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有匪君子
悠然何等有眼色,早把徐郴夫婦的神情看在眼裡。正待開口要說什麼,卻見徐郴夫婦起身告辭,“打擾許久,心中不安。”張並和悠然也沒多留,客氣的送到庭院中。正好張勱進來了,張並命令道:“仲凱,送你徐伯父、徐伯母回去。”張勱恭敬答應了,一手抱起徐述,一手抱起徐逸,跟在徐郴夫婦的轎子後,一直送到徐家。
徐述已是十歲,徐逸也已八歲,卻被張勱輕輕鬆鬆抱着,半分不費力。兩個男孩高興的很,“張大哥力氣好大。”一路歡聲笑語,好不快活。
“哥哥你故伎重施!”送走客人,悠然和張並一道回了房,笑吟吟調侃丈夫,“想當年,哥哥便是使的這種手段;如今兒子要娶小媳婦兒了,依舊是老法子。”
張並微笑,“一則,法子不論新舊,管用便好;二則,徐家小姑娘既是阿勱認準的媳婦兒,咱們便要保護她,不讓她有一絲一毫的閃失。”
悠然大爲崇拜,“哥哥你太高尚了,我很羞愧。”張並凝視愛妻,聲音低沉溫柔,“當年知道你曾落過水,哥哥很心痛,便從華山女弟子中挑了莫利、莫懷,送到你身邊。阿悠,哥哥是想保護你,不讓你受傷害。”
“哥哥情話說的越來越好了。”悠然笑盈盈誇獎着,在張並臉頰上溫柔的輕輕親了親。張並一向慷慨大方,加倍親了回去,熱烈而纏綿。
第二天陸陸續續有姻親故舊拜訪,張並從早到晚沒閒着。武鄉侯和程御史是帶着家眷一起來的,悠然和張憇自是要接待。武鄉侯夫人身邊俏生生立着十小姐盧楠,目光瑩澈,如一泓春水;程太太身邊則是大方端莊的程希、容貌出衆的程帛,兩姐妹均是儀態嫺雅,風度宜人。
武鄉侯府和魏國公府是世交,張憇待武鄉侯夫人、盧楠母女十分熱忱;程御史算是張並的外家,悠然便不肯怠慢。張並自小孤苦,他的孃家人,哪怕是極遠的親戚,也是難得的。
張並的親孃,其實待他一點也不慈愛,張並對她早已失望透頂。不過外祖父、舅舅待他溫和,表兄弟也是光風霽月之人,所以張並待程家人客氣。
安冾也算是小主人,斯文矜持的坐在一邊,並不怎麼說話。張憇偷偷掐她一把,“小祖宗,有你這般做主人的麼?”實在太過冷淡。
安冾白了張憇一眼,很有些不耐煩。二表哥已是名花有主了,知不知道?這盧十小姐也好,程二小姐也好,分明是覬覦二表哥,好不討厭。
武鄉侯夫人含笑提起,“張都督要尋訪的名醫,是吳採青麼?寒舍有位管家在紫金山見過他,我家侯爺差了幾名家人過去,許是這幾日便能有回信兒。”
悠然大爲感謝,“吳採青號稱醫中聖手,形蹤不定,極難相請的。您和侯爺有這份心,我們實在感激,不拘請不請的到,您這份情,我們記下了。”
武鄉侯夫人抿嘴笑笑,“咱們兩家可是老輩子的交情了,開國之初便是鄰居,親親熱熱來往了一百多年。您說這話,可不是見外了麼。”
張憇大爲贊成,“是呢,雖說後來咱家搬到京城,盧家留在南京,逢年過節的還是互相饋贈往來,從不曾生份。”
張憇客氣完,把盧楠從頭到腳誇了一通,“這小模樣,多有靈氣!往後不知哪家有福氣,能得了去。”盧楠羞的小臉通紅,武鄉侯夫人微笑道:“她麼,自小嬌生慣養的,也不求旁的,只要子弟聰明俊秀,公婆通情達理,不會虧待她,能待她好,我也就心滿意足了。”武鄉侯府不缺財富,不缺權勢,只求閨女過的舒心。
張憇大起知己之感,“您跟我想的一模一樣!咱們嫁閨女,不圖財不圖勢的,只圖女婿人品出衆,公婆愛護小輩,也就是了。”
