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衆人吃的口齒留香、回味無窮,這小尾毛羊羔肉質鮮嫩、清爽可口,味道不凡,林初晗忍不住想下次什麼時候才能再吃到。
茗香帶着下人將桌上的殘羹收拾下去的空擋,杜婆子突然造訪,帶着一大盅青花瓷罐,撩着簾子走了進去,一一向在座諸位主子行了個禮,才把手中的瓷盅放在桌上,熱情道:“老爺,這是您吩咐廚房準備的燕窩,奴婢特地用了上好的血燕,您瞧瞧如何?”
說罷,杜婆子便退到一邊,柳氏身旁的茗香上前一步,將瓷盅上頭的蓋子打開,露出裡面血紅血紅的燕窩,一絲幽香飄出,讓人聞之一震,一看便知是上好的血燕,茗香便給在座諸位一人盛了一碗,放下手中湯匙,退到一旁。
“不錯。”林元溪端起面前一碗聞了聞,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來廚房這次是下了血本,這血燕多是後宅女子服用,他也只嘗過一次,圖個新鮮,就是他母親,一個月見不得能吃上幾回,林元溪便將手中這碗血燕朝柳氏遞了過去:“夢璇,快嚐嚐這血燕味道如何?我聽晗兒說你這幾年身體不大好,特地命廚房給你煮了血燕,快嚐嚐效果如何?若是好,以後我每天都讓他們給你做。”
柳氏臉頰一紅,又是有些憂慮,道:“還是算了,這血燕恁的貴重,若是惹得姐妹們不高興,可就折煞妾身,老爺對妾身已經夠好的,莫要再替妾身着想恁多。”
“看你說的什麼話,你們都是我的妻妾,我想對誰好,難道還有人會多嘴多舌?莫要擔心,你呀,就是膽子恁的小,有我給你撐腰,還怕什麼,快喝了吧,涼了可就不好。”林元溪將手中瓷碗朝前一遞,柳氏乖順的接了過去,捏着瓷勺,舀了一點兒,輕輕放在嘴邊吹了吹,嚥了下去,片刻,眼睛微亮,臉頰微紅道:“這血燕果然不同凡響,剛喝下肚子,立馬就暖了,怪不得都說這東西好,確實不錯。”
“哈哈……你喜歡就好,改日我讓廚房給你備點兒,若是突然想喝,就讓小廚房給你單做。”林元溪爽快的笑着,拿起柳氏面前的瓷碗就要喝下去,兩個小的看着眼前的血燕早就饞的不行,雖然之前那頓豐盛的全羊宴,已讓二人肚子飽飽的,可再多喝一碗血燕,還是可以。
林初晗用勺子攪了攪,輕輕吹着血燕,舀了一勺子,正準備喝下去,突然想到即便在前世,這東西也貴的緊,尤其在樓佑封得勢之前,哪兒有這麼些銀子讓她花銷,許多樓佑封所需物資還是她‘跑’來的,所以這血燕,林初晗還是蠻珍惜,正待喝下去,眼角突然瞄到自打進屋,獻上血燕便不再出聲的杜婆子,此刻縮在角落裡,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好似屋中沒有這麼個人,林初晗疑惑的皺了皺眉,以杜婆子的個性,有機會巴結討好林元溪,她又怎會放過,這不太像她的作風,忍不住放緩手中動作,仔細看了過去,這一看就發現問題,杜婆子臉色慘白,額上滿是冷汗,好似隨時會暈過去,而她那雙恐懼驚慌的眸子死死瞪着……林元溪……手中即將入口的血燕,有什麼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別吃……”林初晗大喝一聲,猛的從椅子上
坐了起來,碰到桌子,桌上盛有血燕的湯碗灑了出來,嚇得對面三個一同看向林初晗,林初晗見林元溪和絢兒手中燕窩皆未入口,而孃親那碗卻已喝了下去,按耐心中急躁,偷偷朝角落裡的杜婆子望了過去,果不其然看到杜婆子鬆了口氣,臉色也好不少,現在正準備悄悄溜走。
“晗兒,怎麼了,這麼大聲,可是出什麼問題?”柳氏急忙問道,晗兒近來一向穩重,怎會突然出聲阻止,怕是有什麼問題,這麼一想,柳氏便把手中血燕放回桌上,望着碗中鮮紅的燕窩,忍不住皺了皺眉,有種不好的預感。
林初晗眼珠子一轉,心中有了計較,淺笑道:“沒什麼,女兒是想說,剛剛吃了一頓全羊宴,胃裡油水太多,猛的一吃血燕易傷腸胃,還是等下再吃爲好。”林子絢聽罷,就把血燕放回桌上,他一向最聽姐姐的話,姐姐說什麼,他就做什麼,即便他現在嘴饞得緊,也暫時忍住。
“杜婆子……”林初晗高聲回頭喚了一聲,驚得準備逃遁的杜婆子差點兒跳了起來,臉上勉強掛着笑意,回頭道:“四小姐,還有何吩咐?”
