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抓走呂吉,何止讓他留幾天這麼簡單。
想起老孫頭臨死時間的慘狀,以及自己親口許諾的報仇誓言,必然是要兌現的。錢老大可以原諒,但呂吉絕對不能放過,林昭是想永遠留下他。不止如此,還有他身後的人。現在搬到呂惠卿是不可能,但是必須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抓走呂吉,有個很重要的目的就是引蛇出洞,試探呂惠卿的反應,然後給他點顏色瞧瞧。不管你現在風頭有多勁,即便你是王安石的左膀右臂,哪怕是落下內鬥的把柄,也無所謂。
林昭從來就不是一個怕事的人,餘杭郡王都不怕,呂惠卿又如何?
果然,呂吉被扣押的消息引起了不小的震動。此事一出,杭州的糧商們是徹底的老實了。雖說呂吉名字中帶着一個吉字,但很多人都認爲他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故而一個個都小心翼翼,沒有人敢去觸犯林縣令的威勢。
當然了,最爲緊張的當然要屬於呂家人了!
呂善雖然不是很清楚兄長的作爲,但是隱約可以猜到,所以得知林昭證據確鑿地扣押大兄之後,便十分擔心,唯恐遭遇兇險。
如果是以前,他或許會想辦法運作,多花些錢興許還有門路可走。但是現在,林昭的身份根本不是自己所觸及的。唯有指望呂升卿與呂和卿兩兄弟。何況兩人本來在杭州,那就沒有自己發號施令的權力。
“三哥,呂吉被抓進了牢獄,你一點都不着急嗎?”看着穩如泰山的弟弟,呂升卿有些着急了。
“不着急?”呂和卿搖搖頭。頭也不回,目光凝重道:“怎麼能不着急呢?只是着急又有什麼用?能有什麼用呢?”
“呃……你到底什麼想法?莫要讓我着急行嗎?”呂升卿有些無奈了,大兄與三弟怎麼都一個格調,總是讓人摸不着頭腦,讓人無語。
呂和卿道:“林昭敢於這樣直接扣下呂吉。是掌握了證據的,我們着急是沒用的,想辦法幫助呂吉脫罪吧,若是不能,那……”
呂三郎的話沒有說下去,但是潛臺詞已經很清楚了。這件事到底是呂吉犯錯在先。惹了林昭也就罷了,以呂家的實力怡然不懼。但是鑿沉對方船隻,而且還牽涉到了數十條人命,要是鬧大的了,可是重大案件。
呂吉是主謀,必然逃脫不了。他與呂家又有很深的關聯,很可能會連累到自己兄弟幾個,尤其是大兄呂惠卿。
大兄格外看重前程,絕對不會容許這樣的事情出現,影響到他的仕途。所以現在必須想盡一切辦法,防止事件影響擴大。
呂吉也真是不小心,三番四次告誡他一定要小心。處理好這些尾巴,切記不能留下把柄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處理的,竟然出現了現在這等不利局面。
他們已經得到消息,林昭已經找到了錢江三蛟之一,出面指正呂吉。這是個很棘手的問題,現在唯有先矢口否認,不作理會。
如果如此做,仍舊沒有什麼效果,那麼只好……
棄車保帥,是不得已而爲之的辦法!
呂和卿本來不想出面與林昭直接打照面。那些損失承擔下就是了,但是現在已經容得他們做縮頭烏龜了,必須親自出面。
無論是穩定局勢,還是以兄長呂惠卿的威望施加影響,都是有好處的。所以呂和卿決定親自出面。前去錢塘縣“拜訪”林昭!
呂升卿本來一同前往,但是被他阻止了,二兄容易衝動,說不定會壞了事情。
“不若讓呂善跟隨你一同前往!”呂升卿如此提議,卻被呂和卿斷然拒絕了。此時此刻,自己全部接受,呂吉與呂善兩兄弟自然要退到一邊。同時不能讓他們兩兄弟見面,如此手上也能多個籌碼!
同時他還做出一個決定,說道:“二兄,你先回泉州老家去吧!”
“呃,三哥你這是何意?”呂和卿有些突兀,如此關鍵的時刻讓自己離開?這算什麼?
“二兄,現在錢塘的局勢不明朗,可能對我們多又不利,離開更爲安全一些!”呂和卿有他自己的考慮,反正二兄留在此處幫不上什麼忙,而且容易衝動的個性或許會壞事。
當然了,最主要的還是一種保護。畢竟呂吉背後最主要的人物是呂升卿,萬一要是出事,恐怕會連累到二兄!
