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想要做些什麼,用不着你這個……你來建議!”身穿白色罩袍的女子尖銳的冷笑:“不必想着要支開我,在這個傢伙沒有死在我的手下,讓我洗刷掉恥辱之前,我是不會離開的!”
“薇拉妮卡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想我說的已經很清楚了,在這個卑劣的傢伙死在我手中之前,我會一直監視着他……如果他的行動,給予這個世界造成了一點兒破壞,那麼我立刻就會讓他在聖光之中消融!爲了這個世界,也爲了我本人所受到的侮辱!”
女牧師毫不客氣的言辭讓剛剛提出建議的銀髮女士臉色微變,她眯起眼睛,金色的眸子之中精光閃現,只是前者卻毫無怯意的迎上了她的視線,斬釘截鐵,一字一頓的迴應道:“這個卑劣無恥的傢伙讓我揹負的恥辱,只有用他的生命才能夠償還,如果不是現在培羅陛下和女皇陛下都需要……或許還需要他的力量來牽制那兩個最爲強大的邪惡,我早就會不惜一切的手段來了斷掉他污穢的性命!溫迪諾拉閣下,你喜歡袒護他,那是你的事情,但是如果有一天你阻擋在我的面前,那麼你也就是我的敵人!”
“在這件事情上,我不認爲他有什麼需要承擔的……這不過是……這不過是一個沒能被制止的錯誤,但既然已經無可挽回,那麼又何必要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你自己呢,薇拉妮卡小姐,已經過去的……就,就讓它……”
名爲溫迪諾拉的女子垂下眼瞼,纖細而濃密的睫毛半掩住了眼眸中的精光,她知道對方如此憤恨的理由……而正因爲如此,同樣身爲女性的她也很難找出一個勸誡對方放棄自己想法的理由——甚至連安慰的話語,也變得有些難以爲繼。
“沒能制止?無可挽回?別人的錯誤?”在氣勢上佔了上風的薇拉妮卡的冷笑聲更加尖銳,應該說,這位女子從來也不是個得理饒人的存在:“在那個邪惡的神祗施展卑劣的詭計時,他明明是保持着清醒的不是嗎?他明明有着可以立刻破除那個幻境的能力,卻絲毫沒有那麼做的意思不是嗎!溫迪諾拉小姐,別以爲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對於他抱有好感……我現在可以給您一個忠告,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語矇蔽,而忽視他的惡意,否則的話,最終有一天,在一切事情都毫無挽回的時候,您只會在懊惱與悔恨之中度過!”
“喂喂!雖然我並不否認在那件事情上我也有過錯,但是一個神祗對於思維直接發動的幻覺,作爲人類又怎麼可能輕易抵抗?你們兩個人當時都身在其中,難道就產生了半點反抗的念頭了嗎?”話說到這個程度,如果再保持緘默似乎有些說不過去……於是術士挑了挑皺起的眉頭,拋出事先便已經準備好的理由。
只是這個理由看起來並沒充分到可以說服所有人……甚至也可以說它滿是漏洞。
“以一個凡人的精神力量,確實是很難與一名神祗相抗衡的……但首先,康斯坦丁閣下,您並不是一個凡人。在這一點上,就連艾瓦梅爾女神也曾經親自告訴過我,只要假以時日,你的存在不見得會在她的威能之下……而另一方面,艾歐卡斯,說到底也不過是個重傷僵死,空有神則而無意識,也無法自如操控神力的殘軀罷了,此消彼長之下,說您完全沒有抵抗的能力,我是並不會相信的。否則,最終艾歐卡斯,也不會被您吸收掉幾乎所有殘存的神力與神則,最終消散在以太位面之中。”
事件的另一名當事人,現在正端着那個頗有海盜風格的半大酒杯,小口的飲啜着其中的酒漿,不過她的分析卻冷靜明晰,幾乎直指中心。而這位女士接下來的評論已經開始不負責任,“事實上,您是不是能夠在那種狀態之下保持清醒,其實是無關緊要的,關鍵的是,結果是你佔了便宜……在某些時候,誰獲益誰就最有嫌疑。”
康斯坦丁的眉頭皺的更緊。
