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曹爽威信驟減,司馬懿欲清內患_烈女沈麗娘

烈女沈麗娘

“這個石苞的點子就是多,他知道當今大魏之要務一是務農,二是練兵。但農耕用犁需要冶鐵,士兵軍械鍛制也要冶鐵……他就憑着自己當年走南闖北淘出來的經驗,硬是帶人到冀州廣平郡的鐵峰山找到了三條鐵礦石脈,解了我大魏農具兵器煉製的用鐵之需啊!”

司馬昭向鍾會一談起石苞就讚不絕口:“鍾君,我家兄長能夠憑着自己一雙慧眼尋覓到他這樣一介奇士,實在是令人折節歎服啊!昭實在是自愧不如!”

鍾會聽到司馬昭如此盛讚石苞,心底不由得泛起了一股酸味,嫉妒之念暗生,但臉上卻不露聲色,假裝先附和着司馬昭說道:“是啊!是啊!石仲容幫着中護軍大人整肅禁軍也是成效顯著啊——一出手就砍掉了二三十個庸材偏將!現在,京師內外都在宣揚中護軍大人手下的五個健士營戰力之強遠在各州各鎮的勁旅之上……”

司馬昭聽着,只是頷首含笑不語。這兩三年來,石苞建議司馬師定下了“牢牢掌控大內禁軍,固本弱枝,以重馭輕,以中制外”之大計,一直是本着“精益求精,寧缺毋濫”的準則選兵擇將,使中護軍司馬師所領的五個健士營之精銳戰力遠遠勝過四方州鎮所擁有的外軍。倘若四方州鎮生變,大內禁軍便可及時出動一舉蕩定於須臾!但這些事情是司馬家的核心機密之一,司馬昭自然在此時此境也不可能就此向鍾會多講什麼,便將這個話題輕輕帶了過去。

“不過,司馬君,會還是有一些話不得不直言於你。這石苞現在風頭極健,曹爽那一邊似乎對他也拉攏得很緊!”鍾會眼珠一轉,身子一探,湊了過來,向司馬昭低聲說道,“鍾某聽到有傳言說何晏、鄧颺等人私下裡悄悄攜金帶玉地去拜訪了石苞不知有多少次……”

“怎麼?竟有這等樣的事兒?”司馬昭其實也是清楚這些事情的內幕的,卻假裝成今天是第一次聽見,顯出一副很是吃驚的樣子。

“是啊!而且,會還聽說何晏、鄧颺爲收買他而開出的價碼越來越高。他們對石苞許諾道,只要石苞投到他們那邊,至少一個長平鄉侯的爵位和一頂司隸校尉的官帽是跑不了的。”

“呵呵呵!曹爽、何晏、鄧颺他們向石苞給出的價碼倒真是不低啊!封邑一千多戶的長平鄉侯爵位,官秩爲從一品的司隸校尉要職,聽起來幾乎令本座都有些暗暗動心啊!”司馬昭脣角的笑意淡然如水,“不過,本座相信以石苞的忠誠貞固,絕不是他們用這些高官厚祿所能收買得了的。”

“唔,這倒也是。”鍾會偷偷地窺視着司馬昭的反應,不好直接從中挑撥,就又繞了一個圈子來講道:“不過,以鍾某之見,何晏、鄧颺他們的價碼越開越高,反過來說不定就會漸漸滋長起石苞的自命不凡之念來。連何晏、鄧颺他們都開出了鄉侯之爵、司隸校尉之位這樣的高價聘禮,你們總不會用太過低於這些價碼的待遇來對待石苞吧……當初韓信不就是被項羽派出的武涉用一番虛誇妄推的驕縱之辭說得從此萌生了沾沾自得之意的嗎?”

司馬昭“嗯”了一聲,微一搖頭,肅然正視着鍾會:“話不能這麼說。我司馬家待他石苞究竟如何,恐怕他自己心底還是有數的。只要他眼下不辜負我司馬家,我司馬家日後也決不會虧待於他!”

鍾會聽了,假裝慨然而言:“司馬君此言當真是錚錚而鳴,可昭日月!他石苞日後若是負了您司馬家,必會遭到天譴神罰的!”

司馬昭對鍾會的話雖是那樣講着,但心底也隱隱爲曹爽一派如此竭力拉攏石苞而有些擔心起來,一縷憂色不禁浮上了眉梢。

鍾會一心想要離間石苞與司馬氏的關係,從而藉機排除石苞這個自己將來奪權之路上潛在的勁敵,於是仍在一旁暗暗察言觀色,又款款進言道:“司馬君,說實話,對這些寒門人士,鍾某從心底裡是一向不太放心的。他們上無世傳家法約束,下無親戚朋友牽絆,孤身闖蕩四海,薄情寡義,見利則附,見害則避,始終不似我等名門之後根深源清,世代交好,情誼長久。當然,石苞君爲人忠貞誠實,不在這樣寒門人士之列,可以另眼相待。但是,鍾某有請司馬君捫心自問,他日您司馬家與別家驟生意外之變,形勢千鈞一髮,他石苞憑什麼關係與您司馬家同舟共濟?他真的能始終如一、不離不棄地站在您司馬家一邊嗎?”

