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孝傑被押走了,耶律乙辛也出去候着,蕭坦思看情勢不對,也怯生生地告退了。
出門之前,蕭太后緊緊盯着她,厲聲道:“你最好給我安分些,狐媚些也就罷了,若是再敢挑撥離間,或是與人勾結,老身饒不了你!”
“太后明鑑,臣妾也是一時糊塗,言語失當,請太后恕罪!”在蕭太后面前,蕭坦思多少有些害怕。
“是不是一時糊塗,你自己心裡清楚,好自爲之吧!”畢竟是兒子的寵妃,其背後也有強大的家族勢力。
“是,臣妾告退!”蕭坦思如蒙大赦,落荒而逃。
“皇后,今日委屈你了!”耶律洪基一臉歉意,有些不好意思。
“沒事,如今已經還臣妾清白了!”蕭觀音很淡然,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蕭太后道:“洪基啊,皇后是受委屈了,不過還有一件事更重要。”
“嗯,朕會盡快還皇后一個公道的。”
“怎麼還?殺了張孝傑和單登?”蕭太后反問一聲,說道:“你覺得,此事就是他們兩個在搗鬼?”
“不是嗎?難道還有別人?”
耶律特里道:“父皇,張孝傑爲什麼要陷害母后呢?他的動機是什麼?他這麼做能得到什麼呢?”
“這……”耶律洪基有些愕然了,女兒說的沒錯,張孝傑與蕭觀音八竿子打不到一起,沒什麼關聯啊!
“父皇,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單登除了是耶律重元家的歌女外,她還有個妹妹,是耶律乙辛的侍妾……你不覺得,誣陷母后這件事,耶律乙辛表現的很積極嗎?比起張孝傑,他似乎更像是主導!”
“乙辛?他不會吧。他爲什麼要這麼做?”耶律洪基對其依舊十分寵信,有些難以置信。
“洪基啊,你時常行獵遊玩,近來又一味地寵着蕭坦思,爲娘也不說什麼。可前提是不能耽擱了國事,誤了我大遼江山啊!”蕭太后語重心長。
耶律洪基道:“不會的,兒雖然不多管。但是浚兒不錯,將國事處理的十分妥當,在遼東有平定了女真人的叛亂。”
“是啊,浚兒是個好孩子,很出色!”蕭太后道:“可你不覺得,浚兒越是出色。就有人越是不高興嗎?”
“誰?”
“耶律乙辛,除了他還會有誰!”耶律特里滿是憤恨的語氣,竟敢構陷母親,實在罪無可赦。
“乙辛?他怎麼不滿了?”耶律洪基對此竟懵然不知。
耶律特里道:“父皇以前將政務全都委派給他,可是現在呢?政務全都是皇兄在處置。他這個趙王越發的無權無勢,耶律乙辛是個有野心之人,豈能就這麼善罷甘休?”
“你是說他謀害浚兒?他怎麼敢?不會吧?”耶律洪基對此十分驚訝。在他的印象裡,耶律乙辛不是這樣的人。
“怎麼不敢?”蕭太后道:“爲了權力,什麼事做不出來?這些年來,我大遼的叛亂還少嗎?哪一個不是看着忠心耿耿,謙和溫順,可內裡卻居心叵測,狼子野心,最終起兵謀反!”
耶律特里道:“父皇。不是敢不敢,他已經這麼做了。當年我與皇兄去宋朝,卻被發現行蹤,事後皇兄追查,消息是從我國泄露出去的。可此事當時只有父皇、母后和他耶律乙辛知道,父皇和母后豈能害我們?除了他還會有誰,借刀殺人之計。我們若是死在宋朝,或是被扣留,就正好趁了他的心!
還有這次,父皇想想。倘若他們的奸計得逞,父皇認定了這《十香詞》是母后所作,他們再誣陷與母后與趙惟一有牽連,會是什麼後果?母后若是有什麼閃失,皇兄又會是什麼態度?什麼處境?”
一語驚醒夢中人,想起耶律乙辛平日裡對兒子確實不太恭敬,而且還時常頗有微詞……耶律洪基大驚失色,汗珠從腦門上不斷滴落。
蕭太后道:“雖說同爲耶律氏子孫,可到底親疏有別,他能封王已經是恩寵了。可他狼子野心……前次他要爲西北招討使,想要謀取大遼在河套的軍隊,被浚兒阻止,他肯定懷恨在心。此番浚兒又平定了女真人,地位穩固……他如何還能心安?想想此事來龍去脈,張孝傑素日與耶律乙辛過從甚密,他能是清白的嗎?”
“父皇,至少也該找他來問問,派人查查啊!”耶律特里小聲懇求。
耶律洪基回過神來,發現這些年自己確實忽略的太多,點頭道:“好,傳他進殿,朕要親自審問。”
耶律乙辛適才被請出大殿,正在外面候着。
侍衛出去片刻,回來稟報道:“趙王說有急事,已經先行出宮去了!”
“糟了!”
耶律洪基也徹底醒悟,適才並不知耶律乙辛有罪,只是讓他在殿外候着,並未着意吩咐限制其自由。
以其趙王的身份,素日裡與皇帝關係親密,侍衛們不知就裡,是不會阻攔的。這個時候,他不告而別,顯然是心虛了。倘若他不想坐以待斃,那麼惟一的做法只能是……
“立即調皮室軍入宮護駕!”耶律洪基匆忙下令,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貪玩與失察,即將爲遼國帶來一場災難!
……
……
耶律乙辛當然要走了,蕭太后的出現,徹底打亂了他的謀劃!
本來是算計蕭觀音的,卻被人將計就計,設套挖坑,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準確說失掉的不是一把米,而是身家性命。
太后與皇后聯手出現,證明她們已經識破了自己的計謀,今日漏洞百出,雖然有張孝傑和單登頂暫時頂罪了,但能騙過耶律洪基多久?
一旦他回過神來,自己會有好下場嗎?
即便是沒有確切的證據,哪怕只是遼主心中疑慮,也會非常糟糕,那將會是一個悲劇。哪怕是保住了性命,只要遼主對自己起了防備之心,所有的權力和職位都會被剝奪,一無所有。那樣豈非任人宰割?何況耶律乙辛有着超強的權力慾望,他是絕對無法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既然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那就沒有退路了,不能坐以待斃,只能鋌而走險,奮力一搏了。
遼陽府那邊肯定已經動手了,那麼上京這邊……
與其戰戰兢兢地做個權臣,還不如君臨天下,生殺予奪。
事到如今,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