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叔,這藥材生意本最是吃本的,講的就是本大利大,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只是週轉的慢,畢竟一個地方生病的人,吃藥的人總不會太多,除非是京師、蘇杭廣州成都、那樣的大碼頭、大商埠,才能週轉得快。但這出洋買賣就不一樣了,雖說做成成藥後便宜了些,但架不住量大,一次就要七八百,上千分,這個賺頭可就大了依照小侄的意思,我們應該在金創藥、瘴氣藥上下功夫!”
“哦,怎麼說?”朱文和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過去了。
“阿叔,蘭芳社周老爺用的最多的藥無非是兩種,一種是瘴氣、一種是金創藥。他手下人多勢衆,出入的地方又多是蠻荒之地,倭國又在打仗。這兩樣都不愁賣,可以說有多少要多少。這兩樣的方子本號也是有的,但說實話效果也只能說不錯,眼下不過是搭上了周老爺這條線,未必做的長久!”
“你的意思我們要在方子上下功夫?”
“不錯,要麼出錢買,要麼咱們請懂得藥理的名師自己一點點試,反正要把這兩樣搞出來。最好是一刀下去,撒上藥立刻止血結疤;人得了瘴氣昏過去,往鼻孔裡面一噴,往口裡灌下去,立刻醒過來。”
“呵呵呵!”朱文和笑了起來:“阿育你說的不是仙藥嗎?”
“仙藥又如何?就算是神仙也愛銀子呀,銀子不是問題,咱們現在缺銀子嗎?”朱正育笑道:“一年三萬兩銀子呀!就是那些京師、蘇杭的大藥號又有幾家能掙到這麼多的?人家可是多少代累積下來的金字招牌?就算錢到手了,一年到頭還要從上到下打點了,一處沒有打點到,就是麻煩。要是他們知道有這條路,還不和烏眼雞一樣?咱們若不乘着這個關節把籬笆紮結實了,早晚這條財路會給他們搶了去!”
“嗯!”朱文和捋了捋頷下鬍鬚,點了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這方面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會留意的!”
朱正育知道自己這個叔父平日裡做事情穩重的很,既然開口允諾,就一定會把事情辦的妥妥帖帖的,自己也無需再提。他猶豫了一下,低聲道:“阿叔,我還有一件事情,想要與您商量一下!”
“什麼事呀!”朱文和的心情不錯,破天荒的調笑道:“莫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讓我去替你求親?”
“阿叔說笑了!”朱正育窘迫的低下頭去:“是生意上的事情!”
“生意上的事情?”
“不錯,小侄想在海外開幾家分號!”
“分號海外?”朱文和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阿育,你不是開玩笑吧?”
“不是!”朱正育擡起頭來:“小侄已經問過小徐相公了,蘭芳社在海外有許多商站,比如淡水,那裡有七八萬人口,十分繁盛,卻沒有一家像樣的藥號;還有日本的堺,雖然也有大夫藥鋪,但醫術卻遠遠不及我大明,至於佐渡等其他地方,更是不堪。小侄就想在這些地方開設分號,一來救世濟民,二來也可以把我們朱家慶餘堂的牌子打出去,爲將來埋下伏筆!”
“嗯!”朱文和點了點頭,朱正育這句話倒是正好說中了他的心事,爲了避免惹來麻煩,他先前已經把朱正育從宗族分房出去了,雖然給了他一筆錢,但那成藥廠實際上已經與朱家沒有直接的關係了,賺的錢再多也是朱正育和文俊成兩人的的。而慶餘堂乃是朱家自己開設的藥鋪,若是能夠在海外開設分號,那這生意可是朱家自己的了,意義大爲不同。
“只是在人家地頭上開設藥鋪,蘭芳社那邊會不會有顧忌?”
“小侄已經問過小徐相公了,他說若是能去便是求之不得,蘭芳社一定會照顧的,像淡水土地都是白送的,咱們出錢請人起屋就是了,頭三年的稅錢都可以免了!”
“若是如此,那的確可以試一試”朱文和點了點頭:“這幾年族中人丁繁衍,雖說也是好事,但生計也就成了一個問題。就讓那些讀書不成的都去藥堂裡,先背背湯藥歌,辨識藥性,兩年下來就是了不錯的夥計了,只要請些掌櫃、大夫便可以撐起一個堂子了。”
“只是都是些煙瘴之地,又在海外,只恐沒什麼人願意去!”朱正育嘆了口氣。
“笑話!”朱文和冷笑了一聲:“當初祖宗們南下的時候,難道這江南就不是遍地沼澤的煙瘴之地?若是不是祖宗們嘔心瀝血,並手抵足幾百年下來,哪有今日的局面?咱們做子孫後代的總不能就躺在祖宗留下的基業上坐享其成,也得替後代子孫們考慮下吧?這就是替百年之後的子孫後代建立基業!阿育你放心,這個惡人由我來做,點到誰的名敢不去的,自有祖宗家法伺候。不去可以,從家譜上去了名字,不再是我嘉善朱氏子孫便是!”
朱文和這番火發下來,朱正育低下頭去,暗自心喜。原來當時族權極盛,尤其是江南地區。像朱文和這種族長對於本族中人不啻於是土皇帝,觸犯了家法的開了宗祠,在祖宗族人面前打死了也就打死了,縣裡面也不會過問。更不要說在家譜上除了名字,更是他一句話的事情。而對於當時人來說被從家譜除名不但是奇恥大辱,更失去了宗族的庇護,除了背井離鄉去他地謀生別無他途,比打死也強不到哪裡去。
朱正育說完了事情,又閒扯了幾句便拜別出了門,上了自家的船。他這趟來原以爲這兩件事情要費好大一番功夫,卻沒想到如此的順利,心情越發暢快。便吩咐家僕將酒菜擺在後甲板上,自己一邊飲酒一邊觀賞兩岸的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