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色很美!
往年這個時候,河湟地區已經開始變冷,秋風瑟瑟,有的地方甚至已經出現霜凍和雪花。但是今年,或許是因爲北風來的比較晚緣故,已經到了八月下旬,依舊很溫暖。
尤其是明媚的陽光照射在人身上,更有種暖洋洋,甚至昏昏欲睡的感覺,相當愜意。
可是辛文哲卻沒有心情享受這般美好的愜意,她躺在牀上,當陽光從窗口照射進來的時候??。她絲毫沒有覺得,陽光有多麼美好,生活有多麼愜意,躺在牀上一點也不舒服。
因爲她病了!
從大散關道河湟吐蕃,一路也算是千里迢迢,對一羣大男人而言已經很辛苦了,相對柔弱的女子情況自然更加糟糕。
初到青唐城,辛文哲就感覺到很疲倦,只是因爲心中還有大事尚未辦妥,很不放心。只能硬撐着疲憊的身體,處理各種事情,偏生他做的事情極其耗費腦力還謹慎,就越發的力不從心,疲憊程度自然而然也就在不斷增加。
辛文哲尚未來得及好好休息的時候,不幸的消息傳來,此來青唐城的事情辦的一點都不順利。
心力交瘁的辛文哲有些受打擊,疲憊不堪的同時還心情抑鬱,身體狀況就越發的差了。偏生她還有些不太習慣河湟的氣候,故而一下子病倒了。
躺在病牀上,辛文哲默默地看着窗外漂亮的落葉,以及那折射的陽光。
美人的臉上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紅潤,取而代之的是憔悴的慘白。可見病痛與心理壓力將美人折磨成了什麼樣?林昭要是看到。一定會心疼的。
本來挽起的髮髻這會披散着。整個人看起來少了許多的精氣神,明媚的女子變得病怏怏的。這會正有氣無力地靠在毛毯之上,呆呆地看着窗外……
“七郎,你還好嗎?”阿昌隔着簾子輕聲詢問,此刻辛文哲完全是女兒家的裝備。還生病臥牀不起,男女有別,他自然不能親自道眼前探視。無奈之下,只得從青唐城中買了一個漢家女子回來。作爲侍女照顧辛文哲。
“你出去!”辛文哲目光落到新來的侍女身上,輕聲吩咐。她與阿昌談話的內容相對來說都很機密,自然不方便讓一個侍女偷聽了去。
待侍女走後,辛文哲才孤零零地躺在牀榻上,輕聲道:“我還好,你呢?事情是否有進展了?”
阿昌聽到自家七郎有氣無力的聲音,再加上侍女的描述,便知道辛文哲的身體狀況很糟糕。他也很清楚,七郎這個病除了身體原因之外,更大程度上是心病。是強大的精神壓力造成了。
那麼這些個不好的結果……
阿昌有些猶豫,他不知道該怎麼向七郎稟報!
裡面辛文哲似乎覺察到了什麼。隔着簾子儘量大聲問道:“到底什麼情況,但說無妨!”也許是身體着實太過虛弱,大聲說話對她而言都有些太困難。辛文哲立即感覺到一陣心慌氣短,很是難受,隨後忍不住連聲咳嗽。
阿昌心裡更不是滋味了,他也知道,任何的隱瞞都是徒勞無功,七郎何等聰明,焉能察覺不到?與其讓他猜疑不定,還不如直言相告。
阿昌沉聲道:“七郎,蘇南黨徵那邊還是沒消息。最近索性不理會我們,現在想要聯繫上都不容易……”
“怎麼會這樣?”辛文哲低聲似乎在自言自語,心情驟然間沉重了許多,心頭更是蒙上了一層濃重的陰影。
辛文哲長嘆一聲,問道:“可有家裡的消息?”