說到這裡,他擡起眼來緊盯着司馬昭,終於“圖窮匕見”地問道:“司馬君聽說過沈麗娘這個名字嗎?”

司馬昭沉吟着,緩緩地點了點頭:“這個女人,昭聽見過她的名字——她不就是石苞掛在嘴上嚷嚷着隔幾日後便要用大鑼大鼓、張燈結綵地迎進府中的那個愛妾嗎?”

“不錯。不過,她的來歷司馬君您清楚嗎?據會所知,這個沈麗娘其實是一個青樓女子,與何晏、鄧颺一向有染。何晏、鄧颺就是通過她在中間牽線搭橋一直和石苞眉來眼去,暗送款曲的。”鍾會的話聲始終是那麼陰冷而又凌厲,“反過來講,石苞是不是也有可能在藉着這個沈麗娘和何晏、鄧颺他們藕斷絲連,預留後路?他石苞真的是一心一意忠誠於您司馬家的話,本就應該效仿當年戰國名將吳起仕魯而殺齊妻以明其忠的義舉!”

司馬昭聽罷,腮邊肌肉猛地抽搐了兩下,默然不語。但他眼底深處卻有一縷冰芒疾掠而過,一閃即逝!

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相去萬餘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長,會面安可知。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相去日已遠,衣帶日已緩。浮雲蔽白日,遊子不顧返。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棄捐勿複道,努力加餐飯。

隨着清婉悠揚的歌吟之聲,衣裙飄然的沈麗娘蓮步輕踏、藕臂輕揚,眸中笑意燦燦,在閣室之中宛若一朵彩蓮旋舞綻放。

靜靜地欣賞着她翩翩起舞的何晏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撫着案上的錦瑟,悠悠長嘆而道:“麗娘你這歌詞之中離別之意甚濃,看來你我確是緣分將盡了!‘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你今日真的要離開我了,我實是傷心得很!”

沈麗娘眸光流轉,卻見他只有傷心之語而毫無傷心之情,知他不過是捨不得自己的美色罷了,就盈盈答道:“‘棄捐勿複道,努力加餐飯。’何大人,您今後還須善自保重啊!麗娘從此不能再侍奉您和鄧大人了,你們都要多加珍重啊!”

“唉……這個石苞也真是固執!”何晏摔了那酒杯,恨恨而道,“虧得我與鄧颺那般執勤致意於他,他卻仍是一意要攜你而去!實在是不可理喻!難道他野心之大,竟連鄉侯之爵、司隸校尉也看不上眼?”

沈麗娘停了舞蹈,將那摔在木閣地板上的酒杯輕輕拾起,放回桌案上面,瞧着何晏淡然笑道:“先前當石苞君頭角未露之際,奴身也多次向何大人與鄧大人傾心力薦,您二人卻一直以中材常人而遇之;司馬懿父子一見石苞君,立刻視他爲渾金璞玉,待他親如子弟,稍一雕琢已成今日之令器。正所謂‘士爲知己者死,女爲悅己者容’。此恩此情豈是你們現在用高官厚祿交換得過來的?”

“這個事兒,我和鄧颺也後悔得緊啊!不過,麗娘,‘亡羊補牢,猶未晚也’,司馬懿父子再怎麼賞識他,也只給了他一箇中護軍司馬、洛陽令這樣的小官兒;而我家曹大將軍若是賞識他,卻說不得一下便將他拔擢爲列侯之尊、三公之爵也!麗娘,你還是找機會好好勸他一番。”

“何大人,你們就罷手了吧!你們就放手任石苞去吧!”沈麗娘淺然一笑,慢慢向那酒杯給何晏倒滿了酒遞來,“還有,今日相聚之後,何大人與鄧大人也不必再到這香月閣來了。再過兩天,奴身大概也就不在這裡了。何大人和鄧大人你們平素賜給奴身的金銀珠翠、綾羅綢緞,奴身盡已封存於櫝匣之中,何大人、鄧大人自可隨時取回……”

“麗娘你何必真的如此決絕?”何晏端起了酒杯,握在手裡不停地轉動着。

沈麗娘垂下了一雙明眸,幽幽而言:“不是麗娘決絕——而是麗娘既將身爲人妾,便須滌盡舊垢以迎新生了!”

何晏握着酒杯的手驀地一僵:“麗娘真的要將與我等往日的情分盡行拋下麼?”

