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原諒!今井兄!”許梓笑道:“您知道我們大掌櫃的生意做的太大,也得罪了不少人,他不得不想辦法保護自己的生命!這是大掌櫃的蠻子衛隊,雖然看上去兇得很,但是卻十分忠誠可靠!大掌櫃就在裡面,我還有些事情就不進去了!”
“是呀!”今井宗久嘆了口氣:“要是我也有這樣一支衛隊該有多好?商人賺了一點錢,那些武士們就把我們當成香噴噴的飯糰,誰都想咬一口!”
屋子裡瀰漫着醉人的香氣,在周可成的身旁站着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深褐色的皮膚,黑色長髮烏黑油亮,編成一條濃密的髮辮,尾部用金環束緊,一雙黑色的眼睛如同瑪瑙,正在大聲的用一種奇怪的語言向周可成說些什麼。今井宗久注意到這個男人腰間的皮帶上是一長一短兩把彎曲的劍,即使在說話的時候,他的雙手也沒有離開劍柄。當今井宗久走進門的時候,那個男人轉過頭,用他那雙瑪瑙一般的眼睛看過來,今井宗久的心底立刻感覺到一股寒意,禁不住後退了一步。
“哦,今井兄呀!”周可成笑着站起身來,輕輕扯了一下身旁那個男人:“爲您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好朋友,杭杜阿,一位真正的劍豪!”
“在下是堺港納屋的當主今井宗久,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今井宗久趕忙躬身行禮,從內心深處的某種直覺告訴他,眼前的這個男人的身份絕非是一介劍豪這麼簡單。
聽了周可成的轉譯,阿勞丁向今井宗久笑了笑,用馬來語問道:“這傢伙是你的下一個目標?”
“不,應該說下一個合作伙伴!”周可成笑道:“王子殿下,說不定您也有和他合作的機會!”
阿勞丁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走出屋去。
看到阿勞丁走出屋外,今井宗久本能的鬆了一口氣:“周大掌櫃,我今天來貴社是要轉告一件事情,新上任的幕府代官鬆永久秀要堺鎮繳納十萬貫的矢錢!”
“呵呵,十萬貫呀!”周可成饒有興致的問道:“這位鬆永久秀大人還真是好大的胃口呀!如果拒絕會有什麼後果?”
“會有什麼後果?”今井宗久苦笑了一聲:“這位鬆永久秀在擔任堺的代官之前的職務是京都奉行,深得三好長慶的信任。如果堺鎮拒絕他的要求,那就意味着對抗三好長慶大人的命令。而眼下在近畿是沒有人有力量對抗三好長慶大人的!”
“也就是說只有死?”
“是的!”今井宗久苦笑道:“也許你們明國人還無所謂,但我們,至少納屋是不可能違抗長慶公的意願的!”
“嗯!那你來這裡的目的呢?是要借錢還是別的什麼?”周可成問道:“看在我們過去合作的份上,三萬貫以下的借款還是沒有問題的!”
“多謝大掌櫃了!”今井宗久俯身向周可成下拜,突然他的肩膀突然劇烈的顫抖起來,周可成以爲對方發了病,趕忙伸手攙扶,卻被今井宗久一把死死抓住,手上力道之大以至於讓周可成吃痛不過。
“今井先生,你怎麼了,快放開手!”
“我好恨呀!”今井宗久不但沒有鬆開手,手上力道反而更加大了幾分:“爲什麼,爲什麼那些武士就可以隨心所欲的對待我們,只要看到什麼喜歡的東西,就伸手奪走,如果別人不給就拔出刀來殺掉那個人,還要呵斥對方大膽、無禮。天底下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加荒唐的事情嗎?難道手持刀劍的人就可以隨心所欲的對待那些手無寸鐵的人嗎?佛陀真是瞎了眼了!”
周可成帶着幾分憐憫的看着已經是涕淚交加的今井宗久,在過去的接觸中這位以茶藝聞名堺鎮的大商人總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不要說這樣大聲哭喊,就連走路都是每一步邁出去都和尺子亮出來的一樣。顯然這個自制力極強的男人此時已經徹底崩潰了。
“今井先生,請擦一下!”周可成伸手將對方扶起,從懷中取出一塊手帕遞了過去。今井宗久此時已經發泄一會兒情緒,清醒了過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接過手帕,擦了擦臉上的涕淚,低聲道:“對不起,讓您見笑了!”
“我並不認爲這有什麼可笑的,每個人都有這種時候,我們是人,不是機器。想必您剛剛受到什麼特別的打擊吧?”
“是的!鬆永久秀奪走了我的鬆島之壺!我最心愛的茶具!”今井宗久的臉上滿是仇恨:“上一次堺繳納的矢錢只有三萬貫,而他看到我的寶貝後,就提高到了十萬貫,理由是我有這麼珍貴的茶具,肯定有能力繳納更多的矢錢!”
“呵呵!”周可成笑了起來:“很不錯的理由,您把那個茶壺送給他了?”
“是的!”今井宗久低下頭,臉上滿是屈辱:“我不得不說這個茶壺是個贗品,我們手頭上沒有那麼多錢!”
“哦?那個鬆永久秀怎麼說的?”
“他拿走了茶壺,說既然沒有那麼多錢,那就先給三萬貫,三個月後再把剩下七萬貫交上來!”
“原來是這樣!”周可成點了點頭,他現在可以理解爲什麼對方這樣失態了,從一開始今井宗久就被鬆永久秀玩弄於股掌之間,最後不但要繳納更多的矢錢,就連心愛的茶具也沒有保住。今井宗久平時越是聰明,越是成功,遇到這種事情的挫敗感和自責就越重,就越是難以從這種打擊中恢復過來。
“什麼是原來是這樣?”今井宗久被周可成的這句話弄糊塗了。
“哦,沒有什麼!”周可成笑道:“那今井先生打算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