“這……”呂升卿明顯有些猶豫了,心中的想法有些多,難免有些不舒服。
呂和卿無奈,只得爲兄長分析利弊,同時說道:“我們是以省親的名義離開汴京的,一直滯留杭州並不合適,會被人懷疑真實目的,認爲我們是專程到杭州的,甚至可能會影響到大兄。”
一提到呂惠卿,呂二郎頓時有些遲疑了。
呂和卿趁機道:“二兄先行啓程,而我則以關心族人的名義留下,待處理完事情之後,再去與二兄回合,如何順理成章,不會引起他人猜疑!”
呂升卿將信將疑,不過弟弟說的似乎在理,當即便應允了,隨即離開杭州,象徵性地返回泉州老家。
呂和卿也收拾心情,打算去會一會傳說中的林縣令!
林昭聽說呂和卿到來,當真有些詫異。
想不到呂惠卿的親兄弟在杭州,這個有些出乎意料,如此可見,他們當真是有備而來。那麼章明元又該怎麼說呢?難不成他們是兵分幾路?
不過無論怎麼都無所謂,不就是那麼回事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本來打算引蛇出洞的,沒想到這蛇出洞的速度遠比想象要快得多!
“林縣令!”呂和卿很客氣地登門拜訪。
伸手不打笑臉人,林昭心中明瞭,滿臉堆笑道:“呂主簿!”這廝被呂惠卿弄到汴京,現在在戶部擔任一個小主簿。
打招呼的同時,他注意到,呂和卿二十七八歲左右,年紀不大,卻給人一種沉穩幹練的感覺。這廝雖然滿臉笑意,看着很是謙遜溫和,但是眸子裡的卻有種掩飾不住的銳利與陰冷,讓人有種不好的感覺。
到底是親兄弟啊,看來都是一路貨色。
“呂主簿今日到來,是……”林昭故意揣着明白裝糊塗。
呂和卿道:“本來是要回泉州晉江老家省親的,正好路過杭州,家兄還讓在下代爲問候林縣令!”
問候?林昭心中冷笑,呂惠卿能不惦記就不錯了,至於問候……
林昭很清楚,呂和卿這是在有意向自己點名大哥的存在,算是一種提醒,亦或者是一種壓迫,甚至是一種威脅。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們呂家不好惹,呂惠卿不好惹!
他要是不這樣還罷了,越是如此,林昭心裡的反感就越發的強烈,不過笑道:“多謝了!”
只能說是呂二郎不瞭解林昭,動錯了心思。
“今日來叨擾林縣令則是因爲……”呂和卿佯作很是爲難,說道:“是這樣的,慶和糧行的呂吉與在下同族,路過杭州要去略作盤亙,卻不想……所以來請教一下林縣令,看看呂吉到底是怎生情況?”
終於承認是呂氏族人了,只要你認就好!林昭笑道:“原來竟然與足下是同族,當真是失敬了,只是……呂吉所犯的是重罪,尊駕還是與之保持距離的好!”
“重罪,不知到底是什麼重罪?”呂和卿沉聲詢問。
“這個啊……”林昭道:“買兇鑿沉船隻,殺人數十人!”
“什麼?”呂和卿看着似乎很是震驚,訝然搖頭道:“不會的,決計不會如此!”
“閣下怎麼就知道不會呢?”林昭似笑非笑道:“可是有認證在的!”
聽林昭略微解釋之後,呂和卿搖頭道:“興許是誣告也未可知,呂吉怎麼說?興許他根本不認識此人!”
“這個請閣下放心,官府一定會清查明白的,不會冤枉一個好人,同時也絕對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那是自然!”呂和卿點點頭,說道:“不知在下能否探視一下這位族兄?”
“抱歉了,呂主簿還是改日再來吧,今天是不太方便!”林昭直接拒絕了。
林昭怎麼肯讓他去見呂吉,讓他給呂吉施加壓力?更不可能給他們竄供的機會,至少今天不會。
呂和卿不解道:“探視都不能嗎?”
“目前是重大,本縣不敢做主已經上報給杭州知州趙抃大人了,所以暫時做不了住,閣下見諒!”
其實所謂的探視就是一種試探,一種心照不宣的交流或者說交易。如果林昭同意,那就代表他願意給呂惠卿一個面子。如果拒絕,那麼彼此之間的樑子就真的結下了。
和解?將近三十條人命,林昭怎麼可能與之和解?於是乎表達的很明確,直接拒絕。你不是以大哥呂惠卿出來欺壓人嗎,那好,我把這皮球踢給知州趙抃。趙抃的資歷與名望擺在那裡,根本不是呂惠卿所能比擬的!
呂和卿有些失望,當然了更多地則是憤怒,沒想到林昭如此堅定,竟然一點面子都不給了。弄到現在的局面,難道非要不死不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