沈麗娘目光一擡,逼視着他:“那麼,奴身請問,何大人你以堂堂吏部右侍郎、駙馬都尉之尊,可以如同石苞君一般公然以鼓吹、花轎迎娶奴身入府而爲側室嗎?如果你能做到,奴身亦一樣可在此時選擇於你從一而終。”

“這……這……”何晏聽問,不覺登時口吃起來。

見了他這情形,沈麗娘頓時深深地笑了,笑容裡淚光閃閃:“這一點,奴身早已料到了。何大人府中的正室是魏朝公主,何大人的出身是名門貴胄,何大人的風度又是何等高雅,怎會迎娶奴身這樣一個歌妓爲側室之妾呢?何大人今日之不能迎娶奴身,正如您當日之不能重視石苞君一般,日後也須怨悔不得……”

聽着沈麗孃的字字句句,何晏的臉色慢慢變得蒼白。他顫抖着的手舉起瓷杯將酒一飲而盡,最後緩緩站了起來,如同木頭人一般呆呆滯滯地挪着腳步走了出去……

翠香院香月閣的蟬翼窗紗上透出粉紅色的光亮,暖暖和和的,彷彿那華陰池裡的溫泉。

“麗娘!石郎回來看你了!”石苞幾步躥上樓來,喜盈盈地推開閣門,一下卻怔住了:只見沈麗孃的閣室裡竟是多了幾個男人——當頭的便是那個曹爽大將軍跟前的大紅人、內廷首席議郎丁謐,一副鷹目狼頰的模樣,正施施然在木榻上坐着;他身側站着現在已經當上了禁軍步兵校尉的曹綬,也是一臉奸笑地向他望了來。閣內的榻牀上,沈麗娘竟如糉子一般被人緊緊捆着,幾個由丁謐、曹綬帶來的僕役正狠狠地按着她不讓她掙扎。

“石苞君,你可總算到這裡來了。”丁謐一見石苞,便換上滿臉笑容說道,“你是來找這位沈姑娘的吧?丁某聽聞你這幾日正在購房買金,準備着將這沈姑娘娶進府去金屋藏嬌呢。所以,丁某便先來找着沈姑娘道喜一聲,卻不曾想鬧了這麼個一場不快。”

“哎呀!丁議郎你給這泥腿子窮酸丁講什麼客氣話嘛!何大人、鄧大人他們都是太溫文爾雅了,不曉得用姓石的這個老相好來要挾他!”曹綬搶過話頭就嚷了起來,“石苞!你曹大爺就給你一個痛快的說法。今兒這翠香院裡的女人都被我家曹大將軍一道手令徵爲軍妓了,你這個老相好的也是名列簿中。你若是捨不得這老相好的,就自個兒向曹大將軍求情去。這些日子你算是走狗屎運了,我家曹大將軍正高看着你呢!你一去,他不光會把這老相好還給你,說不定連這翠香院裡所有的女人都送給你!嘿嘿嘿!你這小子有豔福了!反正你就好這一口……好了!姓石的,你曹大爺就把這醜話擱在前頭,你自己就掂量着瞧吧!”

丁謐聽他開口講得如此粗鄙,不由得暗暗皺了皺眉頭,卻又不好在明面上和他擡槓,只鐵青着臉不發話。這一次抓住沈麗娘要挾

石苞,是曹爽和他在聽到司馬府有人傳出消息說她一直是一個遊走在曹家、司馬氏之間的“雙面細作”,這些年來不知套了何晏、鄧颺等人多少秘密去才決定這樣做的。爲防萬一,他倆才決然要拿住沈麗娘,決不能讓她這個潛在的危險因素跟着石苞一道徹底投入司馬家。但此刻曹綬一上來就粗言鄙語蠻橫萬分地威脅石苞,這樣的做法卻也不是丁謐所能認可的。

果然,石苞聽完之後,勃然怒道:“曹綬!你也別太狗仗人勢了!這麗娘是我石苞明明白白告訴她們院主過幾天來就要接人迎娶過門的,你們竟敢將她強徵入軍?”

曹綬將一張絹帛從胸襟處掏出來往房中那桌几上“啪”地一拍,橫眉立目地吼道:“你這泥腿子窮酸丁,自己睜開狗眼上來看一看,這是不是我家曹大將軍的親筆手令?他是顧命輔政大臣,在這朝廷上下就是‘半個皇上’,他的話你敢不聽?”

石苞忍了一忍,緩和了語氣,道:“既是曹大將軍的手令,石某此刻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不過,石某乃是當今的洛陽令,翠香院正屬石某轄地之內,你們這徵收翠香院一事,石某必會稟明司馬太傅前來徹查明辦的!”