從以太界的迷宮中返回到主物質位面用的時間並不長,期間這位小姐似乎從來也沒有表現出對於那件事情絲毫在意的意思,她的表現,就像是有人寬慰自己常說的那樣“就當是被狗咬了”一樣。然而,此刻她隱藏在酒杯陰影之中閃爍的捉摸不定的目光,卻逃不過康斯坦丁的眼睛,這位大小姐微微闔起的雙眼之間,分明全是那種幸災樂禍的意圖。
這個死丫頭,行事之間頗多法師的狡詐,很擅長於利用別的力量來作爲自己的助臂……
但或者應該說,遇到了那樣的事情,只要是個女子,根本就不可能泰然處之吧……康斯坦丁心中不由得暗自叫苦,知道自己之前還是太過大意了——這不緊不慢的一番言辭說完,術士立刻便發現,溫迪諾拉望向他的目光也開始變得異樣了……畢竟他在這個方面的表現和手段,銀龍小姐也算是知之甚詳的,兩下對證之間,還是事實真相一方更加容易讓人相信。
溫迪諾拉雖然並不是普通的女孩子,但在心態上卻也並沒有什麼不同,女子獨有的那種纖細心思和莫名的狹隘,在她身上同樣不難找到。更何況,術士的身邊越發衆多的女子,本就是龍族對於他反感的某個根源。
這可實在是太過不妙了……
被三對美目之中炯炯的視線同時盯在身上,即使是康斯坦丁也不由得心中發慌。女人之間的問題真的很難說清,不過短短的三言兩語之間,這三個女人竟然很有默契地把矛頭全都指向自己了。其實這件事如果是單獨面對他們之中的任何一位,康斯坦丁都還有自信可以輕易解決,但是現在三人同時當面,有些個人之間能夠使用的伎倆全都不通,於是當然極其難以招架。
然而這件事情本就萬難狡辯——康斯坦丁算不上什麼君子,坑蒙拐騙,殺人放火,諸如此類的事情他一件也沒有少幹過,但偏偏有的時候卻又很容易陷入到與自身道德底線的衝突之中而不能自拔——在違背了道德底線時,他心中同樣也會驚惶,謹慎,不願意讓人接觸到那柔軟的地方。
於是最終術士只能藉助冰冷的語聲爲自己造勢,將一切暫時揭過。
“好吧,薇拉妮卡小姐,在這件事情上,我並不想要多解釋什麼,要跟着,你就跟着好了,不過我也同樣警告你,你想要宣泄心中的不滿,那麼大可以向着我來……但是如果,你傷害到了我身邊的人,哼哼,我既然能夠毀滅一位神祗,那麼一個選民就更加不在話下……”
離開那間簡陋的船長室,康斯坦丁轉身跳上了船尾的一塊平臺,海上一片風平浪靜,返回主物質位面時,空間風暴引起的暴風雨早已消散無蹤,極目遠眺之下,但見海天一色,在極遠處渾然連成一體。海風撲面而來。將他白色的髮絲吹拂得飛動不休,卻到讓術士感到心中少許平靜。
薇拉妮卡這件事情必然產生反彈,在從那個幻境之中解脫出來的時候,他心中便已經有些準備,不過卻絕沒有預料到會有如此的麻煩——看來自己還是過分看輕了薇拉妮卡對於這件事的重視程度,或者,她之所以成爲一位蕾絲邊,顯然就是因爲對於男人有着相當程度的憎惡,如今在那幻境之中,不但變成了主動迎奉的奴僕,又被特別‘加意’對待,那種程度的歡好,對於她來說簡直是莫大的侮辱,強烈的不潔感與屈辱的雙重煎熬之下,沒有不顧一切的試圖幹掉自己,已經算這位平素便火爆衝動的女牧師理智得緊了。
至於說迪莉婭……這位女子的聰慧也不應該被輕視。尤其是因爲對方的身份,這件事便關係到與艾瓦梅爾恩這位盟友的態度問題,因此也必須小心處理。
再加上溫迪諾拉,嗯,還有那些遠在千里之外的女子們……術士深深地吸進一口帶着鹹澀氣味兒的海風,卻仍舊只能苦笑。看來自己在這個方面上還是欠缺了太多的經驗,這樣糾纏下去,要經歷一番修羅地獄卻是免不得的了……
那麼要不要將剛纔的威脅變成爲真的,乾脆直接將這個麻煩解決?可以直接免去一個麻煩,同時削弱了培羅這個潛在的敵人,在菲尼克斯那邊也……
這個念頭在腦海之中一閃而過,卻讓術士心中微微一驚!雖然自問並非什麼憐香惜玉的傢伙,但是這種簡單粗暴的解決方式,顯然有駁於他前生的記憶形成的理念——這種殺伐的方式,或者更加接近於這個世界之中那些所謂的強大存在的思路……自己是又一次受到了神祗力量的影響嗎?