“吩咐倒是沒有,不過杜婆子把瓷盅送過來,一路甚是辛苦,正好晗兒也不太餓,就將我這碗血燕送給杜婆子,還不快接着?”林初晗挑釁的笑了笑,林元溪雖然覺得一碗血燕給一個下人品嚐未免太過奢侈,不過今天他甚是開心,本身對林初晗又有一分愧疚,也就沒多說什麼,正準備把手中血燕喝下,一旁伸出一隻纖細柔嫩的手掌,輕輕按在自己的大手上,林元溪順着視線看了過去,就看見柳氏滿臉憂色的搖了搖頭,林元溪雖然不知何意,但也順從的放下手中瓷碗。
林初晗看着鬆了口氣,雖然她不喜歡林元溪,但現在可不能讓他死了,他若沒了,他們在府中的日子只會更加難過……轉過頭看了一眼僵硬在原地的杜婆子,略帶疑惑的問道:“這是怎麼了?杜婆子,難道說您是嫌這碗血燕價值太低,掉您面子?怎得還不過來接過去?”說罷,林初晗重新端起桌上的血燕,朝杜婆子方向一送。
“奴婢怎敢如此想,奴婢只是,只是……”杜婆子頓時滿頭大汗,臉色慘白,道“只是這血燕實在太過昂貴,奴婢只是個婆子,無功不敢受,還是四小姐您喝吧。”
“哎~杜婆子怎得說話,這碗血燕是晗兒自個兒的,想送誰不行,您大老遠把東西送來,自個兒不嚐嚐怎麼可以……山茶。”林初晗喝道,一旁的山茶便上前一步接過瓷碗,遞到杜婆子面前,杜婆子張大雙眼望着眼前價值不菲的血燕,碗中紅彤彤的的顏色代表着血燕的品級很好,沒有雜質,就是府中其他姨娘,怕是一年也難吃得上一回,能夠得主子賞賜血燕簡直是莫大的榮耀,山茶不知爲何杜婆子不肯接,口氣酸溜溜的埋怨道:“杜婆子,您倒是快接啊,這是我們小姐的賞賜,您要是不接,可就是不給面子……我想要還撈不着呢,擺什麼譜?哼……”
林元溪這才發現有些不對頭,晗兒將血燕賞賜給一個下人,爲何杜婆子猶猶豫豫就是不肯接,莫不是……
“晗兒賞你,你就喝
,囉嗦什麼?”林元溪雙眸隨隨便便掃向一旁的杜婆子,頓時讓杜婆子大感壓力,頭上的汗水滴落在地,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打溼,顫抖的伸出手,顫悠悠的接住山茶手中的瓷碗,望着裡面紅色的血燕,她好似看到未來的自己……慢慢的把瓷碗放到嘴邊,張了張嘴,卻怎麼都不敢往嘴裡送,臉色也越來越蒼白,突然腳下一軟,身子一歪,杜婆子低低叫了一聲,差點兒摔倒,急忙伸腳打橫一踩,這才穩住身形,可是她手中的血燕卻是沒能保住,摔在地上,流了一地的紅色。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不是故意的,求老爺饒命啊。”杜婆子看似恐慌的趴跪在地上,不停求饒,實則鬆了口氣,面色也好不少。
“杜婆子真是的,既然不想吃,說一聲不就行了,何必如此糟蹋,一碗血燕可貴得很,賣了您都賠不起。”林初晗不屑的冷哼一聲,衝絢兒身後的石頭使了個眼色,石頭二話不說,上前拿起桌上一根竹筷子,先在柳氏所用血燕中沾了一點兒,往左手腕上墨綠色的珠子一抹,片刻在林初晗焦急的視線中搖了搖頭,林初晗這才把心放回嗓子眼,可是又有些疑惑,既然杜婆子沒下毒,爲何如此緊張?
石頭在其他人疑惑的視線中,每一碗都試了一遍,然後細心的擦了擦腕上的珠子,乾脆道:“小姐,除了柳姨娘碗裡血燕沒有毒,其他三碗……都有。”
簡簡單單一句話,惹得桌前四人均是臉色一變,後怕不已,若非林初晗阻撓,他們早已喝了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林元溪更是大爲震驚,居然有人敢在他的食物中下毒,這還了得,猛的一拍桌子,衝地上的杜婆子吼道:“說,是誰讓你下的毒,給我從實招來。”
望着石頭的怪異舉動,杜婆子心中便有了不好預感,此刻聽了石頭的言語,更是慌亂,被林元溪這麼一吼,反倒鎮定不少,回答:“老爺,您可冤枉奴婢,奴婢從未下過毒,這血燕是廚房讓奴婢送過來,奴婢也是聽令行事,怎得就說是奴婢下的毒,求老爺明察。”
“哼……若不是你下的毒,爲何你不敢喝下血燕,反倒將之打翻,要知道血燕乃是上等補品,價值昂貴,你怎會如此不小心碰翻它?說……究竟是何人指使你,若你坦白,我還可饒你一命,若是你距死抵抗,休怪我無情。”林元溪寒聲道。
地上的婆子縮了縮身子,強硬的梗着脖子道:“奴婢確實不知,若老爺鐵了心以爲是奴婢所爲,奴婢也沒什麼好說,就是老爺想打罵奴婢,屈打成招,奴婢出身卑微,如塵土一般,也只能認了。”
“你……”
“父親……”林初晗輕聲道,把衆人的視線移了過來,有條有理道:“杜婆子說的是,凡事講求證據,咱們得以理服人才是。”
仔細打量一眼桌上的血燕,林初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圍着桌子走了一圈,點了點石頭讓他過來,然後在其耳邊低語着什麼,石頭利索的點了點頭,沾了點兒瓷盅裡的血燕,在手腕珠子上試了試,衝林初晗搖了搖頭。
“果然……”林初晗胸有成竹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