“呵呵呵……你想去找司馬太傅做靠山來打這一場官司?”曹綬冷冷地一笑,“告訴你,沒用!有本事你去找司馬老兒來試一試……”

丁謐見曹綬是越扯越亂了,就咳嗽一聲,急忙插過話來,緩和着說道:“石苞君,其實曹大將軍一向十分仰慕你的才華,對你一直是青睞有加的。這樣吧,丁某願爲你引見一下曹大將軍。你放心,丁某可以當衆保證,曹大將軍不會苛待於你的……”

石苞自然懂得這是曹爽一派在千方百計地設置圈套來控制自己,他鋼牙一咬,凜然道:“曹大將軍今日此舉實在是霸王硬上弓,強扭瓜入手,未免做得太過露骨了些。你們且將麗娘她放了,石某去見曹大將軍自有分說!”

“石郎——不要啊!”沈麗娘在牀上掙脫了捂着她嘴的僕役,急忙嬌呼。但很快,僕役們如狼似虎地撲了上來,又把她摁得嚴嚴實實,難以作聲!

“很好。其實我們也知道石苞你和司馬太傅一家的淵源……曹大將軍今天這麼做,也不是爲難你,只要你答應辭去那個中護軍司馬之職,曹大將軍就會安排你帶着這位沈姑娘到幷州去當個別駕,讓你不再趟進洛陽城中這潭‘渾水’,豈不兩全其美?你那時既不用背上忘恩負主的惡名,又不必直接得罪曹大將軍,這應該是一個極好的處置辦法了。”丁謐雙掌一拍,從木榻上站了起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說道,“往深了說,你石苞留在京城之內對朝中大局本也無甚影響。我曹大將軍連尚書、侍郎一級的高官都可以撤換自如,何況你一個小小的中護軍司馬、洛陽令?”

“原來你們的用意是這樣啊,丁謐、曹綬,還有你們幕後的那個曹大將軍,你們這般做法,連自己都不覺得作嘔嗎?”石苞雙眸一寒,不禁凜然言道。

“哦?你既然這麼說了,咱們也就沒必要說下去了。”丁謐立刻沉下了臉,轉過臉來,陰冷冷地瞧着沈麗娘,“老實說,有些話丁某還不願公開戳破。你交結的這個沈姑娘明面上被人譽爲什麼‘京城第一名妓’,私底下她的背景很不單純,把有些人弄得迷迷糊糊的,被她賣了自己都還不曉得!我丁謐可不是何晏、鄧颺那般讓人左右擺弄的蠢材!你石苞既然有此答覆,也就休怪我們對這個沈麗娘辣手無情了!曹校尉——帶她走!”

石苞兩眼睜得血紅,一下拔出刀來,攔在了門口處:“你們不要逼我!”

“石郎!不要——他們就是要引你出手栽個罪名給你呀!”沈麗娘情急之下,也不知是從哪裡拼出來的勁兒,猛地從牀上掙開衆人一躍而起,一頭撞向了曹綬,“石郎快跑!奴身死不足惜——”

她這一頭撞得曹綬身形一歪,跌了開去。

然後,沈麗娘轉過身來,瞧着石苞悽然一笑:“石郎!你就代奴身好好活着吧!奴身先去了……”提起裙角,嬌軀一縱便從那香月閣窗口處往外跳了下去!

“麗娘!”石苞撕心裂肺地痛呼了一聲,餘音未了,已是飛身搶出門去樓下救她……

“石君,這位沈姑娘雖然身陷風塵,卻能捨生取義、全節而終,難得難得!”司馬懿的表情顯得十分感動,眼眶裡淚光隱隱,“本座定當奏明陛下,以‘盡忠於夫,立節於身’爲名讓她的牌位進入烈女祠,並將她以誥命夫人之禮風光厚葬!”

“多謝太傅大恩。”石苞伏在地下,哽咽着答道。

“石君,逝者已矣,你還是要節哀呀!”司馬懿離席而起,親自前來扶他,“不過,此番石君你側室遭難,實是我司馬家對你們保護不周之過也。本座深感歉意,還望你多多諒解。本座在此向你當衆保證,今後絕對不會再有這類事件發生了。”

“太……太傅大人!您何必這般自責?”石苞含淚謙辭道,“這一切都是曹爽、丁謐、曹綬他們豺狼心性而釀成的慘劇!石某今生不報此仇,誓不爲人!”

司馬懿雙手扶在他肩頭之上,直視着他深深點頭而道:“不錯。這筆血債,我們當然是要向曹爽、丁謐他們討還的。這一次,沈姑娘之所以會不幸遇難,是因爲我司馬府內部出現了向外告密的奸細……”

“誰?他是誰?”石苞一下將拳頭捏得“咯咯”連響,“石某隻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

“這奸細就是本府的舊僕田四郎……他隱藏得這麼深,連本座都沒有察覺!而今他已被本座讓寅管家深挖嚴查了出來,自己亦已寫了供詞認了罪……”司馬懿不疾不徐地撫着鬚髯說道,“石君,本座就把他交給你自己下去處置吧!”

