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休想帶走他們……”
“沒用的,老混蛋,這裡我的力量最大!你想要摻上一手,那麼也好,就讓你,還有你的那個什麼使徒一塊來吧!哈哈哈哈哈……你不是自詡爲我們之中最聰明智慧的嗎?那麼,就用你那引以爲傲的智慧,來破解咱這個一向被你們稱爲野蠻,愚蠢的存在所製造的東西啊?試試看!說不定你有很多的機會呢!”
“住手,輝煌之主……閣下,他動用了大批的信徒作爲後援,在空間傳送的操控上佔據了優勢!這樣的蠻力撕扯除了會產生毫無意義的空間裂紋,摧毀一切之外,沒有任何的幫助,如果一時不慎,甚至可能會連靈魂也毀滅!”
“毀滅的後果也是可以接受的……至少要強於他的力量被格烏什得到……”
“但空間的震盪會將我們也牽連進去,他以取巧方式營造的片面神國,在靈魂的爆裂產生的力量……”
眼前的一切被黑暗覆蓋,伴隨着無以倫比的劇痛,就像是五六隻甚至巨大的手掌在不斷的揉捏撕扯,抓住每一寸能夠抓住的肌膚、肌肉和骨骼,向着……這股撕裂的劇痛是如此徹底,使在這一個瞬間,康斯坦丁感覺自己似乎凝聚成了近乎虛無的微小,而後劇烈膨脹……
數個帶着各種各樣的感覺的聲音,在腦海之中不住的迴轉,高的,低的,男的,女的,威嚴的聲調,悅耳的聲調,嘶啞的聲調恐懼的聲調尖銳的聲調磁性的聲調聲調聲調聲調聲調……最後已經讓耳朵完全昏聵了,然而這種聲音可怕的地方,還在於他們會在意識的空間之中同時響起!
於是術士的靈魂被無數這樣的聲音震盪包裹,最終幻化成爲一種比疼痛還更令人嗡嗡的迴響,康斯坦丁不由得張開嘴,充斥耳內的聲音讓他根本就沒有辦法感受到自己的聲音,只有喉頭的震顫表明他正在呼號!
這其實不過是一個人最爲本能的反應,但是似乎受到了一些效果——聲音之中摻雜了一些詭異的成分,或者,是可以稱之爲情緒的東西?
“這是,他在吞噬我的……”
“上古邪惡的能力,那是奧比里斯領主的力量,吞噬神力……艾瓦梅爾恩,阻止他!”
“這不行,在這個方面他的力量並不遜色於我,我沒有能力完全抑制住……見鬼,獨眼巨人之王,你的力量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匯入他的領域!快放開他,否則的話,我們恐怕都會陷入這個漩渦而不能自拔,最終只能被這個越發擴張的領域位面完全吞沒!”
“哈哈哈哈……你想要騙我相信,你對付不了你自己的選民?那麼我們就來試試看,究竟是誰最終會取得這場拔河的勝利吧,盤面自然就是我能夠吸納這種力量……我贏了,你們就等我去接手你們的那些弱小的信徒,你們贏了,我正好就此放開這裡的這些爛事,怎麼樣,你們的贏面很大啊?”
“你這個該死的,眼珠子大過了腦漿的白癡!這不是意氣之爭的時候,那是神力的消耗!見鬼……跟白癡商議根本就是在浪費時間!摧毀掉這個靈魂,我們不能夠就此讓整個多元宇宙陷入到再一次的神力傾瀉之中!”
“那沒有用的,難道您已經忘記了嗎,除非是並不具有神力屬性的能量,否則只能被這個特異的力量漩渦吞噬殆盡!當年六位神祗就是……更何況,這裡是主物質位面!您現在能夠掌控的力量,根本就不足以強大到可以在一瞬間破壞力量的循環!”
“但他與那個奧比里斯領主並不相同,他的靈魂無從承受這種力量……只要毀滅掉他,一切都可以結束!”
