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城元帥府書房,陳克復的面前擺着幾封信,信都是特勤司從中原送回來的。
其中一封是他的父親,棲罕太守陳深寫的。這位昔日聰慧的皇太子,此時成了一名大隋邊關之地的太守。對於二十多年沒有聯繫過的兒子,他深表思念,在信中他對於陳克復最終沒有能隱居做一個普通人,而是反而做了大隋之臣,有一絲絲的憂慮。特別是這個沒見過面的兒子,一下子做到了大隋的元帥。
在信中隱隱有規勸的意思,說希望他能平安一生,不要再起波瀾。
陳克復看完這封信,只是笑一笑。有時他不過是一顆火星,以自己爲引,點燃了一大片。到了後面,一切早已經不在他的控制之中了。
另外的兩封信,一封是特勤司關於中原的情報,天下更加的大亂,李閥遭遇了滅門之禍。唯獨他的老丈人李淵,卻成功的躲過一劫,在李渾一族盡被誅殺,其餘京中李姓大臣大多遭貶謫之時,他不但一點事情沒有,反面從弘化郡留守,轉而升任了河東慰撫大使。而且特勤司在信中還寫道,朝廷最近好像已經正在密議東突厥之事,甚至已經派出了朝中最精通外交的黃門shì郎裴世矩出使突厥。
看了這封信,陳克復不由得抿嘴一笑,楊廣還真是一位雄心〖勃〗發的君王。高句麗剛平,卻已經將目光放到了遠入的東突厥。只是不知,爲何他就不能將目光看向身邊腳下的中原大地呢?如果楊廣能真正的偃武修文,休養生息,那些中原再多的盜匪也是能平息的。可惜,這是一位一旦決定,就九頭龍也拉不回來的絕世皇帝。
當看到第三封信的時候陳克復的笑容卻凝固了。這封信是他那位剛剛升任河東慰撫大使的老丈人李淵發來的,開頭寫了一大篇祝賀他平定遼東、拜相的賀詞,還讓陳克復在今年能回中原,到時和李秀寧完婚。最後更是提了一個讓陳克復猶豫不已的要求。信中李淵說他升任河東慰撫大使,可是河東的盜匪也很厲害,他手下沒有什麼人手。
他希望這個時候,陳克復讓他那兩個在他手下鍛鍊了許久的兒子能回河東幫他剿匪。
看着這封信陳克復猶豫了,李淵正如歷史上一樣,一步步的從過去那個幾十年都平庸的唐國公,慢慢的走上大隋的封疆大臣的舞臺。歷史之上李淵正是當了河東慰撫大臣後,纔開始組建自己的勢力。最後又一進一步的當了太原留守,在那裡組建起了一批班底最後一看天下形勢已明,楊廣再也不可能力挽狂瀾,所以馬上出兵造反最後以李代楊唐代隋。
最初和李淵搭上,甚至和他女兒訂親,那都是有點陰錯陽差的感覺。到後面,讓李世民兄弟倆入了軍中,當時也沒有想過太多。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的日標明確,直指天下。而李淵也是他的一個潛在對手在爭奪天下面前,沒有親情,更不要提只是一個岳父了。
李世民和李玄霸兄弟倆,在遼東軍中這麼久,先是重裝騎兵,後是重裝步兵,可以說是盡得遼東軍中最精銳王牌部隊的精華。如果這個時候放他們兄弟倆回李淵身邊,那豈不是讓李淵如虎添翼。到時一有機會,這小子肯定更加的不會老實,絕對會再一次的造反。
現在李世民罘,弟倆還不知道這個事情,不過如果等到大隊人馬從中原過來了,那時李淵肯定也會再給他們帶信的。李世民和李玄霸兩兄弟,陳克復很喜歡。李玄霸雖然不是很聰明,但是勇猛過人,打仗之時,手提一把大號陌刀,當者披糜,他的部下,基本上被帶的和他差不多,這樣的將領最適合的就是帶重步兵。而李世民在遼東軍中半年,更是已經暫去了身上的那點貴族浮華氣息。不但做戰勇敢,更加難得的是他有一種爲帥者的潛質,帶兵時能多想。
這兩人,如今是他手下一等一的大將。說真心話,他是真不想放他們離開。可是眼下遼東平定,他又不可能真的一直扣着。哪怕明知李淵將來會造反,這個時候,李淵也還是他的助力而不是敵人。
如果給李世民兄弟倆選擇,李玄霸怎麼選他不清楚。但是李世民肯定會選擇回中原,陳克復只是他姐夫,可是李淵卻是他父親。天下大亂,誰都會想跳出來拼一把。