聽了司馬懿這話,站在一邊的司馬昭竟似被鋼針刺了一般,雙眉一跳,面色微變。

“好!多謝司馬太傅成全!”石苞憤然而起,殺氣滿面,“石某就用他的人頭去祭奠我家的麗娘!”

司馬懿深深地看着石苞,擺了擺手,讓他告辭而去。

待到石苞遠去之後,司馬懿才一招手,向司馬昭喚道:“昭兒——你過來。咦,你的臉色怎麼不大好啊?”

豆大的汗珠從司馬昭的額角上滾落下來,他似是頗爲忐忑不安地說道:“父……父親大人,您把田四郎交給石苞君去私自處……處置,恐……恐怕有些不太好吧……”

司馬懿冷冷地看着他:“怎麼?石苞爲他的愛妾報仇雪恨,他自己去親手處決他的害妻仇人,你認爲怎的個不太好了?”

“萬……萬一那田四郎張口亂說,豈……豈不是更丟我司馬家的顏面?”司馬昭緊張得掌心裡都捏出了汗來,“父親大人,不如孩兒也……也跟過去那裡瞧一瞧……”

“田四郎他張口亂說,又說得了什麼?又損得了我司馬傢什麼顏面?你自己乾乾淨淨,一塵不染,還怕別人抹黑嗎?”司馬懿盯視着司馬昭,意味深長地說道,“人的顏面是自己弄丟的,不是別人剝得去的。昭兒,你莫非犯了什麼心病?臉色似乎是越來越難看了!”

司馬昭聽出了父親的話外之音,不禁面色一白,慌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帶着哭腔說道:“父……父親大人,孩……孩兒知錯了。孩兒也是想用沈麗娘考驗一下石苞對我司馬家的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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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懿“騰”地一下跳將過來,衝到司馬昭面前就是“啪”的一記耳光重重地打將上去,厲聲喝道:“你現在才承認自己錯了?你當初幹這件事兒的時候就沒想到會是今天這個結果嗎?”

司馬昭的臉頰上立時腫起了五道紅紅的指痕。他流着眼淚挺直了上身跪着,任司馬懿“噼噼啪啪”一頓猛抽耳光!

司馬師在一旁看着,也只是苦苦勸着,卻不敢上前動手阻攔。

司馬懿一連扇了司馬昭十幾個耳光之後,才氣咻咻地坐回到了席位之上,瞪着他厲聲問道:“講——你知道你錯在哪裡了?”

司馬昭忍着臉龐上火辣辣的劇痛,口齒有些含糊地答道:“父……父親大人!孩兒這麼做,也是想一心爲我司馬家拴牢石苞這個人才啊!他……他畢竟是以外人的身份參與的我司馬家‘扭轉乾坤、一統六合’的大業裡來的。我司馬家一定要得到他絕對的忠心才行!您再怎麼抽打孩兒,孩兒也要這麼說!

“所以,孩兒就一直認爲,要想讓石苞別無選擇地絕對效忠於我司馬家,就必須得讓他和曹家之間存在着深仇大恨!而製造這種深仇大恨,最有效的途徑就是誘導曹爽一黨去欺凌和迫害他的愛妾沈麗娘!他們欺凌、迫害了沈麗娘後,石苞就只有別無選擇地投向我司馬家尋求助力來複仇……也只有這樣,石苞纔會死心塌地地跟着我司馬家與曹家爲敵!於是,孩兒就讓田四郎故意將沈麗娘是‘雙面細作’的絕密消息泄露給了他們曹家……”

“好!好!好!好陰毒的計謀!好厲害的計謀!”司馬懿的笑聲冷森森的,“你以爲你的計謀真的能夠瞞天過海?石苞是什麼樣的人?這樣的計謀只怕你騙得了石苞一時,卻未必騙得了他一世!倘若他日後察覺了真相之後,你又該怎麼面對他呢?在香月閣上的那一幕,你也看到了人家石苞和沈麗娘是怎麼回報我司馬家的!你現在回想起來就不感到絲毫的慚愧和自責嗎?”

