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幾件事情!”陳四五看上去有點侷促不安,他搓了搓手:“我不是很清楚應該怎麼處理,所以我決定等到你回來再做決斷。疤臉,你先說!”
疤臉上前一步,相比起上次見面,這個土著首領胖了不少,從外表上看已經很難將他和某個明軍軍官區分開來了,鍍金的鱗片鐵甲、紅底的錦緞披風,凸起的肚皮上扎着一條寬牛皮帶,掛着恰西克馬刀。他攤開雙手:“周先生,你知道我在征服了大肚王國之後,就派出幾支探險隊沿着海岸線南下,向當地的村社徵收貢賦。經過一年多的努力,我在南方已經征服了二十五個村社,有三千多壯丁——”
“好了,好了!”周可成打斷了疤臉的話頭:“你知道我的時間很寶貴,撿緊要的說!”
疤臉的臉色露出一片紅色,但他還是壓下胸中的怒氣:“好的,今年四月份,我的一個探險隊在塔乃庫溪遇到了一股奇怪的敵人,並與其發生了衝突!我的人發現這夥敵人也有鳥銃!”
“也有鳥銃?”周可成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過去:“你說的那個塔乃庫溪在哪裡?”
“大概在這裡!”疤臉走到牆上懸掛的地圖,用手指點了一下,周可成看了看,是臺南平原上的某條小河流。
“把事情從頭到尾都給細細我說一遍!”周可成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都坐下,莫娜,叫人弄點喝的過來!”
“是,大人!”
“當發現敵人也有鳥銃之後,我的那個探險隊就撤了回來,並向我報告了這件事情。當時我還將信將疑,覺得要麼是我的人搞錯了;要麼只不過是丟掉的一兩支。爲了確認這一點,兩天後我就親自帶了一支五十人的隊伍,沿着原路出發了!”
“做的很好,接下來發生什麼了呢?”
“一路上都很順利,直到我們抵達了塔乃庫溪,結果我們發現附近的兩個村社都已經成了廢墟,村子裡所有的房子都被燒掉了,到處都是腐爛的屍體。我們不得不順着河流繼續前進,直到三天後,我們從逃到樹林裡的當地村民口中聽到,有一羣兇惡的陌生人,他們穿着閃閃發亮的鐵衣,拿着刀劍和可以發出雷聲的長管子,要所有人效忠他們的上帝和國王,繳納鹿皮、糧食、金沙和硫磺,還抓了不少壯丁和女人走!”
“穿着閃閃發亮的鐵衣,拿着刀劍和可以發出雷聲的長管子,要所有人效忠他們的上帝和國王?”周可成的眉頭一下子緊皺了起來,答案已經呼之欲出,記得高中歷史課本里面記載荷蘭人在臺灣殖民已經是十七世紀的事情,現在看來第一批企圖在臺灣殖民的歐洲殖民者比歷史上記載的要早了差不多快半個世紀。
“你就退回來了嗎?”
“不!”疤臉搖了搖頭:“我想你需要知道更多,所以我當時就讓那幾個當地人做嚮導,繼續跟着那些人的足跡前進,在途中我們發現了一個墳墓,上面插着一個十字架,應該是中了當地人的毒箭。我們挖開吩咐,從屍體上找到了這個!”說到這裡,疤臉從懷中取出一個黃銅十字架,看上去應該是掛在脖子上的,上面用葡萄牙文寫着“聖母保佑”。周可成點了點頭,將那個十字架收好,問道:“然後呢?”
“糧食快要吃完了,所以我讓一半的人先回去。自己帶着剩下的人繼續追蹤,最後我們抵達了一個海灣,發現有兩條大船停靠在海灣中的沙洲上,有許多拿着鳥銃和長矛的人逼迫抓來的當地人在沙洲上修建城堡,看樣子應該是準備在那裡長時間待下去!”
“兩條大船?多大的船?”
“一條有兩根桅杆,一條有三根桅杆,兩根桅杆的有兩層甲板,三根桅杆的有三層甲板。桅杆上的旗幟由於距離太遠,看不太清上面的圖案!”
“嗯,你做的很好!”周可成點了點頭:“我的朋友,待會你離開的時候去武器庫領一百支鳥銃,這是我的謝禮!”
“多謝你!”疤臉笑了起來:“你肯定不會輕易饒了這些傢伙的,那些村社已經向我繳納貢賦,那麼他們就是我的臣民,我們應該消滅他們,懲罰他們。我從岸上,你從海上!”
“先不要急,我需要知道更多。”周可成轉過身:“杭杜阿,你挑一條快船,沿着海岸線航行,尋找在沙洲上修築堡壘的那夥入侵者,發現之後瞭解清楚然後回來,儘可能不要發生衝突,明白嗎?”
“是,大人!”阿勞丁應了一聲,退了出去。疤臉見狀,心中暗喜正準備告辭去領那一百支鳥銃,卻被周可成叫住了。
“疤臉,有一點我要糾正你,那些村社不是你的臣民!”
“什麼?”
“那些村社不是你的臣民!”周可成走到地圖旁“當初我已經和你、阿坎約定過了,你的領地不能超過濁水溪兩岸。”
“可是那些不過是無主的土地!”疤臉回答。
“暫時無主的土地!”周可成糾正道:“那裡的土地肥沃、河流縱橫、非常適宜種植水稻和甘蔗,將來我準備用於開闢大片的農莊和種植園,如果你想要開墾種植園,我非常歡迎,但那不是你的王國。相對於你的人民來說,你的王國已經夠大了,不要貪得無厭!”
疤臉憤怒的看着周可成,一言不發。周可成毫不畏懼的與其對視:“不要這樣不友好的看着我,疤臉,你不要忘了是因爲我的幫助,你才能從一個酋長成爲一個國王,而且擁有這麼大一片土地。我這也是爲了你好,如果我把南部平原那麼大一塊土地都給你,你的王國就會變得過於強大,你的兒子、孫子就會想着消滅阿坎的王國,把我趕走,把這個大島變成你一家的。到了那個時候,我就不得不將你的後代、還有你的王國全部消滅,你該不會希望發生這樣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