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晗一臉的憐惜，想幫忙又有些害怕的動了動朱脣，最後還是開了口，祈求的望着老夫人周氏，軟軟的說着：“祖母，孫女兒覺得此事不一定是惜梅做的，惜梅對我們姐弟二人還是不錯的，想來不會如此心狠，求祖母查清楚了再做決定。”其實在惜梅握住自己手腕的那刻，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但她是個懂事愛護下人的好主子，不能閃躲，只得委屈一下裝一裝。
“好孩子，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祖母會查清楚的，放心吧。”老夫人周氏和藹的說着，輕輕拍了拍林初晗的手背，視線一轉，冷淡的把惜梅緊握着林初晗手腕的手掌給扯開，厭惡的擦了擦手指，不悅的睨了一眼孫媽媽，孫媽媽眼尖兒的點了兩個小丫鬟把趴在地上不願離開的惜梅給拖走。
“不，不要，不是奴婢做的，救命，救命，四小姐，四小姐，救我，救我，林初靈你個賤人，殺千刀的……”漸漸的聽不到惜梅的聲音，不用想也知道，她的後果不會好，只怕周氏要殺雞儆猴，畢竟府中下人敢謀害主子可不是小事，若各個都跟着學，還了得。
林初晗望着被越拖越遠，猶如瘋子一般的惜梅，忍不住抹了抹眼淚，偷偷啜泣着，林子絢不知姐姐爲什麼哭，但姐姐一哭，他心裡也不舒服，緊跟着抽泣起來，老夫人見着，道：“可是哪兒不舒服，讓顧大夫再給看看？”說罷，擡手就要招呼孫媽媽，去把剛走沒多久的顧大夫給喚回來。
“不用，是，嗚嗚……是孫女兒傷心，晗兒頭一次給祖母請安就發生這種事，下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給祖母請安，晗兒只要一想起來，就，就……嗚嗚……”林初晗低聲抽噎着，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讓人看了忍不住憐惜，同樣的，晗兒話語中另一番意思讓老夫人忍不住皺了皺眉，比起晗兒一個小丫頭來說，她這個做祖母的看得多，見的多，想的也多，兩個不受寵的庶出少爺、小姐，頭次請安就發生中毒事件，若非是巧合，便是有人故意爲之，害怕兩個小的對了她的眼，惹得其他夫人、姨娘不高興，最關鍵是怕搶了自己孩兒的寵愛，有眼界兒、有能力、有必要這麼做的就那幾個……
“……晗兒，晗兒，你在哪兒，我的晗兒。”姨娘柳氏跌跌撞撞的撲了進來，一下子跪在牀邊，臉上帶着淚水，此刻見着虛弱蒼白的林初晗，更是忍不住，淚水直流，止也止不住，柳氏輕輕撥弄着孩子額上的髮絲，慌亂的說着：“你怎麼樣？沒事吧，到底出什麼事了？”
“孃親，晗兒沒事，您不要擔心。”林初晗紅了紅眼，勉強笑着，伸手替孃親擦了擦眼淚，從她決定做此事時就料到會惹得孃親傷心，可是不這樣做她又無法打擊三夫人的氣焰，她真是不孝。
林子絢見孃親傷心的都哭了，剛剛被自己壓下去的後怕又冒了出來，湊到孃親懷裡跟着一塊兒小聲
啜泣着，不忘伸手幫孃親揩拭淚水，弱弱的說着：“孃親不哭，是絢兒沒照顧好姐姐，孃親別哭，別哭……”
“嗯。”柳氏笑了笑，擦掉面上的淚水，激動的擁着兩個孩子弱小的身軀，抱了抱，然後略帶慌亂的站了起來，同老夫人和屋裡的三個夫人行了個禮，歉意道：“妾身失禮了，望母親和三位夫人見諒。”
“說哪兒的話，你也是擔心孩兒，不要多想，大夫已經看過，晗兒沒事，你可以放心。”大夫人趙氏面上略帶着一絲笑意的安慰着，畢竟晗兒林初晗此次出了這麼大的事，和她也有一絲關聯，若是她治下有方也不會如此，這點兒面子她還是給得起。
“多謝夫人。”柳氏恭謹從順的福了福身子，她知道老夫人和三位夫人都不喜歡她，便道：“如果沒有其他事，妾身便把晗兒帶回去修養，以免叨擾到母親。”
“嗯，帶回去好好照顧……孫媽媽，回頭把元溪上次給的那支老參送過去，給晗兒好好補補身子。”老夫人周氏臉上沒什麼表情，淡淡的說着，自打柳氏進來，瞄也未瞄，只是囑咐孫媽媽別忘把補品送過去，便帶着人先出去。
外頭，老夫人周氏僵着一張臉坐在太師椅上，對面的夫人、姨娘、小姐和少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微垂着腦袋，恭敬的立在對面，二小姐林初婇蹲在周氏腳邊兒，烹煮着特地讓丫鬟找來的清熱降火菊花茶，烹煮過後，濾了兩遍，恭敬的捧着，請老夫人品呷。