“父……父親……父親大人!孩兒知錯了,孩兒真的知錯了。”司馬昭伏倒在地拼命地磕着頭。

司馬懿又忍不住站起身來,在密室之內來來回回地疾走着,冷然而道:“爲父不知給你們講過多少次了,進賢用士,一味以權制之、以利啖之、以機應之,是下下之策;以德服之、以道馭之、以誠動之,纔是上上之策!你們都當成了耳邊風!牛恆大叔、牛金二叔他們不是外人嗎?寅管家、樑機他們不是外人嗎?可是他們對我司馬家的那一份耿耿忠心,爲父用不着任何考驗也信任他們!墨子說得好,‘夫愛人者,人必從而愛之;利人者,人必從而利之;惡人者,人必從而惡之;害人者,人必從而害之。’只因我司馬懿從來是一腔赤誠、推心置腹地親待於他們,他們也就從來是一腔忠誠,無怨無悔,始終如一地回報於我司馬家!

“你瞧一瞧石苞送給爲父的這幅字帖,‘推誠信士,不恤人之我欺;量能授器,不患人之我逼;執鞭鞠躬,以顯寒士之恭;悉委心腹,以彰智者之用。’這是他的心聲體會,這也是爲父素以自持的待士之道啊!像你這樣暗懷機械、東猜西疑、杯弓蛇影的心態和做法,攬得了什麼人心?成得了什麼大器?做得了什麼大業?”

說着,他一伸手指向自己背後屏風上寫着的那幅銘訓“崇道德,務仁義,履信實,去華僞,棄機詐,施惠天下,有人無我,恩足以感百姓,義足以結英雄,民懷其德,豪傑並用,則海內太平可致”,極其鄭重地講道:“你莫非以爲這些聖典箴言都是騙你的空話?這些是你成就大功大業的大本大源!你休要看輕了它們

!漢高祖當年尚能盡釋雍齒叛己之私怨而布大信於諸侯,你司馬昭枉自熟讀經史,就學他不來?反倒要跟趙高、王莽之徒去竊習什麼爾虞我詐、陽予陰取的鬼蜮伎倆!”

司馬昭跪在地上頭磕得更厲害了:“父親大人,孩兒稍後就向石苞君當面認錯去……”

司馬懿這時卻慢慢緩和了下來,將手一擺,悠然道:“這個時候還有這個必要嗎?人家田四郎纔是俠骨錚錚的義士,他已經向爲父保證把這件事所有的責任都替你攬到他自己的身上去了……罷了!罷了!這件事情今天就到此爲止吧!

“司馬昭,只因你那一念之毒,竟然害死了沈麗娘、田四郎這兩個烈女義士。這個教訓太深刻了!你今後一定要牢牢記取啊!日後,你每年都要到他倆墳前去多上幾炷香表達懺悔之情吧!你一定要記着,‘大丈夫有所必爲,亦有所不爲;真賢士有所必謀,亦有所不謀。’爲父也相信你今後會汲取教訓,一定能分得清哪些是‘有所不爲’‘有所不謀’,哪些又是‘有所必爲’‘有所必謀’的!”

“孩兒一定將今日之錯銘刻於心,時時警醒,永不再犯!”司馬昭在地板上把額角都叩成一片紅腫了。

“父親大人,請您相信二弟——他一定會用心改正的。”司馬師也跪在地上爲司馬昭拼命求情。

司馬懿此時卻忽然停住了言語,入神地望着窗格子間流溢着的陽光斑痕,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爲父有些不明白,鍾會怎麼會那樣建言獻策於昭兒呢?”

這個問題來得沒頭沒腦的,很是古怪。但司馬昭一瞬間背上的汗毛乍地全豎了起來——父親大人真乃神人也!竟然明察秋毫如斯!

但,很明顯這個問題父親大人不是問向他的。果然,司馬師在一旁接過來答道:“孩兒也很納悶,他或許單是嫉妒石苞的才能?又或許是不希望看到我司馬家旗下人才濟濟?”

司馬師這一番回答看似模棱兩可,其實正中要害。

司馬懿彷彿很是滿意司馬師的答話,兀自向榻背上一靠,臉上浮起了一層濃濃的笑意:“師兒,你現在也終於變得粗中有細,勇中有智了!爲父深感欣慰啊!嘿嘿,他鐘會若起心想和我司馬家玩心計,好像還太嫩了一點兒……”

“唉!丁謐!你也是太過冷酷了!沈麗娘先前好歹也曾爲我們刺探過不少消息,你怎麼就硬生生地將她逼死了呀?”鄧颺兩眼都瞪得鼓了出來,一臉嗔怒之色,“像你們這樣的搞法,完全是把石苞推向了他司馬家呀!這對我們可不是什麼好事……”

丁謐冷冷地將他的目光擋了回來:“鄧侍郎!如今大敵當前,你還是收起你那憐香惜玉的心思吧。像沈麗娘這樣的‘雙面細作’,我們下手除得越早就越是乾淨!董卓、呂布他們當年可都是栽在貂蟬手上的——這個教訓你忘了嗎?”

