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華映月 VIP 40 此邦之人
嚴芳華拉拉陸珍,指指身後的大理石屏風,意思是“咱們該回避過去”。陸珍輕輕嘆了口氣,迴避便迴避好了,這位平北侯爺是統領過千軍萬馬的大元帥,不怒自威,這麼遠遠的看着自己已是透不過氣,若是到了近前,不知會不會暈倒?還是別丟人了,遺憾歸遺憾,迴避吧。
陸玲入神看着屋外,滿臉崇拜,兩隻漆黑靈動的眼睛熠熠生輝,看樣子是拉也拉不走的。嚴芳華和陸珍只好不管她,悄悄走到屏風後,揀了張繡凳坐下。
阿遲沒動。陸大太太不滿的看了她一眼,昨兒個瑋兒、英兒還離的遠遠的,她已是走的不見人影;如今平北侯、魏國公都快進屋了,她還原地不動。怎麼着,平民百姓的男子不能見,公侯王孫便能見了?真沒看出來,這丫頭小小年紀,如此勢利。
本來陸大太太也是要避到屏風後,然後從後門出去,回映霞館帥領侍女們收拾衣物、打點行裝的,見阿遲不動,陸大太太生了看熱鬧的心,也留了下來。
陸芸、阿遲下地相迎,徐郴、徐遜陪着客人進到廳中,行禮廝見。徐郴夫婦斯文有禮,張並夫婦客氣周到,言行舉止間頗有相似之處;至於安家麼,安公子淡然,十三妹熱忱,夫妻間形成鮮明對比。
寒暄過後,分賓主落了座。這種場合張勱、阿遲、安冾、徐遜、陸玲是沒座位的,分別侍立在自己父母身邊。安冾年紀還小,身量尚未長開,和陸玲這小姑娘一樣不起眼。阿遲已是十四五的年紀,身姿如春天才抽出的柳條般柔軟細嫩,面容如秋夜碧空中才升起的月亮般清麗明徹,風姿秀異,精緻絕倫。
張勱本來個子就高,這會兒又身姿筆挺的站着,更是引人注目。他站在張並、悠然身邊,很容易看出他身材、氣質肖父,面容、膚色肖母,既高大,又俊美,佔盡天時地利。
阿遲第一回見張並、悠然,自然要鄭重拜見。阿遲行禮如儀,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優美自然,就連陸大太太這樣對她存着挑剔之心的人,也不禁心中感概:生的好,禮節也好,一點兒毛病也挑不出來。
悠然招手命阿遲近前,拉着她的小手柔聲問了幾句話,笑盈盈看向陸芸,“徐太太,貴府竟藏着位小仙女,是從天庭偷出來的麼?這般好看的小閨女,可真是愛死人了。”
做父母的聽見別人誇自己的子女,哪有不高興的?徐郴微笑,陸芸嫣然,“夫人快別這麼誇她,她呀,最不禁誇,真會飄飄然的。”
阿遲如凝脂般的肌膚泛上一層霞色,悠然笑咪咪想着,“勱勱你眼光不壞,這小姑娘真是膚如新荔,小臉蛋比剝了殼的雞蛋還滑嫩,讓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悠然從手上取下一隻通體晶瑩、溫潤碧透的玉鐲做見面禮,“小仙女,這玉鐲很配你。”玉鐲中有一根若隱若現的血絲,是極品血絲玉,孝武皇帝所賜。
阿遲悄悄看向陸芸,見她輕輕點了頭,方道謝收下。這鐲子看上去便不同凡品,一定價值不匪,收這樣的重禮,還是先請示了,比較妥當。
悠然很希罕阿遲,拉着不放手,張憇湊趣道:“喜歡成這樣,不如你認做乾女兒?”悠然笑的眼睛彎彎,“那我做夢都會笑醒的。”
陸芸喜道:“那可是小女的福氣了。”張憇拍手笑道:“好極!你們本是鄰居,如此更顯親密了。”興興頭頭的命侍女,“快拿拜氈來。”
張並默默看一眼妻子,再看一眼兒子,阿悠你沒見兒子臉都白了,這麼戲弄兒子好麼?張勱上前一步,恭敬說道:“孃親,此事不妥。”
悠然笑吟吟問道:“如何不妥?”眼中滿是調皮之色。張勱正要開口,一直站着不動的阿遲微笑道:“夫人愛護,我很感謝。不過要我稱呼您義母,那委實是叫不出口的,您看上去不過盈盈十八,頂多是我姐姐呀。”
