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百戶,您瞧小的把什麼給帶來。”小草激動的撩着簾子就跑了進來,突然一頓,猛的一拍腦袋,想起還在外頭抱着小狼的林四小姐,立馬又轉了回去,幫着撩起簾子,裡頭正烹煮熱水的尚百戶一聽聲便知是小草,小草年歲不大,是個孩子心性,怕是又找到什麼好東西,想讓他瞧瞧,便打趣道:“呦,你又找着什麼?這麼激動,該不會又是什麼石頭、樹葉之類?”
小草把林初晗接了進來,笑嘻嘻道:“您自個瞧吧?”
尚百戶剛要賞小草一個眼神,就看見府裡林四小姐林初晗突然造訪,‘噌’的一下站了起來,衝林初晗行了禮:“四小姐,屬下不知您大駕光臨,若有不周,還請見諒。”
“尚百戶有禮,晗兒有急事找尚百戶,也不跟您客套,還請您幫着看看這小東西傷的如何?”林初晗匆匆回了一禮,便將斗篷脫了下來,露出懷裡懶洋洋快睡着的小東西,尚百戶疑惑的看了過去,粗獷豪放的面容閃過一抹訝然,摩挲着下巴處短短黑黑的鬍渣,沉吟道:“這可是……銀狼?”
“正是。”林初晗摟着小東西朝火邊坐了過去,尚百戶反應過來,連忙招呼小草把他珍藏的傷藥取了過來,正巧熱水也燒開,剛好替小狼清洗。
“不知四小姐從哪兒找來的小崽子。”尚百戶大大咧咧問着,一伸手掌,就想摸一摸小銀狼的脖頸,誰知原先微閉雙眸、稍顯虛弱的小狼,猛的一扭頭,惡狠狠咬了尚百戶一口,直把尚百戶的手指咬的鮮血直流,指頭差點兒被咬掉:“……小東西還怪野。”
林初晗目瞪口呆望着懷裡再次變得懶懶的小東西,不自覺搓了搓食指,她該慶幸小傢伙沒把自己手指頭咬掉嗎?
“百戶,這可是活生生的銀狼,能不野嗎?你居然敢直接把手指遞過去,不是等着讓小東西啃。”小草得意洋洋遞過傷藥,好奇的蹲坐在一旁,不住打量不停打哈欠的小東西,奇怪的問道:“它怎麼?困了?”
尚百戶隨隨便便將手指包好,把傷藥和熱水送到林初晗手邊,既然小狼不讓他碰,就只能勞煩林四小姐親自動手,不過這小草還真是蠢,他怎會收了這麼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笨小弟,忍不住如往常般刺了刺小草:“你若受這麼重的傷,流這麼多的血,看你累不累……用熱水先把小東西身上清洗一下,尤其是傷口那裡,要用帕子稍微敷一會兒,它在外頭凍得太久,傷口都僵硬,要把血肉激通暢,活絡起來,不然日後行走會有問題。”
“晗兒曉得,還有……對不起,你的手指。”林初晗按照尚百戶的吩咐將小東西身上仔細清洗一遍,尤其是傷口最深的左腿,小東西被熱水一激,痛的小聲嗚咽,卻未使勁兒掙扎,好似它也知道這樣是對它好,林初晗悄悄瞅了一眼被尚百戶胡亂包裹的傷口,帶着一絲歉意道,怎麼說都是被她帶來小狼所傷,她心中甚感愧疚。
“這與四小姐無關,銀狼向來野性難尋,性格孤傲、驕妄霸道,有一種天生貴氣,就好似咱們的皇者一般,它是天生的王者至尊、衆狼之首,被銀狼咬一口,是我的榮幸,與四小姐何關……傳說,當銀狼於月圓之夜引吭高嘯,能引得衆狼忠心
跟隨,可說是一呼百應,這樣一隻傲氣滿滿的銀狼,從未聽說有人能駕馭……多年前曾有人爲了討好皇上,想馴服一隻銀狼謹獻聖上,在苦尋數月之後,終於被那人尋到銀狼,可抓捕銀狼的過程並不順利,費勁千難險阻、幾經波折之後,銀狼帶領的狼羣幾近全滅,銀狼本身也被逼至懸崖,最後,銀狼傲然站立於懸崖邊上,仰頭高呼,引得林中衆物一起呼應……毅然決然跳入崖底”
“好有……個性的狼啊。”小草仰慕的說着,真不敢相信這樣一匹孤傲的野狼居然同眼前這隻小崽子是一個族羣……好吧,它把老大的手指都快咬掉,算它能幹好了:“但是,它爲什麼會讓四小姐碰啊。”
小草這句話,倒是把尚百戶和林初晗給驚着,林初晗細心加耐心的照顧小東西,絲毫不擔心小東西傷害它,是因着前世她也照顧過一隻威風凜凜的銀狼,那隻銀狼可比眼前這隻小崽子囂張多、威武多,但還不是被她擺平,區區一隻小銀狼,她還不放在心上。
“是呀,這小東西怎麼就讓四小姐親近,嗯……有問題。”尚百戶聽罷疑惑的搓了搓下巴,仔細瞧了一眼面前的王府四小姐,與一般貴府小姐沒什麼區別,爲何小東西獨獨看上了她:“不過四小姐也不必擔憂,狼雖是一種狡猾的動物,但銀狼卻不同,它忠誠無二,若是它認定的人,自然不會傷害,還會護之敬之一輩子。”
“晗兒知道,多謝尚百戶。”林初晗淺淺笑了笑,若非如此,她又怎會讓一隻狼崽子待在自己身邊,林初晗面上不顯,手上動作卻是越來越輕柔,因爲這隻銀狼,讓她想起那位故人,連帶着對眼前小東西也心生憐憫……等它傷好了就讓它迴歸森林,這種桀驁不馴的銀狼不該被人所豢養,那樣會失了他們的本性與傲骨。