程太太也是一般無二的想法,“嫁閨女比娶媳婦還操心,唯恐一個不小心,遇人不淑,害了自己親生孩子。我旁的都不理論,只要女婿能一輩子善待妻兒,便別無所圖。”
安冾皺皺清秀的眉毛,站起身,不緊不慢的走向屏風。盧楠、程希、程帛有樣學樣,都跟着悄悄溜了。長輩們這麼熱烈的提及“女婿”“公婆”,她們實在不便聽。
悠然聽着三位做母親的貴婦交流着女兒經、女婿經,微笑不語。與其操心着上哪兒去尋找一位絕世好男人,還不如把自己閨女教導的自立、自強、自愛。遇着好男人,她會幸福;遇不着好男人,她的人生也不至於暗淡無光,再也沒有別的希望。當然了,如果有美好的異性相陪伴,人生會更圓滿,可這個世界除了男人之外,可愛、有趣、有價值的東西還很多。
爽朗的張憇率先把話題引到悠然身上,“我五哥五嫂的獨生愛女,如今也是待字閨中。這女孩兒家想尋個千好萬好的婆家,真是費事。”
武鄉侯夫人和程太太都看向悠然。悠然笑道:“我孃家泰安孟氏的家規,是女兒滿十八歲之後,方許出嫁;寧晉季氏的家規,是女兒滿二十歲之後方許出嫁。諸位也知道,外子是自立門戶的,平北侯府別無長輩,只我們夫婦二人當家。外子和我痛惜小女,更覺着泰安孟氏和寧晉季氏的家規都頗有深意,我們商量好了,小女至少要滿了十八歲,方許她出閣。”言下之意,消消停停的議親便可,我閨女不急。
武鄉侯夫人長袖善舞,自然點頭稱許,“極有道理,極有意思”;程太太雖忠厚些,也不是沒眼色之人,並不多說什麼。
最沒心眼的是張憇,忍不住說道:“依着你和五哥,閨女竟是一輩子也不用出嫁了。要公婆良善,要子弟出色,還要冰清玉潔,家裡不許有通房,不許有妾侍,這個可就難了。如今這些名門子弟,有幾個潔身自好的?實在挑揀不出來。”世風日下,但凡家裡有幾兩銀子的,哪家男人不是胡天胡地的。
“何必定要名門子弟?”悠然笑盈盈,“我家兒女擇配,並不挑揀門弟,只看人才。更何況,便是名門子弟當中,潔身自好的也很是不少。孟家,季家,安家,男子都是規規矩矩的。”
“還有你家。”張憇嘴快的接上,“五哥是尊重人,兩個兒子都像爹,一個比一個自愛。”阿勍,阿勱,多好的孩子呀。
武鄉侯夫人含笑望了眼屏風,楠楠是侯府嫡女,本就生的好,今兒又打扮的嬌嫩明媚,誰看了會不動心?看平北侯夫人的樣子,對楠楠也是喜歡的緊。
程太太今天是被程御史軟磨硬泡,才勉強走這一趟的。程御史憐惜程帛才貌雙全,聰明伶俐,卻因着庶女身份,一直攀不到好親事,故此心生歉疚,故此,千方百計想玉成張勱和程帛,讓女兒有個好歸宿。
程太太明知這一趟是爲着美貌動人的程帛,這時也暗暗動了心。張勱這麼好的男子,爲什麼註定是程帛的?若要提親,一定不能爲程帛提,一定不能。
屏風後,程帛輕聲詢問安冾,“咱們去琴房消遣片刻,可使得?”安冾無可無不可,“使得。”轉頭問盧楠,“你去不去?”盧楠笑道:“一起一起。”
程帛彈琴想必不壞,盧楠應該也是高手,安冾心裡有數,帶着兩人去了琴房。琴房是一幢三層小樓,最上面的一層張勱輕易不許人上去,安冾帶她們去了二樓。
果然,兩人的琴聲都清越、優美,看來頗下過一番苦功夫。安冾細細聆聽了,擊掌叫好,“人間能得幾回聞!”有音樂聽,也算賞心樂事。
離開琴房的時候,程帛心情寂寥。他琴棋書畫皆通,自己幾番撫琴,卻始終沒有迴應。難道,真的是沒有緣份麼。
盧楠矜持提起,“我的琴,名爲春雷。”程帛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又是不服氣,就她這琴藝,居然也配用春雷那樣名貴的古琴?安冾淡淡的,“很貴吧?”看盧楠的神情、語氣,這春雷應該值不少銀子。
