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突然一個黑影閃過,用力撞在杜婆子身上,杜婆子一個不設防被撞的向後倒退兩步,擡頭一看就發現原來是石頭那個不吭不響的頑石撞得自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個主子欺負她就算了,一個每日在她手下做活兒的奴才也敢動手,剛要暴走,就被劉管事輕輕一擡手給攔住,那雙渾濁的眸子隨意一掃,卻把比他肥比他壯的杜婆子給定在原地,如當頭澆了一盆水般,拔涼拔涼的,手腳縮了回去,清醒不少,不敢造次。
林初晗略微詫異的看了一眼矇頭撞開杜婆子的石頭,許是年歲太小,杜婆子太肥大,身形搖晃了一下,便站住腳步,手腳僵硬的倒退了兩步,身形有些瑟縮,不知所措,林初晗倒是笑了笑,看來石頭憨厚的性格在這一世仍未改變,雖說石頭是她的恩人,若恩人在這一世變了樣子,未免心中有絲不喜。
林子絢倒是沒這麼多花花腸子,見石頭在緊急時刻居然救了姐姐,心中更是喜歡,像個跟屁蟲似地蹦躂到石頭身邊,仰着個小腦袋,仰慕的望着石頭,面上的笑容就未停過,林初晗心中略酸,絢兒在想什麼她這個做姐姐的自然清楚,不就是有個同齡人陪伴,又表現了勇猛的一面,稍稍彌補一下他幼年沒有父愛的遺憾,其實前一世林初晗起先對林元溪還是非常尊重,畢竟是自己的父親,雖說打小父親就沒怎麼親近過他們二人,但幼年的孩兒誰沒奢想過一個高大威猛、英勇無畏的父親,直到長大林初晗還是如此想着,甚至在親母死後她對林元溪還留有一絲期盼,直至絢兒被害身亡,她纔算是徹底冷了心,絕了這個念頭。
“劉管事,這個小廝我看着挺喜歡,想厚着臉皮要過來給絢兒當個玩伴,不知道劉管事肯不肯割愛。”林初晗調笑着,一個小廝而已有什麼割不割愛的,不過每個人都喜歡被人追捧的感覺,林初晗自然願意多費兩句口舌,把劉管事哄高興了,不要徒增什麼岔子纔是。
劉管事泯然一笑,心道原來是爲了此事,正待開口,身後的杜婆子突然癲狂傲慢的笑了起來:“哈哈哈……就你們兩個在府裡要地位沒地位、要銀錢沒銀錢的主子,居然也敢開口,隨意要人,也不看看你們是什麼貨色,真是不知所謂,呸……賤骨頭。”杜婆子朝地上狠狠吐了口混着血絲的口水,不屑的撇了撇嘴角,充滿鄙夷。
劉管事擰了擰眉,雖未開口,心頭確是不喜杜婆子突然插嘴、氣焰囂張,但畢竟不是他手底下之人,他也不好說些什麼,講多了指不定還憑添他人埋怨。
“我那兒添不添人好像與你無關,杜婆子你不過是個在廚房做幫工的,這小廝的人事你能做主?我倒是今個兒才知道府裡小廝的管事由你管着,杜婆子真是好本事。”林初晗冷哼着,不動聲色的轉移目標,果不其然,杜婆子本人倒是沒聽出來,劉管事卻有些不悅,誰
不知道府里人事方面由他做主,這個杜婆子仗着和老夫人身邊貼身孫媽媽有些親戚關係便對府裡之人指手畫腳,恁的不放在眼中,現在居然敢插手他的事兒,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哼……不是我管又如何,只要我一句話,誰都別想從我手底下溜走。”杜婆子叉着腰,瞄了一眼對面不說話的石頭,恨得咬牙切齒,心中暗忖,你以爲他們是金主,不過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等他們走了,有你好受的。
“既然石頭得了四小姐和四少爺的眼緣,那是他的造化……石頭,以後好好跟着四少爺,好好做事,切莫不可趨炎附勢、遊手好閒,知道了嗎?”劉伯好似未聽到杜婆子所說之話,自顧自說着,在杜婆子滿臉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石頭朝前走了兩步,‘砰’的一聲跪在地上,磕了個響頭,默默地回答:“……是。”
倒是個能看清局面的,林初晗上前把石頭拉了起來,手指碰觸石頭手臂的瞬間,明顯感覺對方肌肉一緊,渾身僵硬,石頭被林初晗如笨木頭般扯了起來,因垂着腦袋看不清樣貌,加上皮膚黑乎乎的,不知其態,只有石頭自己知道,心裡害怕的要死,想把手臂縮回來卻又不敢隨意動彈,怕傷了主子面子,他知道自己不會說話,其他人都不喜歡他,他身上也髒的要死,隔好多天才有水清洗一下,還是別人用剩下懶得灑出去,其他下人碰到他都躲得遠遠地,他有自知之明,可是現在他躲不開,只得小心陪着,生怕觸怒了嬌滴滴的四小姐,惹得一頓毒打。