搖了搖頭,將那些危險地念頭拋諸腦後,另一重思考卻又擺在了康斯坦丁面前。
現在自己大部分的精力,必須要用來應付諸神之間的事情——以太界的旅行又一次造成了時間上的延誤,雖然說菲尼克斯現在似乎並沒有遭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危機,甚至看起來還比之前的局面更加佔有了優勢,不過經歷了這段時間的耽擱,康納利維斯家下一次出手時,想必應該是一次雷霆萬鈞的攻勢了吧。
自己有沒有能力將之阻擋下來呢?
幸好,這一次的印記城之行的收穫倒也頗爲豐厚,除了收穫的神力和神則之外,與那位女士達成的某個協議,也是相當令人振奮的——以艾歐斯卡的某個神則作爲代價,康斯坦丁從痛苦女士手中得到了一個一個連通印記城的傳送門的有限使用權限。
從字面的意義上上來看,康斯坦丁似乎有些吃虧——神祗的法則這種東西在這個世界上已經算是最高端的力量存在,普通人只要得到,立刻便可以從凡人進階神祗,用來作爲交換一個傳送門的代價無疑非常的不值。
然而要知道,印記城可並非是個一般的地方,那裡是多元宇宙之中最大的混亂之地,傳送的終點……而換句話來說,也是強者最爲雲集的所在,擁有了一扇通往那裡的傳送門,也就意味着能夠隨時得到其中龐大的流動人口資源和傳送資源——通往各個層面的便利,以及招募任何強力的傭兵的可能。
當然,這個能力康斯坦丁現在還無法完全動用……想要使用它,必須要等到他從艾歐卡斯的‘傳送門’這個神則之中探索到更多的奧秘,否則的話,那扇門扉便僅能供給他個人使用,並且也和這一次返回主物質位面時的遭遇類似——不但要耗費巨量的法術與精神能量,而且還會完全無法掌控傳送的具體位置。
這可是相當危險的……要知道對於魔法來說,所謂無法掌控,就預示着你將要面對着投出一個一百個面的骰子那樣的機率,而出現在淺海之中,由傳送門的能量激起一片劇烈的雷雲風暴和洋流漩渦,其實還算是極端走運的結局。
所以,自己必須要儘快從神則之中挖掘出更多的技巧。然而這可並不是一件可以速成的事情——一個不小心,自己很有可能就會被神則同化,立刻成爲一個神祗……那樣一來雖然有些問題迎刃而解,卻再也無法掌握到主動,按照自己的意願存在下去了。
一個混雜在一片航行的嘈雜之中的輕巧的腳步聲引起了術士的注意,他挑了挑眉毛,卻並沒有回頭……只是等着那一抹被海風吹拂的銀色的髮絲出現在自己身側。
“辛苦你了……”他低聲說。
“沒有什麼,雖然言辭恐怕無法扭轉薇拉妮卡小姐的成見,不過看上她已經學會了用忍耐和理智來剋制自己的情緒……或者那就是成長帶給她的禮物吧。”溫迪諾拉輕笑着開口道,只是低低的聲音之中似乎帶着一些令人無法琢磨的成分:“只不過一時半會兒之間,我看你都未必能夠擺脫掉這兩位小姐呢……哦,或者對於你來說,這也算是個不錯的結果?”
