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顏回、奚容的帶領下,唐秀秀和楚煜二人被安排暫住在成思軒的兩處,交錯相隔一個迴廊的距離,既考慮到方便相互照應又不至失了禮數。
“此處甚是清淨,平日用來招待諸子百家的朋友們,還望兩位不棄寒舍簡陋。”常年負責小聖賢山莊對外來客的顏回,早已捻熟各式人情禮節,一番謙恭又不失誠摯的辭令,既表示了東道主的好客之意,又無形中體現唐秀秀兩人所受到的重視。
望着廂房中掃撒清潔、佈置精巧,楚煜表面不動聲色,心下卻知曉藉着琉璃的名號纔會得到如此優待。“顏回先生說笑了,若貴莊還算是寒舍,那晚輩的住處豈不形同草廬?”向二人致謝又是一番寒暄。
好不容易送走二人,唐秀秀有氣無力的跌坐在房中的躺椅上:“跟這些讀書人說話就是麻煩,文縐縐的咬文嚼字,最後還不都一句話的事兒。”
“那我應該用穿雲刀架在他們脖子上說話麼?”楚煜徹底被唐秀秀的不拘小節打敗。
不理會楚煜的挖苦,唐秀秀懶懶得從包袱中取出木頭娃娃,開始和琉璃隔空對話:“師伯我們已經順利潛入小聖賢山莊,下面該怎麼辦?”
“涼拌!”只聽得木偶中隱約傳來琉璃的吆喝聲。
唐秀秀:“……”
“師父這會兒估計在和暖暖討論晚上的菜式,勸你別白費力氣,問了也是白問。”對自己那個絕對不靠譜的師父,楚煜早就習以爲常。
門外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交談。唐秀秀剛剛來得及將木偶藏進袖子,來人就已經推門而入。“在下是成思軒的管事子羽,二位若是有什麼事情,儘管告訴在下就好。”進來的是一個書童裝束的褐衣長衫少年,看起來也就十三四歲的樣子。“半個時辰後諸子百家的朋友們會在饕餮廳共進晚宴,不知二位來自北滄的貴客可願前去?”
“勞煩通傳一聲,到時候我們必定準時赴約。”唐秀秀像身上裝了彈簧般,精神抖擻的從躺椅上彈起,對書童亮出人畜無害的笑容。
“學得倒是挺快。”看慣了唐秀秀的無法無天,突如其來的彬彬有禮倒讓楚煜有些不適應。
“你沒聽他說諸子百家的各路人馬都會來麼?各色能人異士齊聚一堂,這場面光是想想就讓人熱血沸騰了。”唐秀秀滿是憧憬道,不知小聖賢山莊的百家爭鳴跟江湖的武林大會比起來,究竟哪個更精彩?
今日一路勞頓下來的唐秀秀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坐在香氣撲鼻的菜餚間,就差沒口水直流三千尺。可幾乎所有人都是正襟危坐,絲毫沒有動筷的意思。無聊之中,唐秀秀只得開始暗暗觀察周身的情況。饕餮廳內賓客滿至,形形**的人物雲集,燭火通明的廳堂內擺滿了豐盛的宴席。唯一與衆不同的便是,饕餮廳幾乎每隔幾步便會有書畫卷抽懸置在房屋兩側,果然是飽讀詩書之人,連吃飯的時候都不忘引經據典麼?
