面上看出分毫意韻。
“那怎麼行,誰的責任由誰負責,誰造成的結果自然由誰善理後事。”林初晗冷硬道,絲毫沒給劉管事面子,她今天非要懲治懲治這個婆子,讓她知道禍從口出,惹了她沒關係,敢惹她弟弟,她孃親和她護着的人就不行,她這是自討苦吃。
劉管事其實也不想管此事,但……嘆了口氣,他是身不由己啊,道:“還望四小姐高擡貴手,畢竟這府裡管事兒之人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指揮的,如今管家的是三夫人蘇姨娘,也只有她可以指使杜婆子做事兒,再者,杜婆子是老夫人身邊孫媽媽的堂妹,若是因此得罪了她總是不好,四小姐還是不要多管閒事爲妙。”
冷眼睨着對面不卑不亢、始終面上掛着淡淡笑容的劉管事,林初晗突然想起了什麼,這劉伯好像是蘇姨娘從自家商鋪招來的管事,在外頭便是長袖善舞
、八面玲瓏之輩,入了府更是左右逢源,逗得上下舒心、愜意,沒一個對其有不好說辭,現在有機會替自己主子打擊一下對頭,自是會竭盡全力,以求邀寵。
“你說不管我便不管,我豈不是很沒有面子?”林初晗說罷不顧劉管事完美的面容出現一絲裂縫,徑直朝杜婆子走去,在她跟前站定,微微擡了擡下巴,雖是仰視卻給人一種睥睨之態,看的杜婆子渾身冒冷汗,忍不住嘀咕,怎得一個小丫頭氣勢如此雄厚、磅礴,壓得人喘不過氣,以前怎得沒發現:“……你說,杜婆子,你是做,還是不做?”
“我,我……”杜婆子求救般的看向劉管事,希望他向剛纔一般替自己求求情,誰知劉管事卻乾咳一聲,背過身子,他本就不欲多管此事,也就是做做姿態,既然四小姐不予理會,他纔不會自討沒趣,就在杜婆子走神之際,林初晗手指一擡,在杜婆子身上一劃一撇,頓時就聽見一聲肥豬似地嚎叫:“啊……”
林初晗朝後面退了兩步,不動聲色的撓了撓耳朵,這纔看過去,杜婆子捂着被林初晗劃破的衣襟唱着女高音,裡頭紅色的肚兜和白乎乎的肥肉露在外面,擋也擋不住,加上她不停亂動,手掌一邊捂這兒,一邊捂那兒,露出來的地方越來越多,林初晗和林子絢忍不住笑出聲,就連石頭也吭了一下便忍着不再開口,林初晗忍不住嘀咕着果真是塊硬石頭。
劉管事發現身後有些不對勁兒,忍不住回過頭,頓時羞紅一張老臉,嘀嘀咕咕、抓耳撓腮背過身子,想了想,朝遠處走了兩步,趁人不注意便溜之大吉。
“你個臭丫頭,你做了什麼,做了什麼……啊……啊……”杜婆子像瘋子一般大吼大叫,在這個偏僻寂靜的院子格外響亮,林初晗挑了挑眉,好心的走到一邊,提起地上的水桶,卻使了吃奶的勁兒也擡不起來,林子絢躲在一旁偷偷笑了笑,被耳尖的林初晗聽到,撇了撇嘴角,撓了撓下巴,自她醒來還未如此丟過人,突然一隻乾瘦黝黑的手掌把水桶提了過去,簡簡單單的拎着,毫無壓力,石頭在林初晗的指示下,肩膀一用力,猛的一擡,手中的水桶頓時灑在對面杜婆子身上,澆了個透心涼。
杜婆子擰着一張臉,呆立在原地,嘴巴鼓起,用力一吐,一條顏色不正帶着些微臭氣的水漬呈拋物線噴了出來,頓時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我是在幫你,若是我不這麼做,以你洪亮的叫聲,怕是要把整個府裡的人都叫來,你確定現在這副樣子想讓其他人看見?”林初晗挑了挑眉,打量了一眼杜婆子胸口白花花的肉脯,暗自揉了揉肚子,她好想吐。
頓時把杜婆子想要張開尖叫的嘴巴給嚇得閉上,嘴角不停抽搐,臉色陰沉的可怕,林初晗四處看了一眼,走到木柴旁邊,撿了地上一塊烏黑的抹布,在手中轉了轉,勾了勾嘴角,衝杜婆子輕佻的說道:“想不想要?”