林初晗一邊學習,一邊嘗試,終於將小狼崽子那條受傷的左腿包紮完畢,除了中途搞得小狼傷上加傷之外,一切都很順利,林初晗重新裹上斗篷,將小東西抱在懷裡,臨走前衝小草笑了笑:“明天我還會帶着它來。”
“太好了。”小草激動的跳了起來,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林初晗離開帳篷,遠遠地就聞到一股濃濃的烤肉味兒,看來這些個不安分的士兵,又跑進林子裡打獵,不過倒是便宜她的胃,要知道他們一行人急着趕路,鮮少路過有人家的村莊或城鎮,雖說也帶着不少乾糧,但對於吃慣山珍海味的貴府主子,那些乾巴巴的乾糧哪裡能吃的下去,所以偶有一次的‘加餐’,便是她們小小的驚喜,只不過行軍打仗的將士燒烤食物是一絕,但他們所帶只有鹽巴,弄出來的食物淡而無味不說,還有一股子濃濃的腥味,而府裡帶來的調料也不是很充分,加之主子們哪裡吃得慣這些個燒心野味,一頓兩頓還成,多了可不行。
不過林初晗是個有心思,來之前她便備了不少調料和辛香料,加上她和這些侍衛還算熟悉,偶爾出去轉轉,都會和他們聊上一兩句,也不介意他們身份低微,便眼高於頂、趾高氣昂,偶爾能分到一些肉食,不過在知道林初晗弄出來的食物更爲醇香、美味之後,便把稍好的食物悄悄留給林初晗,林初晗也不扭捏,大度的收了,當然她也分了
一部分香料給他們。
林初晗朝自己的馬車走去,就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一打眼就看見石頭和山茶蹲在一起,圍在火堆前,石頭負責燒烤,時不時轉動手中正燒烤的野雞,山茶則負責偶爾添些香料、抹少許蜂蜜,看兩人膩歪勁兒,倒有一分青梅竹馬的韻味,林初晗玩味的挑了挑眉,莫非二人各有意思,她何不促其美事,湊成一對,不過……可惜了,山茶比石頭大了那麼幾歲,只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山茶,你幫我弄一份生肉糜,不用太多,待會兒給我送來。”林初晗想起懷裡這只不知多久未進食的小東西,朝山茶吩咐道。
“是。”山茶小聲應道,心裡頭卻有些奇怪,小姐要生肉糜做什麼,又不能吃,難道又要弄些什麼好吃食,這麼一想,山茶倒是有了些興致,忙叨叨去了一旁的侍衛堆,借了些生肉,這些侍衛也是個實誠,小姐不過給了他們些香料,教了些燒烤的小秘訣,每每他們打到獵物,總會想着小姐,給她留份最好、最鮮嫩的肉食,就比如現在,她不過隨便要些生肉,他們便把剛打來的小鹿後腿割了一塊讓她拿走,說若是不夠再來拿。
林初晗先在馬車外頭使勁兒抖了抖身子,把身上的落雪都給震掉,才一溜煙鑽進車廂中,一屁股坐回自己老位置,脫下身上的斗篷。
“怎得回來恁晚,下次可莫要貪玩,雖說附近有侍衛守着,大冬天的兇物也都藏進深山裡頭,可巧不巧就能碰上……你懷裡的是什麼?”柳氏嘀嘀咕咕說了半響,才發現女兒自打進來便未開口,忍不住擡頭看了過去,就瞧見她懷裡不知什麼時候多了個小東西。
“呀,好可愛的小狗。”茗香原先忙着擺菜,眼睛突然瞄到一隻小小、毛茸茸的小狗,立馬丟下手中活計,少見的有些孩子氣的撲了過去,就連在一旁專心讀書的林子絢都忍不住看了過去。
“這可不是狗……是狼。”林初晗笑眯眯的瞅着雙眼放光的茗香,打趣道。
“狼?”林子絢一聽姐姐懷裡居然窩着一隻小狼,一把丟開手中書卷,也着急的跑了過去,心裡頭不住擔心,若是小狼傷着姐姐可怎麼辦?
柳氏也有絲擔心,便放下手中正在鑲繡的帕子,坐了過去,仔細瞧了一眼女兒懷裡的小東西,確實是只狼,不過卻乖巧的很,安安心心窩在晗兒懷裡,兩隻小爪子交疊着放在一起,偶爾吐吐舌頭,舔舔有些乾澀的小鼻子,便無其他動作,不過那雙眸子到滿是機靈勁兒,也不像那些狡猾野狼般桀驁不馴,對晗兒也恁聽話:“留着吧,瞧着不像個陰險狡詐之物,再說小狼還恁小,身子還受着傷,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等它養好了傷,再放了林子便是。”
“女兒也是這麼想。”林初晗將斗篷在車廂裡鋪好,疊成厚厚一層,然後將小東西放上去,尤其把小東西受傷的左腿單獨擱在一旁,免得它再傷着,見小東西安分的任由她折騰便放了心,睨着趴跪在面前不住打量小東西的林子絢,突然想起什麼,問道:“絢兒,玄翁呢?最近事太多、太忙,我把他都給忘了。”
林子絢陰測測的擡起小腦袋,滿頭黑線的指責道:“姐姐,您纔想起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