唐秀秀還注意到,自己和楚煜就座的一桌宴席,伏念和顏回都在。其他的幾人看起來也頗有來頭。其中最爲年長的莫過於身着赭色長裾,年至古稀的老者,只見那老者鬚髮飄飄,目露精光,這位長者正是赫赫有名的魯南公,有傳言他是這世間最有學問的人。老者位於僅次於伏念顏回二人的主位,想來也是小聖賢山莊不能怠慢的貴客。坐在老者左側的是一個其貌不揚的中年人,可最讓唐秀秀感到驚訝的是,此人的右手竟然是用機關組裝而成,經伏念引見,唐秀秀得知此人正是墨家的鉅子。墨家鉅子的身旁就坐的則是面目嚴肅的獨眼男子,飽經風霜的面孔一看就知道出身沙場,這個人是兵家的大成者,景汐國的幾位將領幾乎都出自他的門下。再依次排列下去,是一位身着紫色詭異陰陽道袍的美婦,她的手上帶着一副從不摘下的黑色手套,陰陽家的大司寇便是她莫屬。在她身旁與之相談甚歡的則是一個體態豐腴的年輕女子,此人是名家的後代公孫玲瓏。對於兩位女子所談內容,不甚感興趣的黃衫秀才,像是不耐煩的輕敲桌面,手中的摺扇開開合合,此人卻是法家的新晉鉅子。
“歡迎諸子百家各位遠道而來的朋友,儒家先賢雲: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伏念在此代表儒家所有弟子,感謝各位的到來!”伏念起身的祝酒詞,在座的衆人紛紛舉杯,其餘各個席間的儒家弟子還響起輕微的歡呼。
“沒想到這個伏念在儒家還挺有地位的。”好不容易等到了動筷,唐秀秀不客氣的夾了一隻明蝦,同時還不忘點評幾句。
“他可是小聖賢山莊的莊主,地位自然非比尋常。”楚煜小聲的解釋着。
在兩人咬耳朵之際,其他人也沒閒着。法家鉅子和兵家的那位大叔,正在熱火朝天的討論各自學派的主張,圍繞的主題是:以戰止戰,以刑止刑。陰陽家的大司寇和名家後人公孫玲瓏,好像在探討攻心還是攻城,比較符合當下景汐北滄兩國的局面。至於墨家鉅子則是十分自豪的向魯南公展示着自己的機械手,可以毫不費力的舉箸夾菜。其餘各個席間的流派弟子也是交杯換盞,頗爲愉悅的相互交換不同的思想學術。
望着這其樂融融的場面,伏念滿意的飲下杯中瓊釀。自從成爲小聖賢山莊的莊主以來,自己就致力於諸子百家間的交流與合作,今日終於能得償夙願,百家爭鳴的學術盛況就在此濟濟一堂。
“沒想到有生之年能見到這般百家爭鳴的盛況,真是不枉此生!”顏回亦是欣慰的捻鬚,舉杯向師兄伏念致意。
伏念與顏回小酌片刻後,四下打量一番道:“怎麼不見奚容身影,他去了哪裡?”
“師兄又不是不知道,師弟向來不愛人多的場合。這會兒估計該去撫琴了吧。”顏回卻是見怪不怪,氣定神閒的掃視全場,果真唯獨缺了奚容的身影。
無意間聽到二人對話的唐秀秀也是暗自納悶,那個喚作奚容的男子真是個怪人,他那種與世隔絕、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哪像“知其不可爲而爲之”的儒家弟子?簡直快趕上洛熵那個出塵避世的半神師父。
“偷聽別人說話可不好。”似乎看出了唐秀秀的心不在焉,楚煜在桌下暗中踢了下她,提醒神遊天外的某人。
“打擾別人吃飯更是罪加一等。”唐秀秀咬牙切齒得在桌下狠狠踩了楚煜一腳,這個棺材臉怎麼總喜歡找茬。不過後者卻像是沒事人般面不改色。只是突然使壞,緊握住唐秀秀的右手至桌下,不讓她有機會大快朵頤。
唐秀秀髮現幾次掙脫無果之後,只好換左手用筷子,繼續埋頭大吃。在楚煜看來,唐秀秀就是個歪門邪道方面的天才,除卻吃了琉璃煉出的內力丹憑空多了二十年的內力,還學會了鏡花水月。更離奇的是,她竟然通過練習左右互搏,而能雙手轉換自如。就算自己制住她的右手,也根本不能影響到她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