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什麼,自己已經給自己惹下了大麻煩了吧……
後宮的擴展只有對於那些慾求不滿,只能依靠YY過日子的人們來說纔算是一種美好的事情,而一旦它成爲了現實,那麼其中那脆弱的均衡就需要付出相當的力量才能夠再次維繫——甚至說不定會就此崩塌……好吧,或者邪魔和卓爾們根本不會在意這種事情,她們是崇尚強大而且沒有倫理束縛的,但是剩餘的幾位的反應,也同樣會牽扯到術士的心情。
該怎麼跟她們說明呢?……還是說,想辦法將面前這兩個處理掉?還是滿足了她們的條件,就此形同陌路會不會好些?
確實值得嘗試——對於那位年輕的皇帝,只要和自己將那位長公主救醒就行了吧,或者需要化解奈落手中的詛咒是個問題,可是自己最終是一定要到卡瑟利去的,說不定甚至要正面與奈落扛上……至於說女牧師,她的目的顯然已經是不可能達成的了,不過,只要跟培羅的關係妥善一些,那麼她也翻不什麼浪花來吧?對於自己產生的怨恨……她似乎從來也沒有停止過對於自己的怨恨,多一點少一點都無所謂了……
這麼說來似乎並不是很麻煩,可是心中爲何總是有種鬱結的感受難以紓解呢……
因爲這個方式太過無情麼?不像是一個人應有的……不,人本就應當如此,但這卻並不是我!我與其他人不同,也不應當如此行事……
腦中微微轉動着奇妙的思緒,心中那種不安似乎開始逐漸融化在溫暖的水中,伏在自己胸前的女子勻淨的呼吸吹拂着皮膚,讓人心中不由得又有些什麼在盪漾起來,於是術士伸出手指,在她胸前緩緩的撫弄,恣意的遊弋讓正在昏睡的少女微微顫動,當手指輕輕噙住那胸前高高頂起的兩點時,她的呼吸變得急促,發出誘人地微微低吟……
要怎麼樣才能算是做的最好?我可以把所有的一切都做到最好嗎?我擁有可以讓一切到達最好的力量了嗎?能夠保證我所謂的最好,不是一種自以爲是嗎?
浴室天頂上的寶石發散着昏暗的光輝,但似乎有些冷冷的……康斯坦丁眨了眨眼睛,那光輝似乎變得明亮起來,刺得他的眼睛有些睜不開。恍惚之間,彷彿有個動人的女聲在耳邊縈繞回蕩,低低的質問着某些他心中正在考慮,或者沒有考慮的問題……那聲音令他如此熟悉,但卻又總是無法記起,待要側耳細聽,卻又消失不見。
這種感覺萬分詭異,自然引起術士的警覺。
努力的分辨最終似乎完全無功而返……精神開始變得迷離起來,動人的女聲在不斷的變化,變得高亢,變得低沉,變成無數的混響,卻又並不響亮……就像是遠遠的聽到一個城市之中的喧囂,似乎能夠分辨出其中的什麼,實際上卻又什麼都不能把握……
只是這對於他來說並不算是問題,神力的支持讓腦海思維變得清醒,思路也變得廣闊——既然認真時聽不到,那麼就放鬆自己吧……
於是那聲音不出意外的變化了……變得宏大,安靜,單一……紛繁的語聲,轉化爲單一的詞彙。心靈中那個充滿誘惑的聲音此刻早已消失,只餘下一種單純的意念。
打開一切吧……吞噬一切吧……打開吧……吞噬吧……
打開吧打開吧吞噬吧打開吞噬打開吞噬打開吞噬打開打開打開打開吞噬吞噬……開……吞……混亂的聲音從繁到簡,又從小到大,匯聚成爲無聲的精神的浪潮,從一個熟悉的地方——術士自己靈魂之中不斷的翻涌出來……又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地。