老夫人正在氣頭上，府裡真是越來越荒唐，居然出現下人謀害主子，看來她這個做祖母的太沒有威懾，府裡下人都快爬到她的頭頂，主子沒有主子樣，下人沒有下人樣……突然聞到一股清淡的菊花香味，聞入體內，胸口的躁動減緩不少，低頭睨了一眼乖巧溫順的婇兒，心中暖了不少，至少還有一個聽話的，接過菊花茶，品茗了一口，微熱的茶水在口中一轉，滑了下去，瞬間，清香撲面而來，怒火也消散不少，衝着對面府裡幾位夫人、姨娘道：“雖然我多年不理府中事宜，但並不代表我是個睜眼瞎子，你們在府裡怎麼搞我都不管，反正是咱們府裡的事兒，要打要鬧要丟人也離不開這後宅，丟人也丟不到哪兒去，但是……今天居然會出現以下犯上，嗜主欺寵，你們是怎麼督管下人的……”
“……趙氏，我知道皓兒身體不好，你要照顧他還要照顧這個家，如果有需要就讓羅氏和蘇氏幫忙，但該辦的下人不能心軟，要給下面人樹立榜樣，還有你羅氏，我知道你身體不好，但你畢竟是主子，下面的人要管好，千萬別讓他們覺得你是好欺負的，到時候連你的孩子都不放在眼裡，趁你不在，欺負婇兒，真出什麼事，你都沒地兒哭去，至於你——蘇氏，趙氏和羅氏都有事兒，你呢，你應該沒事吧，府裡平日由你掌管，看看你是怎麼掌管這個家的，居然讓府裡
下人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來，是不是我老人家太久沒發威，你們都忘了府裡還有我這麼個人，如果下次再讓我發現有下人不恭不敬，你們都給我仔細身上的皮，別怪我沒提前通知你們，知道了嗎？”
“是，媳婦兒謹遵母親教誨。”對面的夫人、姨娘們恭敬的應答，一齊福了福身子，這算是老夫人周氏不插手府裡事宜之後頭一次訓斥有頭有臉的夫人、姨娘，雖然讓她們覺得沒有面子，但是婆婆就是婆婆，是除了老爺之外府裡地位最崇高之人，丟面子也要順從，一旦惹怒老夫人，再得老爺寵愛只怕也難有出頭之日。
姨娘柳氏驅使着兩個婆子把林初晗架回月華閣，使了兩個銀子把人打發掉，回到牀邊撫弄一下晗兒額前的髮絲，望着熟睡中勾着嘴角微笑的晗兒，一轉頭，朝林子絢細細問道：“若非晗兒事先派山茶給我送了信兒，孃親還不知道得多擔心，究竟發生了何時，你與我詳細道來。”
林子絢慢慢訴說着早上發生的事，柳氏聽聞之後，頷首垂眉，一句話也不說，林子絢望着沉默不語的孃親，有些陌生，有些無助，只覺得孃親的表情是他從未見過的，他不知道該怎樣描述。
柳氏見絢兒被自己嚇到，輕柔的撫摸着他的小腦袋，柔和的笑着：“好好照顧晗兒，知道嗎？”
“嗯，孃親放心好了，絢兒長大了，會照顧姐姐，不會讓人欺負了她。”林子絢斬釘截鐵道，小手握成拳頭，重重砸了砸胸口，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
柳氏放心離去，回了自己的院子，坐在明黃色的銅鏡前，望着裡面倒影出自己的面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孃親，僅僅三十出頭，因不善描眉、不欲爭寵，簡單的修飾、素色的衣衫，無一不透着股滄桑和暗色，柳氏一根根將髮髻上的簪子拔了下來，整齊的擺放在暗紅色的梨花木桌上，每一根她都用了許久，仔細撫摸着上面蒼老的痕跡，原先精緻的雕花模糊一片，幾乎看不清原先的樣子，不過總是風光過了，肆意過了，如同她一般，對着銅鏡梳理着纖細柔順的髮絲，微微勾了勾嘴角，彎彎的眉梢，含着媚意的清亮眸子，一抹紅暈浮現頰邊，只是簡單的一顰一笑，便讓柳氏充滿了無限韻味……
端着茶水進來的茗香見到的便是眼前一幕，腳步漸漸頓了頓，不可思議的說着：“姨娘，您這是怎麼了，感覺好像……好像……”茗香擰着眉想了半天也未想出一個詞彙形容主子現在模樣，明明是披頭散髮、不着顏色，卻處處透着一股子風情，這種感覺在主子身上已多年未見。
“茗香來了，幫我把以前收起來的衣服和飾品都找出來……晗兒和絢兒都如此努力在這個後宅生存，他們的孃親也不能太差了，你說是不是？”柳氏側了側腦袋，單手縷了縷髮絲，含着萬種風情，無怪乎當初瑞安王會做那搶親的勾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