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英雄所見略同呀!”周可成笑了起來,津田宗達能給出這個答案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雖然只是個商人,但生活在這樣一個亂世,就算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路?從尾張進入近畿地區的道路無非兩條:一條是走東海道從尾張進入伊勢、近江、最後抵達京都;另外一條則是從尾張折北進入美濃,然後走中山道,經過赤阪、關原、大津、最後抵達京師。無論是那一條道路,位於美濃與近江交界的關原都是最好需要嚴加防守的要點,因爲由關原到近江,通過琵琶湖到京都非常方便。雖然是內陸國,但離木曾川河口不是非常遠,因此可以控制伊勢和三河方面的水上交通,如果今川義元走東海道三好義賢也不難順河而下側擊。如此重要的位置,日本人將其當成劃分東國與西國的分界線也就不足爲奇了。
“無論今川殿下走東海道,還是中山道,只要三好義賢屯兵於關原,他就處於不敗之地了!但假如兩軍對峙的時候,有一支偏師從堺直取京都,會有什麼後果呢?”
“原來你是今川殿下的人?”津田宗達冷哼了一聲,臉上露出了“你瞞的我好苦”的神色。
“你錯了!”周可成笑道:“先將軍的弟弟在我的手中,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什麼?”津田宗達大吃了一驚:“當真?”
“當然是真的?要不然你以爲我憑什麼和今川義元討價還價?義輝殿下死後,他已經是天下有力大名之中血緣最接近公方,官職也最高的了!如果不是有這個把柄,你在這裡見到的就不是我,而是今川家武士的鋼刀了!”
津田宗達沒有說話,但微微顫抖的手指已經表明了一切,正如周可成所說的:今川義元根本不會和他們討價還價,像這樣的大名早已習慣了發號施令了,絕不會像周可成這樣和他侃侃而談。
“我怎麼相信你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還有,你說將軍在你手中,我怎麼知道那不是你隨便找個半大的孩子假冒的?”
“與今川家軍隊同來的還有太原雪齋殿下,你應該聽說過這個名字!至於是真是假,今川殿下的承認就是最好的證明了!”
或者說那些士兵就是最好的證明!津田宗達腹誹道,不過此時任何爭辯都已經毫無意義,活人必須面對現實。他咳嗽了一聲,問道:“好吧,我承認這件事情的確應該保密,但你說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堺,都是出自善意,現在你可以告訴我是怎麼個善意法,好嗎?”
“津田先生,我記得您的茶道在堺首屈一指?”周可成突然問道。
“略有所知,不過這與你做的一切又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你想不想成爲將軍家的茶人?”
“將軍家的茶人?”津田宗達渾身的肌肉都僵硬了,他竭力想讓自己表現的平靜一點,但顫抖的聲音還是出賣了他:“您的意思是,我也有機會——”
“當然,一朝天子一朝臣,未來的將軍就在堺長大,在自己的相伴衆裡選擇幾個堺的商人又有什麼奇怪的呢?”周可成笑的更加迷人了:“津田先生,土壤越是厚實,生長在上面的樹木才能長得越高大。堺想要成爲日本第一的貿易港口,您想要讓天王寺屋的生意更上一層樓,就只有得到幕府的支持,我想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津田宗達臉色變幻,顯然他內心深處的理智正在和**激烈的衝突,幾分鐘後他嘆了口氣:“周先生你是在賭博!”
“我們的人生就是一場賭博!如果您的祖輩不投下骰子的話,您現在應該還在某個地方挖泥巴呢!”
“那不一樣,你是在拿我們的財富和生命去賭博!”津田宗達嘆道:“如果你賭輸了,最多開船離開這裡,而我們就要全部完蛋!”
“我也會輸掉已經付出的本錢,我已經付出很多了!”
“是的,但你還有翻身再來的機會,我們卻沒有了!”
“如果你願意給出合適的價錢,蘭芳社在大明、朝鮮、東番乃至安南的生意都是開放的。”
“開放?”
“沒錯!”周可成笑道:“比如我已經在大明南方的一個海島上發現了一處很不錯的鐵礦,但是開採需要大量的資金。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參一股,據我所知,日本每年要進口大批的南蠻鐵、大明鐵,這個貿易是非常有利可圖的。”
津田宗達看着周可成臉上的笑容,半響之後迷惑的搖了搖頭:“我越來越不明白你是個什麼樣的人了,你難道真的只是個商人?”
“還能是什麼呢?”周可成站起身來:“記住我剛纔的話,蘭芳社的大門總是向朋友敞開着的!”說罷,便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走出門外。
隨着夏天的到來,行動遲緩的今川大軍總算是越過木曾川,沿着東海島向伊勢而去。由於長島一向宗事先的準備,今川大軍在伊勢國內並沒有發生大的戰事,當地的國人衆向今川義元表示降服,爲了阻止今川義元進入京都,三好義賢、十河一存兄弟迅速統領兩萬大軍趕往伊勢甲賀,在鈴鹿峠與今川大軍相遇,兩軍便對峙了起來。
堺,蘭芳社會館。
“周先生,一切都與您預料的一樣呀!”太原雪齋微笑着用指尖點了點地圖:“三好兄弟果然離開了京都,前往伊勢抵抗殿下的大軍!”
“這也都在您的意料之中吧?”周可成笑了起來:“三好家對近畿的控制並不穩固,如果他讓今川殿下的大軍進入近畿,就意味着前功盡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