“我……”
“但他的領域中,靈魂產生的力量碰撞和增幅怎麼辦?加上現在流逝參與進的神力,如果是集中一點的爆發,幾乎已經是可以洞穿空間屏障的……”
“我纔不……”
“那是可以控制在一個區域之內的影響!如果被格烏什將他拉進了阿克倫,我們就沒有機會能夠制止了!”
“就沒有什麼方法,可以讓他的力量不至於爆發嗎?培羅陛下……艾瓦梅爾恩陛下!想想辦法……”
“我纔不會毀滅啊啊啊啊啊!”
咆哮一般的吼聲在一瞬間便壓下了所有的喧囂,雜音消失了,莫名的力量瘋狂的翻涌……黑暗向後潮水般退卻,露出星空中最亮的幾十顆星辰,同時在黑暗之中反射出豔麗璀璨的光澤!
不,事實上,整個的星空都在迸發着光芒,無論是那些承載了無數寶貴記憶的,佔有一片空間的亮星,抑或是那些碌碌無爲,只爲食宿奔忙過一世的光點,在這一刻彷彿都化作了一顆顆的新星,超新星,那光芒甚至將整個的黑暗的天空照耀的亮如白晝!星光遵循着莫名的節奏和規律脈動。這股脈動沖刷着他的每一根神經。震顫着康斯坦丁的靈魂。
無數的能量流隨着光芒從四面八方奔涌而入,宛若奔馬,又似激流,可怕的脹痛在術士神經中打轉,視覺無法觀察外物,但是感覺卻似乎清晰到了能夠體會到身周的流動——空間魔法的撕扯在不斷的摩擦着身體周遭,每一個方向上都帶來無窮的疼痛,內外交加。
於是術士只能順應着本能,朝向撕扯最爲微弱的方向上掙扎前進……前進……直到那種感覺伴隨着雜亂的噪音逐漸消退——不知道究竟是脫離了漩渦,還是他的意識已經徹底的沉溺在了這種無邊的痛苦之中。
期間過程,彷彿只有幾秒,又像是無盡一般的綿長……
暗啞的呼吸聲從身體內部響起……意識似乎終於開始掌控住肉體。於是,各種各樣的感覺紛沓至來。
康斯坦丁發出了一個呻吟,慢慢的睜開眼睛,視線之中朦朧的強光讓眼睛的深處綻開一陣刺痛,空間動盪殘餘的感覺嗲來一陣眩暈噁心……或者說,眼前的微光空氣之中似乎彌散着一種相當古怪的味道,像是大劑量的廁所的除臭劑和痱子粉混合在一起,又拌上了一堆小磨香油,但是卻似乎掩蓋不住另外一種濃烈的臭氣,兩種味道彷彿幾十根針在攢刺着鼻腔的深處。
視線終於能夠將周圍的光影分化成爲清晰地景物——於是康斯坦丁注意到自己正倚在一處牆角……身體上還殘留着那種疼痛的殘餘,感覺異常的沉重,術士搖了搖頭,慢慢站起身體,幸好,雙手上的戒指和手環並沒有什麼損傷,而身上長長的罩袍除了骯髒了一點之外,只有幾處小小的破損,對於這件附魔的長袍來說,屬於可以慢慢修復的範疇。
他環首四顧,注意到自己站立的地方似乎是個挺大的石頭屋子,有着倚牆而立的,零零落落的幾十張木頭架子,清冷的光線從幾個勉強算作是窗口的空間中灑進來,各種各樣的物件便隱沒在那些架子的光影之中,而自己剛剛就是半倚着一扇門的邊緣席地而坐,而那種可怕的香味兒的來源……好吧,它們彷彿是從架子上的每一個瓶瓶罐罐之中散發,充斥在空氣的每一個角落之中……卻又都不怎麼像。
等等?光影?
