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也不敢確定!”龔宇小心的答道:“不過看上去應該是用來紡紗的!”
“哦!”周可成有點意外的睜大了眼睛,想不到對方竟然第一次就辨認出來了,不過這倒是一件好事。
“不錯,正是一臺紡紗機,不過你怎麼認出來的?這個與鄉里常見的紡車應該有些不一樣吧?”
“回大人的話!這玩意與鄉間的紡車確實不一樣,不過上面也有錠子和繩輪,鄉里的紡車裡也有兩三個錠子的,只是沒有像您這個那麼多。而且小人也聽長輩說在江北有一種大紡車,也和您這樣有幾十個錠子的,只是要用水力推動,只能在水邊,一晝夜可以紡一百多斤紗,抵得上百餘人。”
“嗯,你見識倒是不少!”周可成笑道。
“大人謬讚了!小人祖上就是吃這碗飯的,生下來便是做這個的,自然知道的多點!”
“嗯,你去試試看!”
“這個——”龔宇猶豫了一下:“小人還是第一次,若是做的不得當,只怕會弄壞了!”
“無妨!”周可成笑道:“我這裡有修理的工匠,你只管試,哪裡好用,哪裡不好用只管說!你,過去和他說說應該怎麼用!”
“是!”站在旁邊的一名匠人應了一聲,走到那機器旁,向龔宇演示了一遍如何操作。龔宇仔細的看了看,便走到機器旁嘗試了起來。那紡紗機雖然模樣與鄉里普通的紡車有些不同,但基本的原理和操作的動作相差並不大,而龔宇生下來便做這個活計的,織布紡紗的手藝幾乎已經入了骨髓,一開始還有些不熟練,但做了約莫半盞茶功夫之後,往日的肌肉記憶也漸漸顯現出來,只見紡車上四十餘枚紗錠旋轉如飛,其手腳卻動作舒展,並無半點錯亂,棉筐裡的原棉飛快的減少,而紗錠上的棉紗不斷增多,宛如雜技一般。
“夠了,夠了!”周可成在一旁看到興起,禁不住擊掌讚道:“由衣,你倒杯茶水,與龔師傅解渴!”
“多謝大人的賞!”龔宇趕忙停下機器,他知道由衣乃是周可成妻妾一流人物,不敢直視對方明麗的面容,只敢低下頭接過茶杯,喝了一口,便垂首站在一旁。
“龔師傅,你覺得這機器用的如何?”
“這個——”龔宇猶豫了一下,小心答道:“大人的機器自然是好的,一臺便能抵得上數十人勞作,端的是巧奪天工!”
“再好的機器也要人來使!”周可成笑道:“不瞞你說,在你之前我也曾經讓手下的人試驗過,都說一個人對着幾十個錠子,不是手跟不上腳,便是腳跟不上手,沒有一個能像龔師傅你這樣的。我都懷疑這機器是不是要把錠子改少些呢!”
“不敢,其實像小人這樣的織工在江南多得是,大人只要肯出錢,要多少便有多少!”說到這裡,龔宇稍微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大着膽子問道:“關於這機器,小人斗膽想要問一個問題!”
“龔師傅你問吧!”
“大人,一個輪子帶幾個錠子的紡紗機在江南倒也不難見,有兩個三個的,最多也不會超過五個,再多就是水力的了。究其原因無非是錠子太多的話,紡車就太笨重,搖動起來力氣就不夠,用不了多長時間便累了,可爲何大人您這紡紗機帶着數十個錠子卻如此輕鬆呢?”
周可成笑了笑,卻不說話,龔宇以爲對方是爲了保密,趕忙跪下磕了個頭:“小人失言了,還請大人恕罪!”
“你起來吧!”周可成伸手將龔宇扶起:“其實其中也算不得什麼奧秘,只是眼下我的作坊還沒有開張,若是別人學了去,只怕我這作坊便開不成了。這樣吧,你多招募些熟手來,在我這裡做上五年,若是這作坊做成了,我便把這秘密告訴你,如何?”
“多謝大人擡舉!”對於周可成的條件,龔宇倒是不出意外,像那可以同時驅動數十支錠子的奧秘,放在他們手藝人的家裡都是傳子不傳媳的,能夠給個話頭,便是極爲寬宏大量的了。至於讓他找些熟手來,眼下到處都是沒飯吃、沒活做的手藝人,又有什麼難得。
“大人!”待到龔宇告辭了,由衣突然問道:“若是五年後這作坊成了,你真的會把這紡紗機的奧秘告訴他?”
“是呀?難道我還騙他不成?”周可成笑了起來:“你認識我這麼久,什麼時候看到我這麼說話不算話了?”
由衣一聽急了:“大人,若是這人學了去照樣開起紡紗作坊,那——”
“由衣,你放心,即便他知道其中的奧妙也是沒有用的!”周可成拍了拍由衣的手掌。
“爲何這麼說?”
“原因很簡單!”周可成走到那紡紗機的旁邊:“你看,其實帶動錠子本身並不需要多大的力量,之所以大明這邊的紡紗機最多隻能帶動五個錠子是因爲他們用的是繩輪傳動,而我用的是齒輪。他那邊十分力氣倒有六七分虛耗掉了,而我這邊只有一二分虛耗了,所以我這種可以傳動的幾十個錠子。爲了鑄造出合用的齒輪,我在淡水光是鍛造、鑄造、翻砂、熱處理便有數十間廠房,上千工匠不斷的總結,改進。他區區一個手工匠人,哪有本事造出這些合用的齒輪來?”
“那如果他找到一個有錢有勢力的人來,仿造出你這齒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