但僅僅只是一瞬,它們便放大了無數倍,幾乎像是整整一個交響樂團在耳膜上表演。有無數的人正在其中齊聲頌唱。這聲音是如此的忽大忽小變幻不定,在低沉與尖亢的各自極端間搖擺。好一會兒才穩定下來,變成可以接受並分辨的音符。
思緒變得單純起來,似乎也要應和道那個頌唱之中去……閉上眼睛也能夠看到一幅場景,比眼前那霧靄繚繞的房間更加確實……那是物理法則錯亂、空間扭曲顛倒的世界。沒有也不存在通常的上和下的概念,黑色的火焰在所有視線可及的地方流轉延伸,呈現出流體能夠擁有的所有的模樣,彷彿遮蓋一切,又像是清透無暇,在不可知的遠方凝聚成爲最爲深沉的黑暗,即使是其中無數運轉的星光也不能夠映亮其分毫。
星體就在其中緩緩的流轉……帶着璀璨的光澤的,環繞着光環和耀斑的,僅能憑藉別人的光澤映亮那黑沉沉的外表的,彷彿液體一樣帶着流轉不休漩渦的,被熔岩和雜亂的紋理遍佈的,冰藍的,漆黑的,土褐的,灰黃的……
它們接踵而來,在視線中變成鉅細而微的形狀,然後片刻不停地扎進黑沉沉的幽暗深處,飛速遠去,最終成爲細微的光點,變成一個個氣旋一般雲團的一部分,然後那些不知道何等巨大的星團也步上同樣的命運……直到一切的一切都在一個弧形的蒼穹之下完全收束,黑色迎來了一個白色的邊界。
一切的一切都被收攏了,收攏在潔白……不,應該是虛無之中的那一顆黑暗,閃爍着無數光點的細小圓球……而聲音的源頭也被確定——就是這個小小的黑色的東西之中。
“這就是我的靈魂,我精神上的一切形態……”一種明悟在意識體的最深處升騰而起,隨即又幻化出某種像是竊笑的思緒:“這麼說來,我的靈魂之中竟然包含着一個宇宙一樣的空間?這算是什麼?芥子須彌?還是思域無極?”
什麼都好……但荒謬的思維並不會影響到景色的幻化……
空無一物的空間在轉換,彷彿記憶中全息投影技術一般顯現,勾勒出無數顏色的交織……一片帶着些許弧面的岩石,細化出其上更加精緻的層面,雲層正在瀰漫,山巒起伏高低,草原平鋪直敘,叢林蔥鬱延伸……雲層之中的雨水,峰上瑞雪紛飛,陽光在大地上映照出晴空萬里,在海洋上掀起萬丈波濤……
整個大陸啊……
意識微微的跳動着……這樣的場景應該還是第一次見到,然而卻又彷彿已經觀察過無數次一般……人類在城邦之中忙碌,卓爾在幽暗中匿行,鳥兒在森林上空盤旋,野獸在荒野之上奔走,無數的生物潛藏在沼澤中,海洋裡,甚至是泥土的縫隙之中……光影幻化出所有的一切,在意識關注的地域,表現出事無鉅細的洪流……
一切盡在一念,這就是神祗的視角……
視線隨即投注在那陸地的某一點……曾經佔據了大陸半片的國度的首都,代表着曾經輝煌的巨城,也是視線完全無法投射的地方——大片的深幽的黑暗籠罩住那裡的天與地,與那些飛逝的,火焰組成的黑暗不同,它們凝滯,沉重,毫無生氣,但卻又在緩緩地旋轉,渦輪抑或暴風一般,雖然在整個大陸的角度看來,不過是巴掌大的一塊……但細小也不過是與整個大陸對比而言,如果從人類的角度來看,它卻又何止千百里的範圍?