這馬屁拍的,悠然大樂,“那不認了,不認了。”張憇仔細瞅瞅悠然,“你確實很顯嫩。”悠然謙虛,“哪裡哪裡,歲月是怎樣劃過了我的肌膚,只有我自己最清楚。”
張並微微一笑,兒子都這般大了,阿悠還是孩子心性,真拿她沒辦法。不經意間看過去,徐家小姑娘亭亭玉立,嬌嫩可人,張並眼中閃過一抹溫柔之色,這孩子容貌鮮活,妙語如珠,跟阿悠當年頗有幾分相像呢。
陸芸看着寶貝閨女,眼中滿是笑意,看看我家阿遲多會說話!徐郴更別提了,做爹的看自己親閨女,怎麼看怎麼順眼。
嚴芳華、陸珍在屏風後坐着,心中頗爲後悔。阿遲得了這麼多誇讚呢,要是自己也在,豈不是更爲熱鬧?可惜,沒人開口引薦,出不的這屏風。
陸玲在廳中站着,阿遲拜見過後,她也上前拜見了張並夫婦、安驥夫婦,小姑娘興奮的身子微微發抖,悠然拉過她的小手拍拍,以示安撫,“徐太太,令侄女清俊的很,惹人疼惜。”從腕上取下一隻水頭極好的玉鐲相送。
張憇有樣學樣,也對着陸芸誇獎,“徐太太,令侄女跟您頗有幾分相似呢,相貌很是可人。俗話說‘侄女賽家姑’,竟是不錯的。”也從手腕上退了一隻赤金鐲子相送。
陸大太太心裡這個氣,就甭提了。我明明坐在這兒呢,你倆對着陸芸誇“令侄女”!會不會說話,會不會做人,會不會處世?
接下來陸大太太更生氣了。徐郴、陸芸提及武鄉侯府之事,滿懷感激,命阿遲當面拜謝張勱。阿遲規規矩矩行了禮,張勱客客氣氣還了全禮;阿遲小臉粉暈,張勱俊面微紅,都有害羞之色。
這丫頭素日四平八穩的,原來也有這般臉紅心跳之時!陸大太太看在眼裡,未免替自己寶貝兒子不值。琝兒,可憐你一腔癡情,付諸流水。你一番真情真意,這丫頭根本不珍惜。
這丫頭真勢利。陸大太太不屑看向阿遲,你不就是看上張家這孩子貴爲公侯,便動了心,起了意麼,眼皮子也太淺了。眼下我琝兒雖只有秀才功名,可往後呢?科舉得意,入閣拜相,也未爲可知。
陸大太太陡然生出“此邦之人,不可與處”之念,便笑着站起身,“請恕我竟是要失陪了。”陸芸、悠然、張憇都不愛強人所難,客客氣氣把她送走了。陸玲不情不願的跟在陸大太太身邊,臨走還戀戀不捨的偷偷回頭看了兩眼,那便是驅逐韃靼人的平北侯了,面色很平靜,可是讓人只敢遠遠看着,不敢靠近。
徐郴和張並、安驥談論南京風光,陸芸和悠然、張憇說着家務兒女,也許是真的投機,也許是應酬敷衍功夫到家,總之極是和悅,如沐春風。
張勱跟徐遜提起,“想借本古琴譜,一直苦覓不遇。”這是可遇不可求之物,有銀子也沒處買。徐遜概然,“怎不早說?寒舍恰好有一本,便在藏書閣中。”
提起藏書閣,安冾想起來,“我想再看看徐姐姐是如何佈置的,好比葫蘆畫瓢。”其實新荔園已經初具規模了,可尚需完善之處,卻還不少。
一位客人想借琴譜,一位客人想觀看藏書閣,徐遜這做主人的哪有不答應的,自然稟過長輩,殷勤陪着過去。安冾拉着阿遲,“姐姐您再教教我。”阿遲自是一道去了。
眼見得安冾、阿遲先出了廳堂,接着張勱、徐遜也出了廳堂,張並暗暗搖頭。兒子,你怎麼能在徐家動念頭,這地方可挑的不對。兒子,怎麼娶小媳婦兒,你還真是要跟爹爹好生學學。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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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少了點兒,明天我要戰勝拖延症,早點寫,多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