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劉瑜一個機靈清醒了過來,他跳起身來:“不用派人,我親自領兵去救!”
外郭城外。
“胡大人,城內有地方着火了!”周可成指着遠處的煙柱問道:“那是什麼地方?”
“是孝陵,完了,徹底完了!”胡可的臉色宛若酸敗的牛奶,周可成從來沒有在這個男人的臉上見到過這樣的表情,絕望而又沮喪。
“完了?”周可成笑道:“胡大人,你太緊張了吧?倭寇應該是從外郭某個防守不嚴密的地方翻牆進去的,人馬不會太多,城內那麼多守軍應該很快就能將其消滅!”
“你不明白!”胡可突然大聲喊道,臉上涕淚橫流。
“我不明白什麼?”
“如果太祖皇帝的陵墓都會遭到倭人的侵擾,那天下百姓會怎麼看?四方藩屬會怎麼看?他們肯定會覺得大明軟弱可欺,到了那個時候——”
“到了那個時候你可以讓他們看看大明是不是真的軟弱可欺!”周可成打斷了胡可的哭訴:“帝國的威望依仗的是騎兵、步兵還有艦隊,而不是埋在地裡的死人。確實洪武皇帝很偉大,他把蒙古人趕出了中原,削平了羣雄,重建了南京城和帝國。但是他已經死了,一百多年前就已經死了。哪怕他的陵墓宮殿再怎麼宏偉壯麗,他也無法重新復活,現在保衛這個帝國的是你、你的士兵、還有別的活着的人,不是嗎?”
聽了周可成這一番話,胡可的眼神漸漸變得清亮起來,他點了點頭:“你說得對,保衛大明的是我們。”
“我們?”周可成皺了皺眉頭,不過他隨即舒展眉頭,笑道:“不過你有句話沒有說錯,有個人確實是完了。”
“誰?”
“張經!”周可成冷笑道:“明年這個時候,他墳頭的草差不多也有一人高了吧!”
“哎!”胡可嘆了口氣,神色黯然,他當然知道周可成說的沒錯,他早有耳聞朝廷中有人上書彈劾張經糜師費餉,久戰不決,只不過前些日子張經接連贏了幾仗,日子纔好過了點;但這件事情報上去,御史臺的烏鴉們肯定一擁而上,用唾沫星子也淹死他了。
“那我們現在要不要進城去?”他低聲問道。
“城裡不缺人手,我們進去就是添亂!”周可成笑道:“我已經派出斥候四處搜索,這夥倭寇應該有安排退路,若是逮到了就是立下潑天的大功!”說到這裡,他突然壓低聲音問道:“老胡,張經要是完了朝廷肯定會派一個新總督來,未必看得上你,有沒有興趣跳槽?”
“跳槽?”胡可聞言一愣:“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來我這裡幹?”周可成笑道:“你想想,一朝天子一朝臣,誰當了總督肯定都要用自己信得過,用熟了的人吧?當初你在朱紈朱大人手下,那升官可是升的駭人聽聞呀;到了張經手下就差遠了,連去山東募兵這種事情都讓你去做;要是再來個新大人,指不定讓你去守草料場呢!”
“這個應該不至於吧!”胡可尷尬的笑了起來,想着如何才能離開這個讓人尷尬的話題。
“什麼不至於?”周可成冷笑了一聲:“你現在一年多少薪俸?”
“你問這個幹嘛?”
“問你就老實說,別吞吞吐吐的,難道我還會找你借錢不成?”
胡可被問的哭笑不得,搖了搖頭道:“一年下來亂七八糟的加起來有五六百兩銀子吧,還有一些雜色、糧食薪炭布匹的沒有算上。”
“五百兩?”周可成冷笑了一聲:“一年兩千兩如何?在倭國我再給你一個莊子,一年下來也有幾百兩的租子,過來跟我幹?你手下這些長杆手也一起過來,按照我這些倭兵一樣發餉。”
“跟你幹?”胡可被氣的笑了起來:“周可成你好大的口氣,我堂堂大明四品武官,你居然要我給你幹,憑什麼呀?”
“憑我給你的銀子!”周可成笑道:“別以爲你是大明的武官就了不起,朝廷一張詔書過來,你就只能滾蛋回家,連個舉人都能把你治的死死的。我手下那兩個蠻子酋長按照朝廷的敕封,品級比你還高,他們給我幹活的時候可沒覺得有啥不好的。”
“銀子,你就知道銀子!”胡可氣苦道:“周可成,你除了銀子還知道別的嗎?朝廷的體面,威嚴在你眼裡是什麼?還不如你的銀子?”
“當然不如啦!你想不想當總兵,我砸兩萬兩銀子過去,你就能當總兵。有銀子就是有體面,沒銀子就是沒體面。當兵的不發餉,就沒法打仗,沒人打仗,朝廷連自保都難,還哪來的鳥體面?”
胡可被周可成這番話氣的渾身發抖,道:“我不和你這個無君無父渾身銅臭味的傢伙說了!”猛的一甩衣袖便要走,周可成卻一把將其死死拉住,笑道:“胡大人,你何必生氣呢?我這都是把你當好朋友纔對你說實話的,換了別人我纔不會這麼說呢!”
“我可交不起你這種好朋友!”胡可冷笑了一聲:“我問你,你爲何要我爲你效力,還有那三百長竿手幹嘛?你一個商人要這麼多兵幹嘛?是不是圖謀不軌,居心叵測?”
“瞧你這話說的,這麼難聽!什麼叫圖謀不軌,居心叵測,全把我這一片好心當驢肝肺了!”周可成叫苦不迭起來。
“好心當驢肝肺?你還沒回答我剛纔問你那幾個問題,若是答得好了也還罷了,若是答得不好,休怪我不顧過往的情分!”
“好,好,好!我答就是!”周可成苦笑道:“剛纔我說張經張大人這次恐怕不妙,最少是要去職,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