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就這樣, ”梨花釀不醉人,淡淡的清香留在口中,反而讓人有些自醉, “喝幾口酒就倒, 我以前還以爲是自己年紀小。”
盛南橋從自己小時候那點破事當中, 終於找出了一點點好笑的地方, 像是發現什麼新奇的東西一樣, 興奮地和顧知說。
“於是等了幾年,等我年紀大了一些,覺得差不多了, 就拖着盛淮一起喝。”
顧知彎了彎脣角,“你又倒了?”
他這事說得真是一點懸念沒有。
盛南橋點了點頭, “嗯。”
顧知有些疑惑地問他, “那你當時還帶我去喝酒?”
“說起來這事我還氣得慌, ”盛南橋看了她一眼,扁了扁嘴, “以前都是和盛淮一起喝的,偶爾也和沈清一起,可這兩個人一肚子壞水,竟隨隨便便喝幾杯哄我,就裝的醉鬼一樣, 我還以爲所有人都是這樣。”
說完, 盛南橋還上下掃了顧知一眼, “當初看你面黃肌瘦, 細胳膊細腿的, 這酒量還能比我大?”
顧知瞪了他一眼,“以貌取人, 不可。”
說完,又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你說誰面黃肌瘦?”
盛南橋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你們這些女人關注的地方真是奇怪,好好說着一件事呢,你非要給我打岔,我接着要說什麼都忘了。”
顧知看了看他,見他笑意也是真切,便也勾了脣角,“你要說什麼記不起來,還要怪我在身上,什麼道理?”
盛南橋看着她不說話,平時不正經慣了,一下子正經起來,顧知反倒不習慣。
顧知:“怎,怎麼了?”
話一出口,感覺就像是打了個結。
盛南橋笑了下,突然大聲道,“美色誤人,古人誠不欺我!”
顧知嚇了一跳,回過神來恨不得一巴掌拍在他的臉上,好讓他感受一下什麼叫做“民間疾苦”。
“我想起來我要說什麼了,”盛南橋探過手,下手輕柔地捏了捏顧知的臉,“你來的時候真的瘦,”盛南橋收回手在空中比量了一下,“那臉,大概只有這麼寬。”
顧知:“……”
顧知摁了摁額角,有些無奈,“你那是鵝臉吧。”
盛南橋想了想,“差不多,不過現在變成鵝蛋臉了,怪好看的,”說罷他頓了下,又趁機加了一句,“……是我照顧的好。”
顧知:“……飯是下人做的。”
盛南橋:“……下人是我府裡的,便等於是我做的。”
顧知被盛南橋這強大又牽強的想法給征服了,“好好好,都是你養的,可以了吧?”
盛南橋看着她,突然生出一種恍惚之感。
感覺眼前的人似乎是飄在空中的。
他自己孤家寡人這麼久了,對什麼女子都沒有興趣,又深受懷疑與猜忌,不願去禍害別人,原本以爲自己一輩子大概都會這個樣子了,可能到死,身邊也就是個盛淮了。
可一想到這裡,他還是覺得有些難受。
就好像是比別人少了些什麼,覺得又難過又委屈。
但這終究只是他孤單之時偶爾冒出來,沒有被自己鎖住的想法罷了。
他如此安慰自己。
然後繼續在自己的路上孤單的行走。
直到這個人冒冒失失地闖進來,長了一雙狐狸似的眼睛,一出現就和他作對。
她比任何人都來的鮮明,也來的溫和。
既不會讓他碰了然後害怕地回頭不敢再靠近,也不會讓他的心緒那麼平靜和無慾無求。
她很好。
她太好。
盛南橋總有一種落地無根的感覺,若即若離,讓他受不了,又放不下。
直到有一天自己不小心失了控,才發現對方也是這樣。
那些多日來一直鬱結在心裡的結一下子解開了,只剩下一腔熱血和興奮了。
他一時間似乎都忘了以前的事情,突然覺得若是此間事了,就這麼一直過下去也不錯。
可他終究有事要做,想要退後的身子卻被她再次拉到身前來,斷了他的路。
他對着她承諾,不會再留她一個人,可是……
眼睛有些澀然,盛南橋眨了眨眼睛,突然問顧知,“你會做飯嗎?”
顧知猶豫了一下,點頭,“會一點。”
盛南橋:“我今日不想吃廚房那些人做的。”
顧知看着他,試探地問,“那我來?”
盛南橋愉快又飛速地點頭,“好。”
快到顧知連反悔的時間都沒有。
兩個人到了廚房,把一臉茫然的人都趕了出去。
盛南橋站在廚房中間,感慨地說,“我好像真的沒來過這個地方啊。”
顧知把衣袖挽起來,聞言調侃到,“小郡王雖然裡高高在上,但偶爾也應該下下凡,看看人間煙火。”
話落,顧知看見盛南橋蹲在竈坑面前皺着眉頭。
“嗯,看見了。”他說。
顧知:“……”
“我是打個比方,不是真的讓你蹲那看,”顧知扯了扯盛南橋的後領,“你往後點,別讓火燒了眉毛。”
這話說的……
盛南橋擡頭看了她一眼,“你被燒過?”
顧知沉默地看着他。
盛南橋:“那看是真的了。”
盛南橋若無其事地從地上站起來,清了清咳了咳,“需要本王做什麼?”
顧知面無表情,拿了旁邊的菜刀舉了舉,櫻紅的脣裡吐出兩個字,“自刎。”
盛南橋一口氣嗆在喉中,差點沒把自己咳暈。
“太狠了,太狠了,成親之後絕對是個母老虎……”
盛南橋小聲嘟囔着,但聲音一點也不小,一字不落地進了顧知的耳朵。
顧知本來還想在說些什麼,一時間又無話可說了。
盛南橋這人,哄起人來倒是一把好手。
盛南橋見顧知不說話,臉色和緩了一些,便又湊了過來,“你要做什麼?”
顧知把洗乾淨的蘿蔔拿了過來,菜刀比了比,說,“燉蘿蔔。”
盛南橋眉間皺了一下,猶豫着問,“就……燉蘿蔔?”
顧知:“嗯。”
盛南橋:聽着怎麼清湯寡水的呢?
下一刻,盛南橋看着顧知一刀下去,把蘿蔔劈成了兩半,一半抓在她手裡,另一半順着案板骨碌下去了。
盛南橋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沒想到自己習武多年,一朝終於用在了……接蘿蔔上。
“你真的會嗎?”盛南橋把蘿蔔重新放回到案板上,有些擔憂地問。
顧知:“會。”
沉默了一會兒,顧知又開了口,“要不你離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