“……嗯。”雖然不想被人
威脅,卻仍是被迫點了點頭,不得不委曲求全,若被人看見她這副模樣,先不說保不保得住這份差事,她的清白定是毀了,她那口子還不知怎麼折騰、嫌棄。
林初晗撩着破布的指尖一轉,點了點腳邊兒的水盆,杜婆子扭曲着一張老臉,最後像撒了氣的皮球,扭扭捏捏蹲在盆邊,一手遮掩着,一手搓洗髒衣服,從林初晗的角度不難看出杜婆子不停蠕動的嘴巴,碎碎念着什麼,反正不是什麼好話便是,林初晗也不管,冷着臉把破布丟在地上,帶着弟弟和石頭回了月華閣,至於杜婆子會不會把活兒給幹完便不是她該考慮的,相信此事一過,府裡之人該知道些深淺,想欺負他們也要掂量一二。
屋裡,林初晗先替自己倒了杯水,解解渴,要個人罷了居然搞了半天,眼看着都快晌午,果然還是有權有勢方便。
瞄了一眼站立一旁的石頭,和坐在椅子上不忘回頭偷看人的弟弟,林初晗敲了敲林子絢的腦袋,讓他乖一點,不要搗蛋,林子絢委委屈屈的捂着腦門,縮在椅子上,倒是乖巧不少。
“石頭,你可願到絢兒身邊,做他的貼身小廝和書童,替我照顧他、保護他?”林初晗放下手中杯盞,鄭重其事道。
石頭雖面無表情,心中卻是一愣,他從小便在府中做些粗重活兒,從未伺候過主子,但是爹爹說過,主子說的話就要聽,不止要聽,還要好好做,如果有主子願意收留他,他要好好報答主子,於是,石頭呆呆傻傻的在原地頓了片刻,再次趴伏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聽得林初晗腦仁疼,林子絢也捂着腦袋,一臉怕疼的模樣,腦筋轉動起來,以後要想個辦法不讓石頭動不動就磕頭。
“……小的遵命。”
林初晗一喜,上前一步把石頭給扶了起來,看了一眼自站起來便退後一步,謹守主僕規矩的石頭,有些爲難,雖然她也喜歡有規矩的小孩兒,可是石頭未免太規矩、太古板了,很難改變。
林子絢好像想起什麼,小屁股一扭,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跑到石頭面前,眼睛閃亮亮的,回頭看了一眼林初晗,捏着手指不好意思道:“姐姐,我想求你個事兒。”
“什麼求不求的,跟姐姐客氣什麼,有話就說。”林初晗嗤笑,她這個調皮乖巧的弟弟什麼時候學會客氣了。
“姐姐,我想讓石頭跟我姓……行嗎?“說完,林子絢撓了撓頭髮,打理的柔順嫩滑的髮絲被抓的一縷一縷掉在外面,傻兮兮的,甚至有一縷毛飄到前面,林子絢是個小孩子心性,覺得好玩,一撅嘴,用力一吹,毛毛便一翹一翹的。
林初晗先是一愣,再是一喜,她這個弟弟從未看重過什麼人,居然會和石頭看對眼,還想讓他姓林,想來是非常重視,府裡的丫鬟小廝通常只有名沒有姓,得了主子賞識也不過恢復原來姓氏,唯有最忠心、最信任之人,才能跟隨主子同姓……既然他想,便隨了他的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