鄧颺一聽,不禁被氣歪了嘴,正欲反駁,何晏卻將他的袖角拉了一下,鄧颺這才悻悻然忍住沒說。

曹爽也聽得很是不耐煩,伸出雙手向兩邊虛按了一下:“哎呀!丁君、鄧君,不就是死了一個青樓女子嘛,值得你倆爲她起什麼爭執嗎?賤命一條罷了。大家都不要爭了,還是言歸正事吧。如今司馬氏一黨實是氣焰囂張,得意非凡,聽說王肅、何曾、傅嘏等人又在暗暗張羅着爲司馬懿勸進丞相、加禮九錫之事呢,咱們應該如何因應纔是?”

場中立時一下如一潭死水般沉寂了下來。丁謐、鄧颺、何晏都蹙眉苦思着,一時卻也拿不出個什麼方案來。

曹爽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桓範。桓範一捋鬍髯,出席進言道:“昭伯,老夫實言相告,而今你外有徵蜀之敗而墮其望、內有司馬懿擁淮南之勝而奪其功,在此兩面夾擊之下,實在是不宜與司馬氏一黨正面交鋒。所以,昭伯,你應當謙遜自守,以靜制動,方爲上策啊!”

“謙遜自守、謙遜自守?桓大夫!別人的咄咄鋒芒都直逼到咱們的家門口來了!您還要讓大哥謙遜自守下去做什麼啊!”曹訓一聽,就憤憤然開口駁斥道,“再這麼不冷不熱地拖下去,我大哥他也難逃日後如同前漢末年王舜奉璽以獻王莽一般的下場!”

“訓公子多慮了,昭伯不會成爲第二個‘王舜’的。你畢竟還有先帝遺詔所定的顧命輔政大臣的名分,這一點是司馬懿不敢忽視的。”雖然曹訓的話來得十分尖刻,但桓範仍是顯得毫不動氣,冷冷靜靜地講道,“司馬懿今年多少歲了?六十六歲了!昭伯你今年多少歲了!還不到四十歲!你只要謙遜自守、無咎可尋,司馬懿就抓不到你的什麼把柄,然後熬到司馬懿最終老去的那一天,你就可以順理成章地登上顧命首輔之位,盡攬大權,把所有異心於大魏的朝臣們一驅而淨……”

“可是瞧司馬懿這老而彌堅的勁頭,他恐怕會和鐘太傅一樣活到八十多歲吧!”曹爽撇了撇嘴,臉皮上擠出了幾條難看的皺紋。

“哪怕他能活到一百歲,在此之前你也一定要咬緊牙關硬忍下來!”桓範深深沉沉地說道,“昭伯,畢竟時間永遠是在你這一邊的!他註定是會死在你前面的!”

“但是,桓大夫,司馬懿他們是決不會給我們這種忍耐等待的機會的。”丁謐幽幽一嘆,“唉,‘樹欲靜而風愈驟’啊!”

桓範無聲地捻弄着頷下的鬍鬚,過了半晌才慢慢問丁謐道:“丁君,莫非你已想出了什麼對策嗎?”

“丁某也是剛剛纔略有所悟的。”丁謐將衣襟一振,正視着他和曹爽,雙目湛然生光地說道,“其實曹大將軍手中還是有一張王牌可以打的——先大司馬曹公在世之時鎮衛西疆、名動關中,戰功卓著,曹大將軍您可以藉着他的遺威來做一番‘錦繡文章’!”

“怎麼個做法?”桓範瞳中精芒一亮。

丁謐目光炯炯,款款而道:“不是還有幾日朝廷便要到太廟和高祖文皇帝陵中去掃墓紀念了嗎?丁某今晚就回去邀約幾個議郎一齊聯名上奏請求陛下恩准將先大司馬曹公列入太廟配享祭祀!”

“唔……把先父列進太廟配享祭祀典禮?”曹爽的臉龐微微地紅了。想不到自己今天還要啃父帥曹真生前的老本——利用父帥生前功勳的光輝來亮化自己的形象、提升自己的名望,實在是可笑可嘆啊!

桓範的神色亦是隱隱一滯:這曹真生前坐鎮西疆,雖與蜀賊交鋒多次,但也並無什麼卓異超人之功勳,哪裡就能從他身上借得來多少光彩呢?只不過,事到臨頭,這一步棋也該當有這麼一個走法,僅僅是聊勝於無罷了。他便沉吟着緩緩點頭而道:“把先大司馬曹公列入太廟配享祭祀以宣揚昭伯你的立身淵源,倒也可行,或許亦能收攏一部分士民之心。老夫回憶起來,直至目前爲止,我朝貴戚勳臣之中,也僅有故大將軍夏侯惇、故大司馬曹仁、故肅侯程昱等三人列進太廟配享祭祀。只是,這一次若真是要將先大司馬曹公也列進太廟配享祭祀的話,就不能做得太過露骨。依桓某之見,不如把故徵南大將軍夏侯尚、故司空陳羣、故太尉華歆等也一齊列入太廟配享。其實,司馬懿的父親故京兆府君司馬防、大哥故兗州牧君司馬朗亦是可以拉進太廟裡來的……”

“故徵南大將軍夏侯尚、故司空陳羣、故太尉華歆等列入太廟配享祭祀也就罷了,憑什麼把司馬老匹夫的父親、大哥也要拉進來呀?”曹訓一臉不快地說道,“桓伯父——您這麼做,豈不是讓司馬懿臉上更有光彩?”