杜婆子不滿的看了一眼劉管事,平日裡劉管事對她也算‘恭敬’,她仗着堂姐和她家男人主管府中蔬菜採購一事,幾乎在府裡是橫着走,何時受過此等忽視,腦筋一轉,頓時想了個法子,攔住準備離開的三個人,擡着肥嘟嘟有三個下巴的腦袋,狂妄傲慢道:“別走,那個臭小子剛纔答應過替我洗衣服、劈柴,,怎可事情沒辦完便離開,豈非不仁不義,要想把他帶走也行,你們三個……給我把院裡的活兒全部做完,否則別想離開。”
氣氛一片寧靜,周圍鴉雀無聲,無人出聲,林初晗皺了皺眉,沒有答話,忍不住有些煩躁,這個杜婆子是不是眼瞎了,怎得在府裡如此狐假虎威,近來風頭正緊,不知道躲一躲,反倒迎頭而上,真不知說她膽大還是愚蠢至極。
劉管事不知在想些什麼,沒有開口阻止。
最先有動作的反倒是石頭,他頓了頓,朝後面走去,重新蹲在地上拿起髒衣服就開洗,招呼也不打一聲,不過明顯手中動作快了不少,顯然也有些心急,林初晗眉頭深鎖,林子絢呆愣在原地,看了一眼姐姐,又看了一眼石頭,猶豫片刻,屁顛兒顛兒跑了過去,將手伸進洗衣盆裡,幫着一道洗,對他來說洗衣服不算什麼,以前他們姐弟二人的衣物都是他們兩個自己洗,孃親在劃拉給姨娘們
居住的院子,離他們雖然近,卻不能老是往她們那兒跑,所以很多活兒山茶忙不過來,他們都會自己動手,他覺得剛剛石頭幫姐姐對付杜婆子的樣子好……好看,好有勇氣,要是他這副小身板兒,估計早就被壓扁,他羨慕的很,只要能讓石頭跟着他回去,洗衣服、砍柴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林初晗望着身後兩個一道洗衣服的絢兒和石頭,面上沒什麼多餘表情,讓人看不出喜怒,倒是杜婆子喜形於色,眉眼彎彎,她不過是這麼一說,石頭會屈服去做活兒她料到,但是府裡四少爺居然也爲了個下人動手,卻是大出所料,不過她也因此滿足,想想一個少爺居然替她做活兒,說出去多有面子,但她的好夢並未做多久,便被一聲木盆翻倒在地的聲音給驚了一下。
只見石頭一把揪起林子絢,動作有力卻不粗魯,一腳踹翻面前的木盆,裡面的衣服、污水外帶那零星的皁角全部潑在地上,少見的,石頭面色陰沉,黑如硯臺,握着林子絢的手腕就不撒手,筆直朝林初晗身後走去,不言不語,周身冒着黑色的氣團,林初晗摸了摸鼻子,看不出來石頭居然是個護短的,瞄了一眼乖順跟着石頭過來的林子絢,白白嫩嫩、聽聽話話,一點兒都沒生氣,那雙眼睛閃亮亮的,熟悉他的林初晗看了便知定是愉快的緊。
“咋的,作死呢,衣物全掉在地上,髒了誰洗?”杜婆子大嗓子一吼,雙目一瞪,就要去揪石頭腦袋上挽起的髮髻,林初晗挺身一擋,攔住杜婆子,杜婆子也不惱,繼續道:“活兒沒做完誰都別想走。”
林初晗打量了一眼杜婆子,和許久未開口,不知道打什麼主意的劉管事,眯了眯眸子,燦爛的笑着,輕飄飄的說着:“聽說杜婆子你的男人錢大在府裡負責蔬菜採購,不知真與否?”
“你問這個做什麼?”杜婆子也不是傻乎乎,一根筋到底之人,聞言,心中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我聽說負責採購的活兒油水都很大,尤其是負責蔬菜瓜果類的,每天都要按時運送一批新鮮蔬菜到大廚房,你說,若是哪天突然運送蔬菜的人沒來,會如何?”林初晗擰着眉想了想,最後朝杜婆子問出了心中的疑問,好似有些爲難,有些不解。
杜婆子勉強笑着,林初晗的意思她怎會不明白,不過心中仍有些疑慮,一個比下人好不了多少的主子能有這個能力?
“其實不用很久,只要連着幾天不來府裡,怕是負責總採購之人便不高興,說不得要換一個人,這差事怕要黃了,你說有什麼人會丟下一個好差事而不去好好做活兒……逛花樓這個理由你覺得如何,男人皆是如此,下流的緊,有了漂亮女子便什麼都不顧,就連糟糠之妻都可丟棄,哎……你說那人的妻子得多可憐啊。”林初晗搖頭晃腦的一陣哀嘆,絲毫沒有顧慮到一旁的劉管事也是個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