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伯南死了。
嶽少安不知道自己該如何來面對這個事實。當初,柳伯南執意離去,他的心中還有些不快。雖然不會真的去怪他,可畢竟在這個世界上,就這麼一個兄弟,好不容易有相聚的機會,他卻離開了。怎能讓人心中好受。
可是,得到這個消息後,他將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明白了柳伯南爲什麼會執意離開,亦明白了皇帝爲什麼會對柳伯南的下落不明而不做理會。。。
一開始他還以爲皇帝終究是念及一些舊情,見柳伯南無心權勢,只想在隱居起來過田園生活,因而不再追究。現在知道,這一切原來都是假象,都說帝王無情,看來果真如此。他早已經知道柳伯南會死,所以纔不問不聞,不管不顧。
嶽少安只覺得心好疼。疼的厲害,他不自覺的伸手捂住了胸口,整個人縮到了椅子上。深深地喘息着,隔了良久,這才略微好了一些。
當初的五王爺怎會成爲如此一個皇帝,嶽少安雖早看出了一些端倪,但是如此無情,還是讓有些難以接受。。。最難以讓他接受的還是柳伯南的死訊。當初不知曉此事,儘管他一直在擔心,但是,心中總算有一份牽掛。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兄弟存在,只要存在便會有幾分欣慰。
可是,現在連這份欣慰也沒有了,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他捧出了一直隨身所帶的酒葫蘆,這是他從柳伯南那裡要來的。。。爲了珍惜這份兄弟情意,他從來沒有丟棄過。現在,當然也是一樣。
猛然仰頭,他狂灌起來,直到整個酒葫蘆空空如也,沒有一滴酒再滴出來的時候。他這才頹然地放下了酒葫蘆。
時間,靜靜而過。一日夜過去,書房之中再沒有傳出什麼聲響。只是在中途有人喚他用膳,被他痛罵而去之後,便再沒有人敢來打擾。
整個宋師府也因嶽少安的異常而變得有些陰霾起來。。。起先歡暢的慶功宴,現在也變得空空蕩蕩。柳伯南的死訊已經傳開。
當然,沒有嶽少安的同意,是沒有人敢通知柳如煙的。
得到消息的方寧閉門不出,只是房中傳出了痛哭之聲。許多人都爲這個消息掉下了眼淚,這其中不單是柳伯南的舊部。就連一些與他關係並不親密的人也聞之傷心。
柳伯南的人品,無疑是高尚的。在他的面前,嶽少安顯得多了幾分狡黠。。。相對與柳伯南,高崇當然是更喜歡嶽少安,可是,與卓巖一樣,他亦受過柳伯南的恩惠,對於柳伯南的死,高崇破天荒地沒有再與卓巖鬥嘴。
兩人只是靜坐狂飲。待到飲得差不多是,卓巖還是能保持幾分冷靜,伸手按住了擺在一旁的酒罈,道:“現在大軍馬上就要兵臨城下。若想給柳將軍報仇,我們是不能醉的”
高崇雙眼發紅,擡起頭來怔怔地望着他,良久,收回了抓在酒罈上的手。。。悽然道:“我……連醉的權利也沒有了麼……”
“是的你沒有”卓巖見他收手,也緩緩將手移開,慢慢地道:“不單你沒有,我也沒有,嶽先生更沒有。”斬釘截鐵地說罷,他卻低下了頭,轉過身去,低聲說了一句:“其實,我也很想醉……”而後,便邁步離開,不在停留。
高崇有些茫然地望着他,猛地抱起酒罈,端過頭頂,任憑壇中之酒傾瀉而下,澆溼了頭頂和衣衫,接着“碰”的一聲,將酒罈摔在了桌上,碎成無數片……隨後,也邁步跟着卓巖而去。。。
兩人來到嶽少安的書房前時,這裡已經站滿了人。牛仁、張橫、牛青、文成方……等等,總之現在能過來的,都已經過來了。
卓巖行至牛青的身旁,輕聲問道:“嶽先生還沒出來麼?”
牛青點了點頭,道:“已經一天一夜了,嶽先生不吃不喝,也不說話。。。大家都很擔心,但是,卻沒有人敢上前去打擾。”
卓巖點了點頭,沉默了下來。
衆人均不說話,都站在這裡,就連一項大呼小叫的章初三也不敢稍言。
忽然,一騎突然衝來,馬上乘着一名監察司的官員,看到諸將皆在此處,急忙下馬,來到卓巖的身旁,低聲說道:“皇帝的大軍已經距離城前不足二十里,正全速趕來……”
卓巖,點了點頭,揮手讓他下去。。。隨即,又有幾匹快馬接連而至,這次卻是軍法的探報。軍方之人,不向監察司這般,隔着老遠便大聲喊着:“報——”
一連幾次之後,衆將都**起來,現在嶽少安閉而不出,雖然他們都是統兵之人,可是,卻沒有一個人有權利全局調動兵馬。
皇帝的大軍在這個時候而來,衆將全部都心驚起來,寂靜的書房門前,頓時低聲吵嚷了起來。
這時,突然“嘎吱——”一聲輕響,書房的門霍然而開。。。
衆人驟然將目光集中到了門前,一時間,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嶽少安緩緩地邁步行了出來,整個人滿是疲憊之色,頭髮略微有些蓬亂,雙眼佈滿了血絲,只是步伐卻異常穩健。
“啪……啪……”
腳步聲一步步震想在了人的心頭。衆將的呼吸皆是一緊,忽然,嶽少安擡起眼眸,朝着衆人掃來。吼中發出了低沉的聲音,道:“出了什麼事?”
衆將相互對望,卻沒有人說話。牛仁邁步上前,道:“嶽大哥,皇帝已經兵臨城下了……”
嶽少安看了看衆人,突然輕咳了一聲,道:“區區幾萬人馬,便讓你們驚成這邊模樣了嗎?都給老子滾回去,誰那裡出了問題,老子第一個斬了他的頭。”
衆將聽聞他的口氣,心中都是一鬆,帝師還是以前的帝師,並沒有因爲柳伯南的死訊而被擊垮。有了主心骨,他們的信心倍增,高喝一聲:“準命”隨即,盡都散去。
場中只留下了牛仁、張橫、牛青、卓巖和高崇五人。卓巖邁步上前,輕聲問道:“嶽先生,如今之際,您打算如何做?”
嶽少安看了他們一眼,道:“戰——”
說罷,自己率先邁步而去。五人對望一眼,隨後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