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叫權六吧?過來!”
“是,大人!”柴田勝家趕忙上前單膝下跪。
“有沒有什麼辦法讓敵人主動攻過來?”
“讓敵人主動攻過來?”柴田勝家驚訝的擡起頭:“可,可是敵人的軍勢比我們多很多,至少是我方的兩倍!”
“這個你無需擔心,我方佔據了地利,而且有戰象和騎兵,只要在河對岸的平地交戰,勝利就一定屬於我方!你有什麼辦法嗎?”劉沿水滿懷希望的問道。
“這個倒是不難!”柴田勝家答道:“您看到那個村子了嗎?只要派幾十個足輕放火燒掉那個村子,敵人就一定會主動進攻的!”
“放火燒掉那個村子,敵人就一定會主動進攻?”劉沿水疑惑的瞪大了眼睛:“這門簡單的伎倆也能奏效?筒井家的將領不會這麼傻吧?”
“督軍大人,這不是筒井家的軍隊,而是國人衆的聯軍!”柴田勝家耐心的解釋道:“筒井家的當主還年幼,所以敵方的將領應該只是筒井家的某個家老,從旗幟看對面應該有十幾家國人衆的軍隊,肯定包括這個村落的領主,如果我們放火焚燒,那麼這個領主肯定會極力提出要求出兵救援。”
“爲什麼?那只是一個村子罷了!”
“督軍大人,這是個很富庶的村子,周圍的水田至少有兩三千石;像這些國人衆勢力小的只有七八個這樣的村子,勢力大的可能會多一點,也就三四十個。他們平時也是相互攻打併吞的,只不過現在有外敵大軍壓境,才暫時聯合起來。如果那個領主坐視不理的話,就等於坐看自己的實力被削弱,即便這次可以擊退外敵的入侵,接下來也會被其他國人衆所併吞。”
“原來是這麼回事?我明白了?”劉沿水笑道:“不過其他國人衆肯定會拒絕呀,畢竟被燒的村子又不是他們的,爲什麼他們要爲不是自己的村子出力呢?”
“不!”柴田勝家搖了搖頭:“數百年來大和國爲什麼能始終保持相對獨立的地位,就是因爲在面臨外敵的時候,他們能夠同心協力。假如其他的國人衆拒絕的話,那這個村子的領主就會乾脆投靠入侵者了,其他國人衆也會不再相信這個約定,說到底這些領主出兵的目的是爲了保護自己的領地,而不是效忠於某一家!”
“真是奇妙的想法呀!”劉沿水聽到這裡,纔算是完全明白了過來。正如柴田勝家所說的,當時日本還有一些地區並沒有產生強大的戰國大名,領地掌握在若干個大大小小的土豪——也就說國人衆的手中,這些國人衆往往平時相互攻打,但遇到外敵就聯合一致對外,大和、伊勢、越後等國都是如此。對於這種奇妙的政治生態,常年生活在在大明這樣大一統帝國的劉沿水是很難理解的。他搖了搖頭,笑道:“我給你五十名步兵,另外還有二十個騎兵掩護你,就按照你說的去做吧!”
“是!”
此時太陽已經接近天頂,將要正午時分了。浩二站在行列中,只覺得口中乾渴,但是他卻不敢亂動,那隻會引來軍官的呵斥甚至刀鞘。河流就在不遠的地方,清澈的河水流淌着,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他閉上眼睛,好抗拒這一誘惑。
“丙分隊的,都有!”隊長拖長音調的命令聲讓浩二重新睜開了眼睛,他看到在隊長的身邊站着一個身材魁梧的武士,隨即聽到隊長喝道:“整理武器,兩列縱隊,前進!”
浩二趕忙重新檢查了一遍身上的皮甲和武器,這個可千萬不能馬虎了。隨即他跟着旗頭向小丘下走去。難道這是取水?他的腦海中生出這樣一個念頭,隨即這個念頭就消失了,沒有木桶,難道用手捧水上來不成?
很快浩二就走到河邊,他看到隊長卷起褲子直到大腿根部,他趕忙也效仿。接着便開始涉水渡河,清涼的河水最深處也纔剛剛淹沒膝蓋,浩二小心的偷喝了幾口,那種暢快的感覺讓他感覺到彷彿上了天堂。
“騎兵,看,蠻子騎兵!”同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浩二擡起頭,眼角的餘光看到大約三十步外,一小隊女真騎兵已經渡過了河,戰馬正在對岸甩着身上的水滴。
“他們這是要幹什麼?”同伴疑惑的問道。
“應該是掩護我們!”浩二想了想答道。
“掩護我們?”
“沒錯,你忘了我們在訓練的時候隊長說過的嗎?拿着長槍的步兵只要肩並肩站成一排咬緊牙關,從正面衝過來的騎兵就沒有什麼好怕的;如果騎兵從背後或者兩側衝過來,那就糟糕了。所以步兵在平坦的地方行動的時候,騎兵應該在步兵的兩側,以保護步兵。”
“保護步兵?你不會聽錯了吧?”同伴的聲音帶着一點懷疑:“騎馬的武士什麼時候要保護徒步的農民了?應該是反過來吧?”
“住口,不許出聲!”隊長粗暴的呵斥聲從前面傳來:“變成兩列橫隊,向村子前進!”
浩二下意識的閉住了嘴,依照命令行事,五十名士兵排成兩列橫隊,少數弓手夾雜在第二行,前排的士兵用長槍指向前方,緩慢前進,他們的側後方大約四五十步遠的地方,各有十名騎兵正在緩步跟隨。
“這就是明國的軍略了吧?果然不愧是大陸上的中央之國呀!”柴田勝家不由得暗自讚歎,作爲一個武家子弟,他從小就從父輩口中得到教誨,行軍中最危險的時候莫過於渡河,方纔這支小部隊渡河時騎兵先過河掩護、搜尋,步兵的展開,騎兵在側後方的保護,一切都做的迅速而又準確。顯然這些在武家中口口相傳的兵家精要在這些來自異國的軍官看來已經成爲一種習慣了。如果這就是明國武家的水平,那未免也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