“沒有!”阿昌搖頭道:“不過接到消息,李復圭似乎在環慶路動手了……”
“是嗎?”辛文哲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心情越發有些沉重了。
阿昌道:“七郎你莫要着急,有消息說,吐蕃贊普董正要與宋使林昭見面。現在正是非常時期,蘇南當真在此之前肯定是不敢輕舉妄動,他應該實在等待贊普與宋使見面的情況,然後纔敢根據情況而動的……”
“林昭……”辛文哲喃喃自語,提及這個名字的時候,心中難免有種異樣的感覺。
“且先等着吧!”辛文哲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自我安慰,只是有氣無力地提了這麼一句!此刻她感覺到好生孤單無助,好想有個人能幫助自己……
簾子外面的阿昌也是同樣的想法,現在的局勢對自己並不好。本來只是一場生意場上的交易,現在卻與外交和政治掛鉤,可就不那麼簡單了。單憑自己幾個人,在青唐城舉目無親,很難辦成大事,何況主心骨的七郎還生了重病……
如果能有人幫助自己就好了,阿昌不由自主就想到了林昭。如今在青唐城,能提供幫助的可能只有他了……
只是如此一來,難免就要泄露身份,可能會產生不利的影響,所以阿昌有些猶豫。
可是轉念一想,事已至此,哪裡還能顧及那麼多?還不如坦誠以待,或許林郎中能夠提供些許幫助。
阿昌觀察了一段時間,絕對林郎中並非那種背信棄義之徒,相反是個很誠懇的性情中人。在自己無奈何的情況下,是該考慮一下這個可能……
這只是阿昌心中的一個想法,如此重要的事情他不敢擅自做主,還是要七郎點頭才行。
於是乎,七郎鼓起勇氣,沉聲道:“七郎,要不我們找林昭幫忙把……”
阿昌也是滿心忐忑,生怕惹的阿郎再次動氣……
可是等待了許久,不見辛文哲回答,開始還想着七郎是不是在權衡利弊糾結到底該怎麼辦?
可是等候許久還是見有人答覆,阿昌心裡頓時咯噔一下,七郎是怎麼了?一種不好的預感,立即瀰漫心頭。
迅速找來侍女入內查看,卻發現辛文哲不知何時已經昏了過去……
這幾日,林昭除了操心着蘇岸組建馬球隊,尋找合適的隊員,並且儘快進行訓練之外。便是在準備着與吐蕃贊普董氈的會面。
終於,兩日之後,阿里骨早早來到禮賓館等候。除了迎接林昭之外,同時也是今日的與會人員……
再次來到吐蕃王宮,林昭心中的底氣充足了許多。
樑乙埋的的爲難反而成就了他,讓他一舉揚名青唐城,成爲少年翹楚,無人再敢小覷,輕視。吐蕃贊普同樣如此,所以林昭很自信,很從容。
與宋朝皇帝趙頊那是時常見面,侃侃而言。在遼東的時候,也見過不少大場面,與遼主耶律洪基也是對答如流。
比河湟吐蕃更大的國家,更重大的場面和君王面前都能從容不迫,今日也完全是個小意思。
那日宴會上,雖說最終的座次比較靠前,比較接近董氈,但是對其容貌看的不是很清晰。
今日總算能夠近距離相見,瞧得更加仔細了。
一所小宮殿裡,林昭瞧見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人,自然是就是吐蕃贊普董氈無疑了
董氈,河湟吐蕃青唐國政權第二代主,唃廝囉第三子,喬氏所生。從小接受良好教育。9歲其父就向宋請求封爵。宋於仁宗康定元年(1040年)授以會州刺史。青年時代起參與軍政事務,隨父南征北戰,屢立戰功。
唃廝囉年老之後,代理國事。英宗治平元年(1064年),宋朝授予其順州防禦史。次年十月,承襲青唐主位,成爲河湟吐蕃贊普。
即位之後,董氈承襲了父親唃廝囉所制定的內外施政措施,繼續鞏固和發展河湟吐蕃政權。宋英宗治平四年二月,升檢校太保。
當年,入貢宋室,宋以治平元年賜唃廝囉例回賜。不久,又加太保,進太傅。本身的地位非常尊崇,宋朝給予的禮遇也非常隆重。
當然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河湟吐蕃隨宋朝的重要意義,以及董氈父子本人的恭敬態度上。董氈向宋朝進貢,那麼喬夫人的壽禮自然就需要厚重了。
林昭默默地觀察着眼前的吐蕃贊普,董氈整個人看起來相對比較俊朗,姿容英俊興許是遺傳了母親喬夫人的基因吧!想來喬夫人早年一定是個美女,否則怎麼能被唃廝囉看入眼,如斯寵愛呢?
不過渾身上下卻透露出一股別樣的氣度,氣宇軒昂,讓人敬畏!畢竟是一邦之主,統治了西北河湟地區偌大的地區,自信與氣度自然是不能少的。否則很難掌控住河湟與吐蕃高原如此複雜的地區,和如此錯綜複雜的勢力與人物。
何況唃廝囉對其寄予厚望,從小就悉心培養,而今三十多歲,已經成長爲一個合格的贊普!
此刻董氈正端坐在主位之上,笑吟吟地打量着林昭。趁着這個難得機會,近距離地觀察一下這個年輕有爲,一表人才的宋使。
林昭上前躬身道:“大宋禮部郎中林昭見過吐蕃贊普!”
“林郎中有禮了!”董氈站起身來,很禮貌地迎接林昭。畢竟林昭代表的是宋朝皇帝,是君,而接受宋朝冊封的自己是臣,君臣有別……
同時,董氈更加期待,接下來的談話中,林昭會帶給自己怎樣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