康斯坦丁瞬間感覺自己似乎又被一隻無形的手掌狠狠地捏在掌心!只是這一次,這力量是屬於命運女神……他習慣性的微微眯起眼睛,但是眼中的景色卻依舊一成不變——黑色的木架遮擋住那種清冷的像是冬日晨光一般的光線,從暗淡逐漸過渡到無法揣度的黑暗……
可是真見鬼……黑暗,自己究竟有多少時間沒有再感知過這個概念了?在顛覆之塔中戰鬥的那一次?只是眼前這個殘破的地方,有必要弄出類似吞噬之霧這種驚世駭俗的東西,來僞裝出一些陰影麼?
當然沒有必要。
冷汗一瞬間已經浸透了術士的襯衫,潮溼而冰冷,就像他的心——微微凝神之間,康斯坦丁便駭然發現,遠比視覺失效更加可怕的事情降臨在了他的身上……他竟然再也感受不到那些遍佈在自己精神之中的,任何璀璨的乃至於暗淡的星光!
這是怎麼回事?使用過度的後遺症?不,不是……
“嗯,術士先生,很高興看到您已經醒過來了。”
一個富有活力的聲音讓康斯坦丁驚醒過來,注意到正朝他走來地人——看上去挺像童話裡的半人馬,但是細節上又有些不同:下半截身軀上包覆着一層長而厚重的毛髮,兩根彎曲的光滑犄角從他的太陽穴旁邊盤曲出來,但尖端卻纏繞着厚厚的布匹,還緊緊地綁着一個頭帶。帶着小黑帽子。那個顴骨突浮的纖細面孔下面掛着零散的幾根鬍子,被一根帶子紮在一起。讓他的面孔帶着有種老學究似的滑稽。
“這裡是哪兒?”康斯坦丁伸手拉了拉兜帽……不過心中卻稍微安靜了一點——對方對於他的稱呼,讓他突然想到了自己還沒有嘗試連接魔網……而令人欣慰的是,那種觸摸到魔網的感觸還在,這讓他不由得稍微鬆了口氣——就像一個在衆目睽睽之中的裸漢終於套上了一件短褲,雖然仍舊有失體面,但是至少不那麼變態……
“哦,您大概以前並沒有進入到過我的實驗室,不得不說,那可真的很遺憾……雖然關於我他們可能有些不妙的傳言,不過,只要是液體……不管是藥劑、油類、香水還是毒液,我這裡應該都能夠滿足您的需要。”半人半羊的傢伙……哦,如果術士沒有猜錯,它應該就是一個半羊人——殷勤的彎了彎腰,精心修整過的蹄子急切地敲打着石頭地面。
“好吧,我不知道你究竟是碰上了怎樣令人沮喪的意外……不過,你的運氣還不錯,至少今天那些收屍人的得到通知的時間晚了一些……而且您的身上……哦,不,我是說倒下的位置正好在我的實驗室附近,因此,我就冒昧的將您請回來了,不過可惜的是,我沒有辦法撬開您的嘴,否則的話,您可能甦醒的還會更早一些……您知道,我是最好的藥劑師,只要一劑回覆藥劑,我保證您的狀態好到可以空手打死一個弗洛魔。好吧……這個形容或許有點過,但至少是一個巴布魔……”
“……我是問大一點的範疇。”拉兜帽的手指變向到了太陽穴上,術士藉此壓抑住心中的急躁——主物質位面自然不會有這種喋喋不休而且隨口就提到惡魔的傢伙,那麼看起來自己肯定是又到了一個麻煩的地方。
“大一點的範疇?”半羊人愣了愣:“這裡是大市場的後身……公會區和市場區裡面。”
詞不達意的回答之後,他沒有再等到術士開口糾正便急促的開口了:“毫無疑問的,你的身上透露者一種相當的新鮮的味道,藥劑,是吧?而且,應該是一種很有趣的藥劑,我看看……”他溼潤的鼻尖抽動了一下,灰水晶般的眼睛盯住術士,有點神經兮兮的開口:“一種龍的血液;但是,嗯,看起來有很多不同,那像是一種很古怪的龍,不是五色龍,也不是金屬龍……說實話,這讓我很感興趣,如果你能夠割愛的將它賣給我的話,我不勝感激,當然如果不行,讓我稍微嘗一滴也可以。”
見鬼,自己身上確實帶着一點他說的藥劑,一小瓶奪腦龍的血……但是這傢伙是怎麼知道的?要知道那小瓶子塞在術士空間手環之中,雖然是戴在身上,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是相隔萬里也不算錯誤,這個傢伙究竟是從什麼地方聞出那些藥水之中的味道的?
