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勝利已經沒有希望,那就沒有必要打到山窮水盡的地步,這個道理您也應該清楚吧?”下間賴照笑道:“在管領殿下的威嚴下,近畿諸國無人敢於起兵反抗,而您又控制着海面,糧食和火藥無法輸入。這樣下去,我方是沒有勝算的,法座殿下也只有屈膝了!”
“貴方不是與武田信玄有盟約嗎?”
“盟約只有在對雙方都有利益的情況下才可能維持下去,而現在我方已經成爲了武田家擴張領地的工具,自然也就無法維持下去了!”
“如果貴方降服的話,恐怕必須交出石山吧?”
“雖然很遺憾,不過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過敝寺在各地還有很多領地,最多換一個地方就是了!”
周可成沒有說話,輕輕的用手指彈着酒杯,如果像下間賴照所說的本願寺向今川義元屈膝投降,那就意味着今川義元再也對周可成無所求,而且作爲一個貿易港口,石山的條件實際上是要比堺更爲出色的。正如他說的那樣,盟約只有在對雙方都有利益的情況下才可能維持下去,那麼一旦本願寺投降,那自己與今川家的蜜月還能維持下去嗎?
“大人!”大副登上艉樓:“水手從海面上撈上來一個人!”
“一個人?”周可成皺起了眉頭,因爲這麼點事就打擾自己的密探,這個大副不會這麼蠢吧?
大副看出了周可成的疑惑,他走到周可成身旁,附耳低語了片刻,周可成的眉頭舒展開來,他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您的問題非常有趣,我明天會抽出時間與您詳談,不過我現在有點事情要處理,請您見諒!”
“好說!”下間賴照笑道。
“啊!”感覺到肩膀上劇烈的疼痛,阿猿慘叫了起來。
“不要亂動,蠢貨!”背後傳來了嚴厲的斥責聲:“正在給你縫合傷口,不然縫合的不好最後吃苦的還是你自己!”
“是!”阿猿能夠感覺到背上傳來一陣陣劇痛,就好像有一根燃燒的拔火棍在自己的肉體裡戳刺擰轉,他抓緊牀單,咬緊牙關,好容易纔沒有尖叫。當這一切完結之後,阿猿感覺到自己的頭髮都已經被冷汗浸透,就好像剛剛洗了個頭。
“不錯,是條漢子!從頭到尾你居然能忍下來沒叫喚!”背後傳來了讚許聲:“桌子上的杯子裡是摻了糖的淡燒酒,喝下去會舒服點!”
隨即阿猿聽到背後傳來腳步和關門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他纔有力氣爬起來喝水,正如那個人說的一樣,一杯酒下肚,他的感覺好多了。
隨着吱呀一聲,房門又被打開了,一個身材十分高大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用威嚴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阿猿,低聲問道:“就是這個人?”
“不錯,就是他!他自稱是天王寺屋的奉行付給他錢,讓他散佈謠言,讓公債波動的!”
“很好!”周可成坐了下來:“現在你可以把事情的經過從頭到尾向我說一遍了!”
阿猿懷疑的看了周可成一眼:“你是誰?”
“這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有能力讓天王寺屋爲他們的行爲付出代價就好了!”
“好!”復仇的慾望就好像火一下在胸中燃燒,阿猿咬了咬牙,將事情從頭到尾講述了一遍:“現在你都知道了,你打算怎麼處理我!”
周可成從頭到尾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人,還不滿二十,精瘦結實,整個人就好像用骨骼、肌腱和皮膚包裹而成,眼睛裡閃爍着桀驁不馴的光。
“按照規矩,你應該被砍掉腦袋,或者雙腳綁上石頭,丟進海里!”周可成慢條斯理的答道,他滿意的發現對方的眼睛裡沒有一絲恐懼:“不過既然我把你從海里救上來,還讓醫生爲你縫合、包紮了傷口,你欠我的,所以在懲治你的罪行之前,你必須做點什麼償還我。你覺得這公道嗎?”
“很公道?你要我做什麼?”
“你會做什麼?”
“掏包,翻牆、跳躍、多高的圍牆也擋不住阿猿,如果你需要什麼的話,阿猿都能爲你弄到手!”年輕的竊賊傲慢的擡起頭:“還有,我的匕首和吹管也玩的不錯,如果價格合適的話,我也能殺人。”
“很好,看來我還真沒救錯人!”周可成站起身來:“來人,好好的照顧這位好漢,不要慢待了他!”
嘉善。
“阿育!”朱文和的目光從清單上挪開:“這單子上的數字沒有搞錯吧?”
“絕對錯不了!”朱正育小心的應道:“小侄已經覈對過三遍了!”
朱文和深深的嘆了口氣,指了指面前的矮凳:“阿育,坐下說話!”
“多謝阿叔,小侄站着說話便是!”
“讓你坐下你就坐下!”朱文和的嗓門一下子變得高亢起來。
“是!”朱正育這才小心的坐下了半邊屁股,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
“哎!”朱文和嘆了口氣:“我原先讓你去文相公那邊,倒不是想掙什麼錢,只是想找一座靠山,替我們朱家遮風擋雨。卻沒想到這靠山沒有找到,卻掙了這麼多銀子回來,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呀!”
“小侄也是前天清點了賬目之後,嚇了一跳,纔來見阿叔的!原先小侄也知道這門生意賺了不少,卻沒想到賺了這麼多!”說到這裡,朱正育的臉頰微紅,滿臉都是掩飾不住的興奮之色。
“是呀,三萬兩銀子,三萬兩銀子!”朱文和嘆了口氣:“我們嘉興朱家從德文公落戶嘉興來算起,已經是七代人,快兩百年,積累的家產全加起來也就二三十萬兩,而你這一家鋪子不到一年時間分紅下來就有三萬兩,說實話,這銀子我還真有點看的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