而細密的黑色線條,便以這深幽的,旋轉的黑暗之中向外延伸。
或者,從這些線條之中,便可以一窺那黑暗的秘密,因爲在離開了它們的母體之後,它們便顯露出它們的真實——那是深沉的灰……
是的,灰色,由無數已經喪失了身體上的一切,沒有鎧甲沒有武器沒有服裝,甚至沒有皮膚沒有肌肉沒有內臟只有腐敗的,乾澀的骸骨構成的慘白,加上那些腐爛的生蛆的黴變的污濁的沾滿了爛泥和粘液的僵硬的屍體的晦暗,兩種簡單而又繁複的顏色混合起來……或者,還要有那些斑駁的沉重的燃燒的血紅的,用遍佈缺口之武器鎧甲武裝起來的騎士,與他們彷彿踏着火焰全身漆黑的戰馬,以及由無數人類身體構成,卻僅僅只能夠看出一個大致的,擴張了數十上百倍的人類外形的巨人怪物……以及在天空中翱翔盤旋,任憑狂風捲過那些骸骨空隙的利響代替了咆哮嘶吼的巨龍……
這一切的一切,在蒼茫的大地上前行,有如一線浪濤,由北而來,滾滾向前,卻永無衰減,反而越涌越強……
沿着羅倫河口,沿着柯靈山,沿着三河平原,沿着所有的通路,一座座灰色的,嚴陣以待的城市,則是海濤前一塊塊暗礁,在那灰色的浪濤面前,他們堅硬如鐵,巍然不動,甚至光芒四溢,在那灰潮上迸飛出無數的星火……於是當濤線越過城市,繼續向前,便會生出無數的罅隙,漏洞和空當,但那種滔滔之勢,有增無減,即使是隔空而觀,亦能感受到其中一往無前的凜冽氣息,只是讓人心中發冷的死亡。
景色隨着關注者的意志放大,將這浪潮之上的一點水花清晰地呈現出來……
那是位於一片山樑之上的戰場……一路人類的軍隊正在浴血奮戰。步兵排列着整齊的方陣,槍如林,矛如山,代表着死亡的浪潮,幻化成爲無數的騎士衝向他們!
十二呎的長槍正是騎士的剋星,然而在那些黑色的人與馬之前,成片的士兵卻如被收割的麥杆一樣紛紛倒下,騎士身上不知道多厚多重的盔甲面前,最好的鋼鐵和硬木構造的長矛也只能一排排的斷裂,崩毀,那劈劈啪啪的爆響之中,察覺到已經逃生無門的後面的人只能憑藉着微薄的希望,踏着同袍的屍身上繼續捨命攻擊,然後混入重傷員臨死前的哀號和徒勞的掙扎。
雨點般的箭矢越過自己部隊的頭頂飛入敵陣。悠長的咒語聲此起彼伏,無數的球體於空中劃過一條條明亮的火線,最後砸在騎士的盾牌上、砸在騎士的馬背上,發出“砰砰砰”的暴響,烈火便在人馬之間劇烈地燃燒起來,將所有的一切捲進蔚爲壯觀的火海中!
然而在火中高速前進的人體更加匪夷所思!他們不喊也不叫,似乎不痛也不癢!他們的策着戰馬直向前衝,火勢藉助前進的風勢不斷壯大,但燃燒着的騎士不管不顧,他們始終保持着衝鋒的姿勢,火焰反而變成了他們克敵制勝的武器!
人類的潰敗似乎已經無可避免……然而那個觀察着他們的意念卻並不希望出現這樣的結局……
於是一切被改變了……
一輪晦暗,深邃,卻又似乎閃爍的點點光芒的黑色,出現在戰場之上!
