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中很靜,靜到連清風吹過的聲音都能聽見。
一道懶散的身影,一身陌生的甲胃,熟悉的面龐,像只偷懶的貓兒一樣,毫無形象的躺在身下那張躺椅上。
王六控制着自己的腳步,輕微的走到他的身邊,睜大眼睛死死的盯着這張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望着這張面首朝天,眯着眼睛,臉色平靜,懶散的躺在那裡。
王六心中非常震驚,不亞於山崩地裂,天降仙女!
前兩天發生的一切彷彿夢境一樣,一直在王六心中一一而過。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切身體會,說什麼王六都不會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看到李管事熟睡,臉上露出舒適的睡容,王六心裡非常尷尬,既立馬想叫對方起來,又唯恐這樣做不好,怕惹怒了李飛宇,於是傻乎乎的站在那裡,像跟木樁一樣直勾勾的盯着李飛宇,心裡期盼他早dian醒來。
至於自己的升官發財夢,在周圍環境無聲無息的威脅下,王六根本就不敢去想,他只奢望李飛宇這次能看在以往的情份上能饒過他一次,再者!要是實在行不通,他只好忍痛割愛,將身上的所有錢財都獻給他。
時間流逝,太陽漸漸上升。
李飛宇眯着眼睛,根本就沒有睡着。
從王六來的時候,他就一直清醒着,只是沒有動身的意思,王六看見他閉着眼睛誤以爲他睡着了。
李飛宇之所以這樣做,是存了要考驗王六的心思。
如果王六一進來,就表現的毛毛躁躁、或者吵醒他入睡,這樣的爲人,做事不穩,養氣功夫不足,心思簡單,又如何能守住大秘密,如果真是這樣,李飛宇也不介意想個辦法讓他消失。
反之,如果王六表現的還算湊合,就像現在這樣,心裡雖然緊張,但至少還能做到鎮定,不將他吵醒,等下他將給他一個機會,如果行!他不是吝嗇的人,會給他次機會,如果他能把握,自然會有他一翻前程。
古時候也沒有個準確時間,就算有,在這個空暢的小院中,只有兩個人時間只能模糊推斷。
王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很長時間沒有鍛鍊身體,這人啊剛站這麼一小會,身體各處就傳來這樣那樣的毛病。
但這些都不是最折磨人的,折磨王六的還是他的內心。
整個人處在膠着狀態,心裡七上八下、就像打水的吊桶一樣,一會升一會降,搞得他整個人快要奔潰。
好在這會兒李飛宇悠悠動了,睜開雙眼,懶散的站起身子,簡單的活動下拳腳,搖了搖脖子,這纔將目光望向王六。
“坐吧!”
李飛宇重新坐在躺椅上,手一指地面示意王六坐下。
看着屁股下面空溜溜的,什麼也沒有,只有青磚鋪成的地面,王六心裡不解,莫非李管事搞錯了烏龍說錯了話,狐疑的目光望了過去。
李飛宇舒服的躺在躺椅上,目光望着天空,根本就沒有看他。
王六心裡一緊,再次望了眼青磚地面,地面非常乾淨,就算好幾天沒有人住,依舊毫無一絲灰塵。
王六在心裡抉擇了一會,眼中掙扎好一會,心裡終於有了決定,望了眼屁股下的青磚,既然想通了,他就毫不猶豫的坐了下去。
哧哧!
屁股着地,王六所傳的衣服並不多,身上只是簡單的穿着火長的服飾,布料簡單,做工卻不錯,坐在地面,屁股上立馬感到一陣冰涼。
好在現在是夏季,雖然炎熱乾燥還沒有來臨,但地面已經不再像冬天那樣寒冷。現在坐在上面,反而感到一陣涼爽爽的感覺,滋味美舒舒的。
“滋味如何?”
李飛宇舒服的躺在躺椅上,目光不看他一眼,懶散的問道。
王六如實答道:“一開始有dian不適,但坐着坐着就舒服多了。地面有股涼意,坐在上面正好消消火。”
“恩!”
李飛宇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道:“來了有多久?”
“應該有一炷香的時間吧!”王六也不太敢確定。
“怎麼不叫醒我?”
“小人看大人睡得正香,心裡不忍,何況大人這麼辛苦,理應多多休息一會。”
至於他心裡自然不是這樣的,如果不是害怕你的銀威,你以爲我想平白無故乾等你這麼長時間?
“你這次來找我所謂何事?”
王六心裡就糊塗了,不是你叫人傳我過來的嗎?他心裡雖然這樣想,口中答道:“不是大人你傳我過來的嗎?難道大人你忘了?”
“有嗎?”
“就是剛纔!”
“嗯!”
李飛宇diandian頭,認同了王六的說法,道:“這次來找我是爲了上次那件事?”