“拜託你,饒了我吧……”此刻已經是兩人獨處,其實也應該算作是鼓動如簧之舌,挽回局勢的大好時機,不過因爲剛剛還沉浸在關於神祗問題的推測中,康斯坦丁的思路卻一時之間有些混亂,想不起什麼甜言蜜語,只好舉手投降。
然而溫迪諾拉卻還似乎並不想要就此放過她:“不行,至少要老老實實的回答我一個問題。”她不依不饒似的開口道:“當艾歐斯卡對你施展那個幻術的時候,你的神智到底有多清醒?”
只是注意到對方臉上那個並不經常見到的表情,康斯坦丁卻不由得怔了怔——印象之中,溫迪諾拉的情緒變化一向並不劇烈,或者是因爲龍族的生命遠比人類悠長,即使是作爲青年巨龍的她也擁有着術士兩輩子的壽命加起來也不及的年齡,因此早就已經學會了控制自己,即使是心情極端起伏,也不會在臉上表露出太多……
只是此時,那張白皙的面孔上,精巧的五官正恰到好處的結合成爲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明媚的陽光之下,就彷彿一件晶瑩的藝術品一般,涌動的海風揚起她銀色的髮絲,將那面孔的線條映襯得越發柔美動人,讓人不由得心中陶醉於一種欣賞的意境之中。
“討厭!幹嗎不出聲?”被異性這樣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盯着,即使是一向冷靜的溫迪諾拉,也不由得在兩腮上泛起一抹豔麗的羞紅。“不要想着就這樣矇混過去!快點回答啦!”後退了一步避開對方的視線,她嗔怪道:“否則的話,我就當你是默認,當時是完全清醒的了。”
“當時的情景,你不是在旁邊都看見了嗎?那麼以你的判斷,我那個時候到底是不是清醒的?”術士狡猾的將問題重新推回到對方身上,而且佈置下一個小小的陷阱。
“你當時……看起來就像是醒着的!”
“爲什麼?什麼原因讓你認爲我是清醒的?”
“因爲你……你那個時候的樣子很……你這個傢伙!”銀龍的面頰嫣紅起來,不過她很快便已經反應過來,康斯坦丁是在沒正經的引逗她胡說,根本不想要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正要發作,術士卻又問道:“你覺得那個時候我如果保持着清醒,那麼會在艾歐斯卡,以及你面前作那件事情嗎?”
對方一時沉默,康斯坦丁心中暗笑,然而這種得意卻沒有維持多久。
“通常的人類的話,或者並不敢那麼做,不過以你的膽量和狡詐,那也不一定的啊……說不定看見了便宜,就把什麼都忘記了。”溫迪諾拉靜靜看着他,忽然輕聲笑了起來。
“喂喂……我在你心中的印象,就那麼好色嗎?”
“嗯,你如果不是好色的人的話,那麼妮爾溫啦,克里斯汀啦,莎莉莎啦,帕梅拉啦,還有西娜菲啦,澤貝瑪啦,以及西莉婭……”
“不用掰着手指頭數吧……”
“現在和你有關係的女孩子,可幾乎就要用上我兩隻手了,你覺得以後如果我再點數的時候,兩隻手都不夠用了,那麼要怎麼辦呢?”銀龍金色的雙眸盯着康斯坦丁,微微轉了轉:“你所我是不是應該站在薇拉妮卡小姐那邊,讓你的靈魂在聖光之中消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