雖然已經被黑暗的霧氣遮蔽了天空的光輝,但戰場上原本還有光亮,可這一輪晦暗升起之時,似乎所有的光線都在扭曲着向其中投入。潮溼的冷風在戰場上吹拂,翻卷成爲風暴一般的狂流,然後帶動着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在向着它的中央投進去……
那黑色如同巨口,如同陷阱,如同最爲深邃的漩渦,如同連通着深淵盡頭的通路,毫無知覺的亡靈似乎也能夠感受到其中的恐怖,他們掙扎着向前衝鋒,想要將自己遠離那風暴的中心,甚至四肢匍匐,將腳爪深深地探進泥石!但是這點掙扎在那引力面前簡直脆弱的如同螻蟻的攀援……暴風翻卷着沙石,雜物和無數的屍骸,象黑色的巨口之中伸展出來的長舌,僅僅一個呼吸,便將死靈的後半扯進那深幽的黑暗,再微微的轉動,於是剩餘的部分也變成了一片的狼藉。
在這無窮的引力之下,任何生物似乎也不能倖免,當龍捲掠過亡靈與人類的鋒線,也將那些交織在一起的騎士與士兵同時捲起,人類的隊伍震動,飛出無數輕裝的士兵……但就在他們堪堪要和亡靈一起衝進那黑暗。一陣隆隆的巨響適時響起,彷彿那隱藏與無形之中的饕餮打了個飽嗝兒……於是黑暗收縮消弭,最終無影無蹤,只留下被暴風颳擦出詭異花紋深刻壕溝的大地,作爲它和那些亡靈曾經存在的明證。
天地之間,無形的力量正在向着這裡匯聚……有大有小,或明或暗,並非實質,帶着無盡的關注……
然而在一切聚攏之前,康斯坦丁睜開眼睛……
眼前的一切已經幻化回熟悉的場所,朦朧的霧靄,溫暖的水汽,細微的光芒還有貼服在身上,柔軟的體溫,他搖了搖頭,一時之間有些分辨不出剛剛出現在他眼前的究竟是一場過於真實的幻境,抑或是真正的現實……
那力量是自己的,切割空間,連通異界,開啓深藏於多遠宇宙之中無數位面之中的一個位面,鑄造出敵人的墳場,錯非擁有穿越位面的能力,否則便只能葬身其中——可是這種力量使用方式卻又並不像是自己……遠隔千里之外,一個念頭之間,將無數的生物任意處置,毫無疑問,這是隻有神祗才能觸及的世界……
更何況那感覺仍舊在腦中盤旋,雖然並沒有重複的意圖,但冥冥中術士卻又似乎明瞭,自己仍舊可以再度調用那樣的力量。
所以,自己已經將神格之中的某種能力,握在了手中麼?
得到這種認知的術士發現,自己這一刻心中殊無欣喜,眼前盡是溫暖的水面,但卻身體如墜於北極荒原嗎,似有某種如雪山之巔的萬古寒冰一般的冷漠,正在侵蝕着心靈,……他深深地吸進一口氣息,腦海中無數畫面迴轉,兩世的記憶紛紛揚揚在心頭掠過,如斯三折,才終於讓那種冰冷從心中退離……
唉……
術士搖了搖頭,微微一嘆,神則確實偉大,雖然只是一瞬的應用,卻也已經無可匹敵,可是自己現在仍舊如同一個稚嫩的孩童,想要舞動這柄大錘,實在是危險之至……
然後他才注意到近在咫尺,正盯着他的一雙眼睛。
或者是身體之中的邪魔血脈,讓她似乎恢復的更加迅捷一點兒……然而這種尷尬的場景之下,事實上還不如不要恢復的好……四目相對之間,她因爲力竭而蒼白的面孔瞬間再蒙上一層血色,但是卻又避無可避……那似乎仍舊擁有着餘力的分身,還將兩人緊密的聯繫在一起,她能夠做到最大的極限,也不過只能是將頭深深地埋進胸口。
可這樣一來,那種混雜在水汽之中的雄性氣息,卻又盈滿了鼻端。
要說些什麼,還是什麼也不說?神祗的力量,似乎在這一刻也幫不上任何的忙。不過似乎也並不需要急着做出決斷……或者就這樣緻密的聯繫在一起,也是一種令人欣慰的享受……
周圍的光影正在不住的變化……清冷的寶石的光輝,逐漸被金色的溫暖取代,於是康斯坦丁只能不悅的轉過頭去,看着那個金光閃爍的人影……幸好光澤只是一閃即逝,那力量的主人,僅僅送來了一個短促的信息……
“我們需要你開門……”
他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