“嗯?您,你看起來可真不像是一個呆頭……好吧,我是說,第一次到這裡的人,術士先生。”半羊人忽然怔了怔,然後他解下用來綁住後面棕色硬頭髮的那塊整潔的長方巾,披在肩膀上,不過猶豫了一下,他又再次把頭髮綁起來了。
“嗯,怎麼說呢,如果你是問,自己身處什麼地方……其實不如自己朝外看上一眼——雖然可能是第一次,甚至是在不知道的前提之下來到這裡,但是您應該是聽聞過這裡的大名。”他說,字句之間有點斷斷續續,好像他在努力壓抑着一些滔滔不絕的演說似的。
術士依言走出那扇門扉,於是遠處一排排低矮醜陋的房子在視線中延伸,透過一道彷彿無盡的上坡衍生到冷光照耀的迷霧裡。而當他轉身,就發現背後是一大片寬敞的充滿雜物的空地——但地勢上依舊是無盡的上坡,周遭是密密麻麻的低矮建築物,窩棚和堡壘,高聳的城堡和陰溝交錯着。
而最奇蹟的是,當他沿着那斜坡擡頭上望,並不刺眼的光線中沒有天空——頭頂上是倒立的建築物,層層疊疊的建築物。一大片巨大的人工開鑿的水池就那樣懸浮在他頭頂,但水完全沒有傾斜下來的意思。
“東張西望什麼?傻XX。主物質界的鄉巴佬!”
一個咒罵從急匆匆的跑過眼前街巷的某人口中發出,換來另一邊人的一陣竊笑——實際上認真的說,兩邊都不是人——咒罵着的巴特祖魔鬼人高馬大,雙翼寬闊,看來等級頗高,但是嘲笑着的傢伙身上卻也支愣着四片潔白的羽翼。
一個巴特祖恐納魔得到了一個天界使徒的贊同,這個異常和諧的奇景讓術士腦中有點發暈,幸好他很快便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雖然星空法則仍舊不能使用,但不用抽取邪魔的靈魂,他他已經大概知道自己身處何方了。
印記城。只有印記城,多元宇宙雖然廣闊,但天界生物與魔鬼見面卻沒有拼個你死我活的情況,恐怕只有在這個地方纔能實現。驚奇的印記城、危險的印記城、不可思議的印記城。多元宇宙的中心,世界的最高峰,無極巔峰的頂端……號稱任何一個人可以得到任何他想要的東西的城市。
康斯坦丁不聲不響的從空間手環中抽出一小瓶龍血,將之扔給半羊人……他現在並不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從神祗的手中逃到這裡的了,在這個傳說之中不存在常識的城市,什麼都可能發生。
“哦,好吧,這很可能是奪腦龍的血液……先生,不得不說,你真的很幸運,這種靈吸怪的造物,在世上可並不多見……”
於是掀開了瓶蓋,半羊人小口的舔舐了一下其中的液體,然後露出一個愜意的表情:“嗯,我們的話題剛纔進行到哪裡了?哦,對了,您是第一次到這裡來……那麼我就不得不提醒您了,您最好顧慮一下,跟您一起到來的那兩個人的安全……就是在剛纔,跟您一起出現在我實驗室門口的傢伙……她們身上沒有那種話令人舒適的氣息,所以我並沒有去管,現在的話……哦。我還沒說,歡迎來到印記城,宇宙的中心,著名的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