嘆息了一聲,陳克復將李淵的信扣入了書桌之中。還是暫時先扣着吧,他實在是不願意讓他們離開。這個時候的離開,不但是自斷一臂,也等幹是加強了李淵這個未來對手的實力。不過在心底,陳克復也明白,李家兩兄弟的離開,基本上已經是沒有什麼太大的疑問了。留的了一時,留不了一世。除非他找機會把這兩兄弟幹掉,不過這樣的事情一來他做不出,二來弊大於利。
李淵就算造反,他們也一個在東,一個在西,可以說最初的時候並不會有太大的利益衝突,反而能彼此呼應。等到了局勢明朗,他相信最後的贏家必然是他。
如今的歷史已經改變,他有地盤有錢糧有精銳軍隊,李淵不過是什麼都還沒有。陳克復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太過於杞人憂天了。走就走吧,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情他也無法阻止。現在的李世民兄弟倆雖然已經知道了他的反意,不過他也不怕。李世民如果告密,對他自己也不會有好處。這個時候李家兩兄弟還只能算是軍中的二級將領,還算不上是軍中真正的高級將領。手下帶的也只有幾千人,離開應對不會對遼東軍造成太大的不利影響。
遼東城雖然白天熱鬧無比,可是到了晚上卻是寂靜無比。雖然戰爭已經結束,不過也只是剛剛平定。所以陳克復在整個遼東實行宵禁,每天晚上一更三點敲響幕鼓,禁止出行:五更三點敲響晨鐘後纔開禁通行。在二、三、四更在街上行走的,笞打四十下:在一更夜禁後、五更開禁前不久犯夜的,笞打三十下。唯有疾病、生育、死喪可以通行。
整個山城一到晚上,就要鎖上城門,禁止出入城門。城門的鑰匙也要交到駐守軍隊手中,就是城中軍隊出城,也必須有上級的調令。
黑夜之中大街上一片黑暗,寂靜無聲,只有不時有一隊憲兵打着火把在城中巡邏。此時只要被他們發現在城中行走的,不管是誰,只要沒有手令,就得捱打,還要關押一晚上。
西市此時也早已經沒有了半分白天的喧鬧,所有的店鋪都上了門板,安靜無比。夜色之中,一隊人身着黑色的緊身服,偷偷摸摸的挨着牆行走在西市的街道上。
“大人,你說我們這樣,札木安知道了會不會怪罪我們?”其中的一名武士那遮臉的黑布之下,露了一雙猶豫的目光。
“放心吧,只要我們把那把刀拿回去了,札木合少族長一定不會怪我們的。。蘿,這些不講禮的中原人,我們拿這麼多的黃金來換他一把刀,他居然不肯換。不過是一把破刀罷了,要知道那麼多的黃金可是能換一千頭牛。更可惡的是居然還差點捏斷了我的手,一會就要他的好看。”另一個爲首的武士恨恨的道。
這夥人赫然就是白天買刀不成的室韋人,今日回到客棧之後,這夥人越想想生氣。特別是在這個白天被尉遲仁給差點捏斷了手的武士的挑唆下,十幾個武士趁着夜色,就偷偷的跑到西市,打算強買不成就來個暗偷。
在夜色之中,躲過了幾次憲兵的巡邏,成功的來到了西市的那家刀店。沒幾下功夫,這夥室韋武士就成功的進入了刀店。黑暗之中,幾人點燃了一個火摺子,在那微暗的火光中,他們一眼就找到了那把黑幽幽的陌刀。
看到已經成功的偷到了刀,一位室韋武士小聲的道“刀拿到了,就快走吧。”
衆人往店外退去,那爲首的武士走到店門口正要吹滅手中的火摺子,突然惡向膽邊生,嘴角擰笑了幾下,手中的火摺子劃過一道弧線,扔進了店中的一塊簾子上。布簾子很快就被點燃,火苗呼呼的燃了起來。
其它的室韋武士一看,都是愣了一下,大驚失色的對爲首的武士驚呼道“你不要命了,不是說好了只是來拿刀的嗎?”
“那店主今日當衆羞辱於我,還差點斷我一手。草原上的漢子有仇必報。而且我們光拿了刀,明天必定會讓那店家發現,不若現在再放上一把火。到時只會以爲是失火,就不會有人知道我們拿了刀了。
快走吧,火光一起,一會就會有人來了。”
布簾已經整個燒着了,熊熊的火光之中,還有大量的煙霧在店中四散。
那幾人剛剛走出店門,就聽的身後一聲大喊“縱火的賊人,休走!”!。