“可是,曹大將軍你們若要一味生硬地將司馬懿的父親和大哥排斥出來,就定會示人以狹、授人以柄啊!”桓範緊蹙眉頭十分嚴肅地說道,“這反倒會讓外人瞧了覺得不公不平、不盡不實的,如此一來倒把朝廷祭祀紀念大典的公正性和威信度看低了……”

“哎呀!公正性、威信度什麼的就扯得太遠了!我們把先大司馬曹公列入太廟配享祭祀紀念,本就是爲大將軍兄弟臉上增光添彩的嘛!”鄧颺也蠻不耐煩地衝桓範嚷道,“桓大夫你卻偏要將司馬防、司馬朗他倆也拉進來,這不是自己攪亂了自己這一着妙棋嘛!鄧某的看法是,真要把司馬防他倆拉進來,倒不如都不搞這勞什子‘配享祭祀紀念大典’了!”

“你……你們怎麼這樣器度褊狹淺陋?”桓範聞言,不由得動了真怒,雙眼直瞪着曹訓、鄧颺二人,大袖“呼”地一甩,憤然離席而起,“真是‘豎子不足與謀’也!昭伯、丁君,你們自己好好權衡思量吧!老夫言盡於此,你們好自爲之!”

說完,他轉過身來,氣呼呼地就要離去。

“這……這……桓伯父,您……您等一等……”曹爽急忙呼喚着,卻是喊他不住,臉上便透出幾分不悅來,“這個桓伯父怎麼是這樣一個人啊!”

“大哥!你今天是第一次才曉得這桓老頭兒是這麼古怪的一個人嗎?”曹訓腮上肌肉猛跳了幾下,“他就是喜歡倚老賣老……”

鄧颺聽到桓範直斥他爲“豎子”,心頭亦是暗恨不已,就在一邊煽風點火起來:“哎呀!曹大將軍您對桓老頭兒也是太過尊崇了,以致讓這桓老頭兒的尾巴都快翹上天去了!鄧某都爲大將軍你看不下去了!大將軍你知道嗎?這桓老頭兒近來寫了一段怪話到處散播……”

“什麼怪話?桓伯父怎會講什麼怪話呢?”曹爽愕然而問,“鄧君你不要胡說!”

“他這段怪話的內容是這樣的:‘釣巨魚不使嬰兒輕豫,非不親,力不堪也。’大將軍,您難道聽不出他這話裡的機鋒嗎?”鄧颺陰陰冷冷地說道。

他這麼一深文周納、尋章摘句地刻意撩撥,曹爽再怎麼信任桓範,思路也立刻被引歪了。於是,曹爽便這樣去理解這段“怪話”中的微妙含義了:“釣巨魚”者,暗喻“受顧命、輔國政”也;所謂“嬰兒”者,說不定就是桓範拿來暗諷自己了,抨擊自己年輕望淺而不堪重任了。一想到這裡,曹爽的心頭頓時像紮了一根魚刺般有些很不舒服起來,咬了咬牙,大袖一擺:“罷了!不去管他這老頭兒到底想怎樣了!丁君,依你之見,此事應該如何明斷!”

丁謐在理智上明白桓範的進言是對的,但從私人情感上卻接受不了把殺兄仇人司馬懿的父親、兄長推出來配享祭祀、供奉尊崇,所以他也不願支持桓範的建議,於是他低迴沉吟着徐徐講道:“桓大夫所言本也不無道理。但從另外一個方面來看,倘若真是將司馬防、司馬朗也拉進太廟配享祭祀紀念,亦確是難保司馬懿會藉此契機喧賓奪主,反倒會用他的父親和大哥大做他司馬家的錦繡文章啊!”

“唔……丁君說得是,就照你的意見去辦!”曹爽面色一凝,終於定了下來。聽到丁君口中那錦繡文章一詞,他彷彿又聯想起了什麼似的,側過頭來看向何晏道:“何大人,說起這做文章,本大將軍倒是想問前幾日吩咐您做的那一篇錦繡文章可曾完稿了沒?”

何晏淡淡一笑:“那篇文章麼?何某早已做好,正讓下人抄寫編冊後乘機流傳出去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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