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正如周可成所說的那樣,那位老何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生財之路,他和全清道士很快就達成了協議,每日由茶鋪早晚送來兩頓粥飯還有鹹菜,蘆葦和蒲草也由他的手下割好送來。這樣一來全清的人就可以把所有時間投入在編織蒲草蓆和蘆蓆上,工作效率大大提高。事實證明這兩人的分工是十分正確的,全清是個出色的生產組織者,而且善於培訓工人;而老何在後勤保障工作是個行家裡手,而且熟悉周圍的情況,善於與人討價還價。因此不過十多天功夫,便把周可成要的頭一百張蒲草蓆給送來了。
“嗯,不錯,不錯!”周可成檢查完了蒲草蓆的質量後,很爽快的把貨款付清了。
“周先生!”全清突然叫住了周可成。
“怎麼了?錢給少了嗎?”
“不,是多了!”全清拿起一枚銀幣:“一百張蒲草蓆就是一萬六千文,按照我們先前說定的,一枚銀幣折算一千二百文,應該是十三枚銀幣加四百文錢,再扣掉您預付的三枚銀幣和送來的米和鹽,應該是八枚銀幣零兩百文,您現在給我了九枚銀幣,多出來一千文!”
“哦哦,沒有多給,這個是提前交貨的獎金!”周可成笑道:“原先我們約定是兩個月交貨,但你十四天便交貨了,所以我要獎勵你們,錢不多,還請收下!”
“這個——”全清有些猶豫的看了看手中的銀幣,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聽說提前交貨有獎金的說法,一旁的茶鋪老闆卻從背後推了他一把,對周可成笑道:“謝周先生賞!”
“不,不!這不是我賞的,這是你們應該得到的!”周可成擺了擺手:“我們之間是等價交換,我出錢,你們賣給我蒲草蓆,誰也不欠誰的!”
全清猶豫了一下,將那枚銀幣放入錢袋裡,躬身道:“不管怎麼說,多謝周先生了!”
“好了,生意談完了,讓我們來喝一杯吧!”周可成站起身來,走到一旁拿起酒壺和三個杯子:“道長,您不忌酒吧?”
“貧道倒是不忌葷腥!”
“那好,那就一起喝一杯吧!”周可成笑着給茶鋪老闆和全清各自倒了一杯:“來,這是東番那邊所產的果酒,你們也嚐嚐鮮!”
“多謝周先生!”
“多謝周老爺!”
老何與全清趕忙舉杯,周可成與兩人碰了一下,喝了一口,笑道:“如何,還入的口吧?”
“入得入得!”老何趕忙應道,而全清卻細心品位了一會,笑道:“與我們這邊的黃酒有些不一樣,不過別有一番風味!”
“入得口便好!”周可成給老何和全清又倒了一杯,笑道:“道長,我記得上次去廟裡,你那裡有二十多個人吧?”
“一共二十八個,六個孩子,十二個女人,還有六個老人,青壯漢子只有四個!”說到這裡,全清拱手道:“多謝周先生伸出援手!”
“不必謝我!”周可成擺了擺手:“我們這是等價交換,我出錢買你的蒲草蓆,誰也不欠誰的!對了,你對這些人接下來什麼打算?”
“那些人都是因爲倭亂逃離家鄉的百姓!”全清嘆了口氣:“我看他們着實可憐,便想給他們找些活計,一來可以養活自己,二來也能積攢幾個活錢,將來回鄉後也可以儘快從頭開始。”
“難怪我聽說道長您將掙來的錢多半分給了衆人,自己卻一介不取,果然是菩薩心腸呀!”
“不敢,不過是盡了一點出家人的本分而已!”
“不過我覺得道長用心雖良,但做法卻有些欠妥!”
“還請周先生指教!”
“指教不敢當!”周可成笑道:“不過道長可否知曉在下的來歷?”
“這個貧道如何知道?”
“周某祖上也是大明人氏,永樂年間隨三寶太監下西洋,因爲途中生病便留在了當地,以航海貿易爲生。幾年前在下乘船回大明,途中遭遇風暴船隻沉沒,幸喜被叔侄二人救起。我便和那叔侄二人一同和弗朗基人做生絲買賣,賺了幾百兩銀子。”說到這裡,周可成向全清笑了笑:“若是道長,當如何行事?”
“自然是知恩圖報,將銀子贈予恩人!”
“呵呵,道長果然是個善心人!”周可成笑道:“我沒有把銀子給恩人,而是用銀子造了條船!”
“造船?”
“對,一條海船!然後我就用這條海船往返於東番與寧波、倭國、中左所等地之間,以彼緊缺之物易有餘之資,不過數年功夫,便有了今日那番局面。當初救我的那叔侄二人一人在爲我統領艦隊,一人在東番淡水擔任總督。”
全清聽到這裡,笑道:“周先生,你的意思是我不應該把錢分給廟裡那些人?”
“不錯!”周可成點了點頭:“你是個有能耐的人,兩手空空來到這裡,先是帶着衆人修廟,然後又割荊條,編制藤筐;割蘆葦蒲草,編席。這些錢在你手裡,遠比在他們手裡要有用的多,錢在他們手裡最多能救他們自己,錢在你手裡卻能救更多的人!”
全清聽了周可成這番話,卻只是笑了笑:“周先生,您太擡舉我了!”
“我可沒有擡舉你!”周可成道:“我就和你實話實說吧,蒲草蓆只是小生意,紡紗織布纔是大生意,怎麼樣,全清道長,你有興趣嗎?”
“可我又不會紡紗織布呀?”
“術業有專攻,這裡難道還缺會紡紗織布的?”周可成笑道:“你能寫會算,又懂得管人經營,這就夠了。老何他對周圍的情況熟,能夠去四處奔走,購買原料;織出來的布我包銷,你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