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若穎看着林昭遠去的背影,淚水再一次奪眶而出,在她最絕望的時候,他帶來了希望。她相信林昭一定查明真相,救自己出牢籠,爲兄長報仇。婆娑的淚眼之中,林昭堅定的腳步漸漸走入了少女的心扉……
林昭此來除了詢問案發時的情形,更爲重要的是爲了安慰孟若穎,讓她安心!他真擔心孟大小姐承受不住牢獄之苦,沮喪絕望受太多苦楚。
在大牢之中,林昭囑咐了女獄卒務必照顧好孟若穎,飯菜則由顧月倫做好之後直接送來。因爲知府公子陪同前來,牢頭獄卒自然不敢違拗,點頭哈腰地答應下來。
儘管如此,牢獄之中陰暗潮溼,骯髒不堪,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林昭已經下定決心,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救孟若穎出來。
安頓好孟若穎之後,林昭在王雱的陪同下直奔縣衙,去拜見縣令邵文全。現在需要了解的是仵作驗屍與現場勘查的結果。
邵文全很奇怪,知府公子怎麼帶着孟家的一個書童上門,還要過問查案的細節!雖然疑惑,卻不敢說個不字,好不容易將這個燙手山芋呈交給府衙,若是再配合不力,王知府責怪下來可就麻煩了。何況現在還有個能言善辯的小書童,他可不想成爲朱學禮第二!
仵作與勘驗現場的差役接到傳訊,很快就趕來,他們本以爲是府衙的推官前來問詢。不想見到的卻是個粗布麻衣的少年人,一個個都滿心疑惑。
知縣邵文全道:“林小哥受知府大人委派,參與調查孟公子遇害一案,他的問話你們要如實回答!”
林昭也不廢話,直接上前道:“你是仵作?驗屍結果如何?”
仵作道:“已經查驗過,孟公子是被尖銳之物刺穿了頸部血管致死,經過比對,兇器正是現場的燭臺。”
林昭點頭問道:“嗯!那傷口的方向和角度是怎樣的?”
“角度?”
“呃……”林昭道:“就是說兇器是平刺,還是從下而上的仰刺?亦或者從上而下的俯刺?”
“這個……時間倉促,未及詳細驗看!”
“如此草率?”林昭頗爲不滿,繼續問道:“屍身上還有別的傷痕,其他線索嗎?”
“呃……沒有……”
林昭見仵作慌亂的神情,喝道:“到底是沒有,還是根本沒有檢查?如實回答!”
仵作一震,低聲道:“孟家是大戶,已經準備收殮遺體了,也不方便當着孟家人顛來複去的仔細查驗,否則該被人說對死者不敬了。”
“失職!草草了事忽略線索,如何幫死者沉冤昭雪?這樣纔是對死者最大的不敬!”林昭氣憤不已。若非自己介入,以江寧縣這幫差役的辦案態度,孟若穎怕是真的要含冤了!
手下人的表現讓邵文全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同時也暗自慶幸將此案交出去是對的,否則靠這些人能查出來個屁!同時也有些擔心,在場的王雱是否會轉告其父?王知府是否會怪罪呢?
他哪知王雱也正暗自慶幸,看來選擇林昭沒錯,確實比仵作差役們強得多。他父子希望此案在不錯判、無冤屈的前提下,儘快結案,現在看來似乎並非難事。
林昭又問道:“那現場勘查可有什麼結果?”
“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到底是沒有蛛絲馬跡,還是這幫酒囊飯袋玩忽職守?林昭已經無心過問了,好在現場已經封存,還可以再行勘查,只是這驗屍……
林昭問道:“仵作,你可否再次仔細查驗屍體?”
“這恐怕不行了!”仵作連忙擺手道:“在下臨走時,孟府已經收屍入殮了,死者爲大,想要再次查驗怕是不方便,需親屬同意才行……”
林昭頓時滿頭黑線,這下可有點麻煩了,孟老夫人能同意再次屍檢嗎?想必李氏那個賤人定會百般阻撓。仵作草率的驗屍已經結束了,家屬不同意也在情理之中。古代講究死者爲大,即便是官府也無可奈何!
某位神探曾說過:屍體是不會說謊的!林昭相信孟若谷的遺體上必然有線索,也是最爲直接的證據,是不可或缺的。
現在該怎麼辦?除非先說服孟老夫人,但這有可能嗎?
天色已晚,林昭只得先別過王雱,回到家中。心中滿是擔憂,不知孟若穎今夜在大牢之中如何安睡?驗屍找證據必須要儘快才行。可是孟府之中,老夫人本來一言九鼎,但現在李氏憑着一個金肚子,話語權大大提高,再給孟老夫人灌些迷魂湯,阻力很大啊!