看到李飛宇直奔主題,王六心裡擔憂的望了他一眼,李飛宇仍然目視着天空,眼神連望他一眼的意思都沒有。
王六心裡一緊,李管事這是什麼意思?他這樣想幹啥?難道是嫌我礙事?想要徹底解決我?
王六越望着李飛宇散漫的樣子,心裡就越加肯定!他哪裡還敢實話實說。
王六道:“大人您好像記錯了吧?什麼上次?什麼什麼事?小人怎麼記不住?”
李飛宇仍然望着天空,道:“我給你提個醒,兩天前的晚上,我不是找過你?”
經過一連串的對答,王六心裡已經鎮定下來。
他也是東宮之人,在御膳房那種地方廝混了那麼久,能從一名毫無任何背景、勢力的普通人,混成一名統領十名火夫的火長,爲人自然不是傻乎乎的二道子。
如果李飛宇真要殺他,根本就不需要派人傳他過來。只需要派一名甲士守候着王六早晨出去採購經過的地dian,自然可以輕易結束他的性命。
如果李飛宇要是現在殺了他,御膳房久久不見王六回來,少了一名火長,自然要追查原因,直查到王六的行蹤。
那時,那名曾經到御膳房傳過王六的甲士,自然就露了出來,上面的人再順着那名甲士自然很容易查到李飛宇的身上。
平白無故的殺人,哪怕對方就算是校尉又或者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哥,只要他敢明目張膽的犯法,自然會受到律法的嚴懲。
想通了這dian,王六不再爲自己的安危所擔心。
“原來大人說的是這件事啊!不錯,前天晚上大人是找過小的,不過那天晚上小的好像有要緊事處理脫不開身,不是讓人給大人您帶話嗎?莫非那個人沒有過來向大人回話?”
李飛宇直起了身子,直勾勾的望着他,目光嚴厲道:“本校尉到現在都沒有接到任何人通報!”
撲通一聲!
王六快速站了起來,隨後又跪倒在地上,身體顫抖的說道:“大人恕罪!大人恕罪!都怪小的一時疏忽,還請大人責罰!”
“起來吧!”
“小的不敢。”
王六就是跪在地上不敢起來,李飛宇也不催他。
“你家中可還有什麼人?”
王六心裡一跳,不知道李飛宇問這話是什麼意思,在他犀利的目光之下,王六根本就不敢說謊。或者說,在緊兮兮的目光之下,他根本就沒有撒謊的時間。
“小人只是長安城裡普通一戶百姓,家中父母雙親尚在,小的已經成家立業,有一名妻子和一雙兒女。”
“嗯!他們都住在哪裡?你們都住在一起?”
王六道:“回大人,是的!我們都住在一起。”
“起來吧!”
王六小心翼翼的擡起頭,迎上李飛宇那張不容拒絕的眼神,心裡一突,尷尬的站了起來。
李飛宇目光直逼着望着他,直言不諱的說道:“王六你爲人還算有dian自知自明,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就像剛纔你剛進來那會,又或者我剛纔所問你的,只要你稍微回答讓我不滿意,今天你是走不出這個門的。”
撲通一聲!
王六這回是真的被嚇怕了,膝蓋重重跪在地上,目光驚恐的望着李飛宇,雖然沒有說話,已經用實際行動表明他內心的想法。
“起來吧!不用磕頭,我對這些東西不感冒!”
看見王六還沒有起來,李飛宇自顧自說道:“我確實是對你動了殺心,但隨後一想想,決定給你次機會,至於原因你是清楚的。”
“小的謝大人栽培之恩!”
李飛宇道:“不用那麼着急感謝,聽我把話說完再謝也不遲。”
“大人請講!”
“那天晚上的事,你我心知肚明。既然你已經上了賊船,就沒有半路下船這個說法。如果要是讓我在背後聽到一些不該聽到的話,或者是一些流言蜚語!王六啊王六,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只要我想要殺你,真的很簡單!或者只是一句話的事。”
“小人明白!”
“你明白就好!”
李飛宇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不過,我一向對自己身邊之人,不吝嗇!只要是真心爲我辦事毫無二心的,我都會照顧着他,前提是他不做出傷天害理之事。”
王六一個勁的磕頭:“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我現在已經不再是後院三管事,至於這個位置嘛!上次我就已經允諾於你,這次就一併替你解決吧!”
“謝大人栽培!小的以後一定竭盡全力替大人效力!哪怕就是上刀山下油鍋,眼睛也絕對不眨一下!如違背此誓,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下去吧!”
“是大人!”
王六走後,李飛宇站在小院中,望着白雲朵朵、一片蔚藍毫無雜色的天空,心裡微微一嘆。
這都是讓人給逼出來的!如非如此,他真的不想這樣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