盧楠未免悻悻。
拜訪過西園,回了武鄉侯府,盧楠嫌棄說道:“安家姑娘真俗氣,居然不會撫琴。”談及名琴,居然問貴不貴,惡俗不堪。武鄉侯夫人微笑勸了她幾句,並沒當回事。安冾俗不俗氣的有什麼,她表哥風雅就行了。
盧楠玩弄着手上的玉鐲,武鄉侯夫人笑道:“平北侯夫人倒喜歡你,賞了這麼瑩潤的鐲子。”盧楠撅起粉嫩的雙脣,“程家姐妹也有呢。”又不是單給我一個人的。
“你的特別潤。”武鄉侯夫人笑着安撫愛女。盧楠擡起手腕看了看,“算是吧。娘,西園若有宴請,您還帶着我,我喜歡他家的琴房,很清雅。”武鄉侯夫人笑着答應了。
西園,門房呈上一封書信,“鄰舍徐府送來的。”張並打開看了,是徐郴求覓高手,以護弱女,“不求絕頂高手,身手矯健、性子機敏便可”。張並拿給悠然看了,兩人相視一笑,果不出所料,徐郴夫婦愛女心切,一定會開這個口。
張並也不寫回信,等張勱回到家,吩咐道:“兒子,你親自去一趟。”張勱很聽話,“是,爹爹。”去了徐家,跟徐郴細細商量,“若只要身手矯健、性子機敏,我家少女親兵便可。不如先命兩名親兵過來,世妹先使着;等尋覓到高手,再行替換。”徐郴溫和道了謝,“如此 ,有勞。”
當晚,陳嵐、陳岱姐妹兩個就到了徐家,就任新崗位。阿遲無語,這兩位到了我身邊,估計有人是不能暗算我了,有人卻更方便行事。
陳嵐、陳岱姐妹安分的很,隻身姿筆挺的跟在阿遲身邊,一句廢話沒有。佩阿、知白對她倆又敬又怕又羨慕,“功夫很好吧,聽說會飛檐走壁呢,真神氣。”陳嵐、陳岱姐妹微微笑着,不置一詞。
陸芸交待阿遲,“在自己家裡倒還罷了,帶不帶她倆都成。若出了門,不許她倆離開你!”阿遲乖巧點頭,成啊,聽您的。
陳嵐、陳岱姐妹到崗不久,季太太登門了。季太太照例把阿遲喚過去,親熱誇獎了好幾句,方把她打發走,“好孩子,今兒天氣好,你出去玩會子。”阿遲一般是有旁聽資格的,這回卻被清場,心知有異,悄悄看向陸芸,見她含笑點頭,曲膝行禮,告退了。
季太太微笑說道:“阿遲這麼好的孩子,也不知什麼人才配的上她。”陸芸謙遜着,“她呀,被我們慣壞了,孩子氣的很。”
季太太指指西園的方向,笑問,“這家如何?”陸芸心怦怦直跳,“若說子弟,是無可挑剔;公婆,慈愛的很;只一件……”
“魏國公府人口衆多、事太多,是麼?”季太太笑吟吟接上,“他在南京任職,自然在南京成親,在南京居住。魏國公府長輩雖多,可管不到南京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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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所有支持正版的讀者,尤其是習慣留言的讀者,訂閱、留言,對我來說是肯定,也是激勵,謝謝你們。
有留言說,因爲我敬業守信,所以一直沒看盜版,謝謝。在這個盜版唾手可得的年代,所有堅持看正版的讀者都值得尊敬,因爲有你們,卡文也好,疲倦也好,我會努力克服。
一直沒好意思告訴你們,我現在是辭職在家的,可以算是全職寫文。業餘寫,一天寫一章,算是很勤奮了;全職寫,一天至少兩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