孟若谷連續一個多月不曾回家,李氏的身孕八成不是孟家的種,卻被闔府上下當成個寶,當真是諷刺……
咦,林昭腦中靈光一閃,若李氏腹中並非孟家血脈,那孟老夫人的態度是不是會改變呢?李氏的證言也就不足爲信,這是問題的關鍵啊!之前怎地忽略了呢?
林昭自責的同時也在思考線索和證據,上次收集的那些藥渣到底是什麼?是否能派上用場呢?還有一個便是孟若谷的行程……
迷迷糊糊睡了一晚,林昭起個大早,懷揣着那副藥渣直奔藥鋪。坐堂大夫好奇地看着面前的年輕人,自己抓的藥不是知道是什麼?林昭也不多解釋,拿出十枚銅錢說道:“麻煩先生幫忙看看,這服藥都是些什麼藥材?是何效用?”
“好好!”大夫見錢眼開,笑着打開林昭帶來的小布包,一一辨認道:“黃柏、紫草、蠶子布、佩蘭、浣花草、冰片……”說着說着,目露狐疑道:“敢問是何人服用此藥?”
呃!有什麼不對嗎?林昭道:“這個不必問,只管告訴我此藥的效用即可!”
坐堂大夫道:“此乃一副避孕藥……”
“避孕藥?”
大夫見林昭的愕然神色之後,一副瞭然於胸的表情,說道:“不錯,女子行房之後服用此藥,便不會受孕懷胎。”
原來如此!林昭豁然開朗,想明白了許多事情,當即帶着藥渣這一重要證物離開。身後大夫疑心生疑惑,莫非是小娘子暗中服藥,不肯爲他懷胎生子?小夥子真是可憐!
林昭滿心歡喜回到孟府,直奔孟若谷的書房去尋找另外的線索。不想路上恰巧遇到李氏那個賤人,一身未亡人的孝服,準備前去爲孟若谷哭靈。
“林昭?這是要去哪啊?真要去給那狠心謀殺親兄的賤丫頭伸冤?”孟若穎那日求助衆人都聽得清楚,何況又是宿敵,因此李氏很是不悅。
林昭笑道:“不錯,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找出真兇,爲大小姐伸冤,爲公子報仇!”
李氏冷哼道:“別枉費心機了,那賤丫頭謀殺親兄是不爭的事實,豈是你可多嘴多舌,胡言亂語的?別忘了,你……你全家都是孟家的奴僕……你可要仔細着點,不該別管,否則將來有你受的……”說着又似對隨行的小桃道:“夫君不在了,自然也不需要書童了,聽聞前院好似缺個送糞桶的雜役……”
尼瑪!林昭冷笑道:“威脅我?嘿嘿,忘記告訴少夫人,知府王大人已經委我參與偵查,案件未水落石出之前,少夫人你管不到我,哼哼!”
“你……”李氏沒想到林昭竟然有如此能耐,攀上了知府老爺,不由又急又怒!
林昭續道:“在下已經掌握了些許證據,某些人作威作福的日子也沒幾天的,少夫人好自爲之!”說完揚長而去,直奔書房……
小桃不由驚慌道:“夫人,難不成他真查到了什麼?”
李氏也有些惶恐與擔憂,呼吸急促道:“量他一個小書童也查不出什麼?不過得小心了,把消息通知陳宣,讓他想辦法……”
林昭一路小跑,來到孟若谷的居所,此處如今已經被江寧縣的差役封鎖看管。差役們事先得了知縣邵文全的招呼,林昭自然是暢通無阻。
進入屋內,血跡猶在,觸目驚心。想起孟若谷如此慘死,林昭心裡很不是滋味,爲今之計,唯有查明真相,將兇手繩之以法爲其報仇。
林昭先是在附近搜查,確實沒有找到什麼有用的線索,看來差役們倒是沒有說謊。林昭便進入書房,翻閱孟若谷的書籍文稿,希望從中尋找蛛絲馬跡……
功夫不負有心人,林昭發現一位宣州士子給孟若谷的書信,稱上元節後要約幾個至交好友遊學江寧。殘存的記憶裡,孟若谷那十多日似乎一直在外,陪着幾個士子好友觀景覽勝,吟詩作賦,桌上還有一冊幾人的詩集準備讓孟若谷作序呢!
再後來孟若谷爲了寫文章給王安石,一直宿在州學。仔細想想最近兩個月,孟若谷只回過一次家,正是自己被陷害穿越那日!
難道就是那晚?林昭搖搖頭,穿越之初印象特別深刻。他清楚記得,那日早上來的時候,孟若谷挑燈夜讀,通宵未眠,還趴在書桌上。
既如此,那李氏的身孕從何而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